正文  第五章 鏡中人(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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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東西一向不挑剔,甚麼也可以放進肚裏。因為我是思秋姐的白老鼠,她燒的怪東西(甚麼荳奶薄餅、方便麵味的千層糕等)全都是我吃掉,早已對奇怪食物見怪不怪。不過,眼前的是甚麼?
    這款「濃」湯真的夠濃,墨汁一樣的黑耶!隱約還嗅到一股酸乳味由此發出,該不會是加了十億乳酸菌吧……
    用湯匙攪拌一下,看看尋到甚麼寶物——類似海膽的綠色小圓球;數條還曉得蠕動的紫色觸須;一條正方形……呃,我沒有看錯,上麵有魚腮,有魚鰭,可以稱為「魚」的物體。
    接著,看看前菜如何。嗯嗯,的確是件精美的藝術品,顏色豐富,以紅色的小茄子及黃色的小黃椒作點綴,綠色的醬汁非常藝術性的澆在藍色的小蟲子上。沒錯,問題就是出在「藍色的小蟲子」上。天哪~~這是甚麼鬼東西!?
    根本和拉姆之前所說的肉呀、魚呀、茹呀,完全是兩碼子的事!
    李奧基拉他們的菜式,是普通的羅宋湯和什菜色拉,為甚麼和我的相差這麼遠?
    「喔喔,都是艾莉西娜喜歡的菜式呢!湯是鮮海濃湯,前菜是烤聖甲蟲。」
    不是嘛!一個美女竟然喜歡吃這些東西?難道這是美女保養的方法?!
    拉姆一臉內咎,又再對我來個九十度鞠躬,說:「殿下複活的消息已經傳到廚子們的耳中,他們說為了慶祝,硬是要燒些殿下喜歡的菜式。」
    這就是拉姆要這麼久才能回來的原因。原本拉姆打算避開廚子,找些適合鳴春這外來者的菜式,但被廚子抓個正著。熱情的廚子們知道消息後可興奮死了,紛紛都卷起衣袖,要替他們「善良的公主」燒她最喜愛的菜。單憑拉姆一人之力,實在難以令這班興奮過度的廚子打消念頭。
    「這些菜式味道是不錯的。」李奧笑說。
    我立即向他投出求救目光,「那我跟你交換,如何?」
    「對不起,我對艾莉西娜喜歡的菜有敏感反應。」李奧擺擺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還有一個,「基拉——」怎知他的速度驚人,已經開始轉攻色拉。
    「軍人應有的速度,何必大驚小怪。」
    ……算啦,我要有冒險精神。湯,就別強迫我了,但吃蟲應該死不了吧……那些旅遊節目中,不是很多人都吃蟲啊、吃蜈蚣嗎?
    我鼓氣勇氣,叉了一小件烤聖甲蟲入口。
    「怎樣?臉色都變了?」基拉瞟了我一眼。「如果給那班廚子見到妳現在的模樣,肯定對這世界再無留戀,紛紛拿起菜刀自刎。」
    嗚——我實在很想吐……這食物不是我該碰的……
    拉姆機警的拿了一個嘔吐袋給我,我非常不客氣的接過。
    神呀~~請原諒我浪費食物,也希望那班廚子永遠都不知道這事。
    拉姆見我這樣辛苦,不知應否端上主菜。
    「我的跟她交換。」基拉板著臉,硬繃繃的說。
    「是。」
    「耶!?」我意外的望著他。
    而李奧戲謔的說:「看來你開始履行婚約者的義務。」
    「神經病!我隻不想她汙染環境!」所以基拉特別討厭活生生的女人!活著才會諸多要求!
    「是嗎?」
    「你、你再說一句,我就把方塊魚塞進你嘴裏!」
    方塊魚(即正方形的魚)是李奧頭號天敵,他吃了後會皮膚會立即出現紅斑,並開始腐爛,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康複。
    李奧雙手做出交叉動作,然後靜靜的喝湯。
    吃著基拉跟我交換了的主菜和甜點都是平時西餐所吃的肉扒配薯菜,一些烤磨茹以及梳乎厘,令我有家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吃的東西和平時一樣的。
    不如看看基拉的……半熟青蛙配毒茹(紫黃相間,還敢說不是有毒麼?)、不斷冒出紫色泡泡的芥末黃冰淇淋……
    難道我身處在這世界一天,我就必需要吃艾莉西娜喜歡的菜式?
    基拉他一言不發的清理食物,但從他額上冒出的冷汗可以看得出他在強忍著。
    想不到他是這麼有義氣的!好,我決定跟你結拜做兄弟!
    在大家都吃得很飽(不知基拉是否也是這樣……),李奧再次開口,「我想,今天就講解到這,明天帶鳴春公主妳去見識一下附近魔物,這樣比我口說清楚得多。」
    好呀!我想看看是甚麼怪物~~~
    「她沒有元素精靈隨身,怎可以——」
    「很簡單的事情,我先帶她去跟元素精靈定下盟約就可以。」
    基拉還想說甚麼,但最後都決定不說了。
    李奧接著問我:「鳴春妳懂得劍術或武術嗎?」
    運動是我強項,跆拳道、空手道是我最拿手的,雖然不是很強的高手,但有突發事件的時候都能應付自如。至於劍術……上體育課時玩的劍擊也算嗎?
    李奧見我想得太久,以為我不懂,說:「不懂也無妨,反正在地城裏的魔物不會令妳致命。」
    致命!?
    「拉姆,妳帶鳴春回房吧。記得要避開下人們,我要稍後時間才能跟其它下人說要控製情緒。」
    「是。」
    「鳴春公主,先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會來接妳,晚安。」
    李奧既然已說晚安,我再沒理由呆在這兒,「晚安。」
    我站起來,準備跟拉姆離開時,基拉喊住我。
    「金色卷發和妳不相襯,換過另一種吧。」
    「甚麼?」他在說甚麼?難道這兒也興染發、負離子這些頭發護理嗎?
    「總之換過另外一種,拉姆知道東西放在哪的。」
    奇怪,他在說甚麼?為何我一點都聽不明白?
    *******
    「要喝杯茶嗎?」
    書房的門再次閉上後,李奧開口問道。
    「不了。」基拉想也不想就拒絕。
    「吃了那麼多影響消化的食物,真的不用喝杯清茶清清腸胃?」
    說的也是,艾莉西娜的喜好與別不同,特別喜歡吃奇怪食物。如果廚子因興奮過度,處理過程跳了兩步的話,搞不好會有毒素留在食物裏,到時不休養一段時間也不行,這樣會影響他環遊全國的收集屍體計劃。
    「好的。」
    李奧揮一揮手,說:「辛苦你了,厄卡達。」
    一些啡色的光點現身,圍在李奧身邊高興的跳動,然後飛入茶水間。
    「好了,基拉劍士,你有甚麼話要跟我說?」
    基拉白了他一眼,說:「沒事。」
    「沒事?剛才明明對我欲言又止吶。」此時,茶水間的門打開,啡色光點非常危險的捧著一個中式茶壺(?)以及兩個茶杯,左搖右擺的飛到長桌,輕輕的放下。「非常感謝,我聞到好香的茶香,嗯,看來厄卡達你在泡茶方麵有進步呢。可以的話,麻煩你幫我收拾餐具。好,來來來,清理腸胃的時間到了。」後麵那句是跟基拉說。
    倒了一杯清香的綠茶,塞給基拉,然後再倒一杯給自己,悠閑的喝一口。
    「謝謝。」基拉從清徹的綠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為甚麼會變成這樣……他很討厭自己的左眼!
    「喂,你真的相信那女人所說的話?」
    李奧用一種受傷的語氣說:「甚麼?原來你還對這事耿耿於懷,所以我說你多疑是沒錯的。這還代表我的功力還沒到老狐狸的一半——」
    「你在扯謊?」基拉激動的大吼。
    「冷靜,我何時說我在扯謊?我說的都是事實。」
    「那你說甚麼功力還沒到大宰相的一半?說到底我是不相信她,我質疑她的身分,也對你的契約抱持不信任的態度!艾莉西娜怎可以找人代替,而且真的找到證據,戰爭就會立即結束?途中有變卦的話怎麼辦?」
    「國王不讓我們上戰場,就是因為他知道會有事發生。況且,剛才你也對鳴春表示今次是場小戰爭。」
    今次兩國的戰爭的確是由安爾斯侵占小國開始,至今卻是發展成大規模戰爭。原本雙方勢均力敵,但先前因艾莉西娜突然中毒身亡,令歐菲納普斯的士兵士氣低落,陷入苦戰中。國王考慮將王都的精靈魔法師都調往前線。
    「但這並不代表我相信這女人!」
    「她真的是精靈哦。」
    基拉冷冷的道:「這是你個人認為的事,別忘記魔族的靈魂也跟精靈相近。」
    李奧開始惱怒,「我知道!就是因為我是半精靈半魔族,所以我才能斷定她也是精靈!既然都是精靈,要求她助我們一臂之力也不過份吧!」
    兩人憤怒的互相瞪著對方。
    好久都不曾吵架,今次竟為了一個外來的女人……
    默默的怒瞪了好一會,最後基拉別過頭,一口氣將冷掉的茶喝盡。
    「其實最簡單的方法,隻要看她能不能跟元素精靈定下契約便可。」李奧喘著氣,半嘲諷的說:「公主沒有精靈隨身,恐怕會成為國民茶餘飯後的笑話。」
    「假若她不能跟元素精靈立約,你又怎樣做?」
    「解除契約,難道你以為我沒在契約上留下退路嗎?我寧願令士氣再次低落,也不想增添一件麻煩事,有你這個大麻煩在身邊已經足夠。」
    「你!」
    李奧不理會他的怒氣,繼續說:「到時請你用她方才想的方法送她離開。我想你最樂於見到事情向這方麵發展,這樣你就可以自己單方麵解除婚約。」
    沒錯,他心底裏最希望是這樣。
    「還有,」李奧忽然想起甚麼,「如果她能成功跟元素精靈立約,就請你不要跟我們到地下城。」
    「為甚麼?」
    「因為我怕到時拉不住你,你要逗留三、四天才願意離開。」李奧理所當然的道。
    ********
    神色緊張的拉姆不斷四處張望,避開下人的視線,拉著我偷偷摸摸的來到樓梯口附近。
    「拉姆,幹麼我們好像在做小偷的?」拉姆走得又快又急,我要小跑緊隨著她。
    「抱歉,因為隻要下人們一見到李奧大人和基拉大人不在小姐身邊,恐怕就會將妳拐到廚房舉辦派對。」這是她在廚房無意中聽到的消息。「來,走這邊。」
    喔喔,身體的前主人真受歡迎呢!
    拉姆跟我說這行宮有三層高,分成兩翼,前翼是一層,後翼是三層,我聽得有點混亂了。另外還有一層地下室,房間共有一百多間,花園外有一個馬廄及下人住的宿舍。看來麵積差不多有三個足球場大呢!一樓主要是大廳、接待室、會議室、書房、廚房等,二樓是客房,三樓是主人房。
    李奧他們住在二樓,瑪麗安娜也是住在二樓(還要是最深處的房間),三樓目前隻有一個人住,那就是我了。
    夜晚的走廊特別恐怖。拉姆為了保護我免被下人拐走,不敢點燈,所以隻有數盞掛在牆壁上搖晃不定的燭光在照明,感覺上隻要大風一吹,燭光隨時熄滅。
    三樓的房間不多,第一道門跟第二道門相隔的距離起碼有二百米。拉姆領我到三樓的第三間房間前。
    「小姐,請——」她恭敬的推開門,並用精靈力量點燈。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好大呀~~這房間肯定和我家的總麵積一樣大~~~滿布雕飾的天花板高得有點可怕,令房間看來更大更寬敞。牆身是粉紅色——呀……是我最討厭的顏色——家具偏向紅色和金色,暖爐的火在啪啦啪啦的燃燒著。地板上還有塊白色的毛皮地毯,好像上星期在IKEA見到的羊毛地毯。
    睡房那張床,呃,我看我家六姊妹同睡在這也不會覺得擠迫。
    不過整體感覺好像回到學校……一樣令我感到庸俗耶!
    「小姐,請沐浴。」拉姆將我推到私人浴室,問:「小姐需要拉姆幫忙嗎?」
    「幫忙?」
    「入沐、擦背。」
    「呃——不、不用了。」我大吃一驚,抓著長袍。
    雖然身體不是我的,但我也會害羞嘛!
    拉姆掩嘴低笑,「那麼我去準備替換衣服。」
    浴室以米白色為主,點著蠟燭的水滴形水晶燈架從天花板垂吊下來,抬起頭看好像一點點星光,好美麗。在中央的大理石浴池足足有標準遊泳池般大小。隻有一個人洗澡,就要用這麼大的浴池?好奢侈呢!不過在這兒遊二百米的感覺應該不錯……
    浴池四角都有一條半個人高的柱,上頭是扇形貝殼雕像,洗澡水就是從貝殼中湧出。此外,在浴池的右邊有一個明顯是在發情期被人發現,而被雕下的美人魚雕塑。美人魚下有多個不同顏色的水龍頭,不知有甚麼作用。
    脫下長袍,解下煩人的白布,我把身體慢慢浸入浴池中。
    呼~~水溫適中,是最好的泡澡水~~
    好,玩玩那些水龍頭——
    我遊近美人魚雕塑,扭開最近自己的藍色水龍頭,流出來的是紫藍色有藍莓味的濃稠沐浴精。看來這些水龍頭都是沐浴精。
    再扭開其它,紅色是蘋果味;白色是菊花味;綠色是竹味(汗);黃色是不知名花香,跟艾莉西娜身上發出的香氣一樣,原來她是用這種沐浴精,不過死了三天,身體還可以殘餘這香氣……
    就用這種不知名花香沐浴精洗澡。仔細清潔全身,再遊到貝殼那頭,讓洗澡水衝走泡沫。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頭好像愈來愈重。哎呀!我忘了這個身體是長卷發,洗澡的時候要盤起來!
    現在才盤起來有點無聊,所以順道洗頭。
    今次我要用竹味沐浴精洗頭,雖然知道會很傷頭發,但又不知哪個是洗發精,隻好暫時用這代替。剛扭開綠色水龍頭時,浴室的門打開。
    「小姐,妳——」
    「哇!」我連忙把身體藏在水中,臉頰通紅,心撲通撲通的急速跳著。還以為是甚麼色狼衝了入來,但定眼一看,原來是拉姆,我鬆了一口氣說:「拉姆,妳幹麼走進來?」
    「對不起,把妳嚇倒了。」拉姆又鞠躬,然後說:「我幫小姐找到替換衣服,就放在門邊。」
    「麻煩妳了。」
    「小姐妳想洗頭?」拉姆的語氣帶絲驚訝。
    「是呀。有事嗎?」
    「沒……」拉姆微笑,在浴室門再次關上前,她說:「其實殿下的身體早已被拉姆看過千萬遍,所以小姐大可以隨意洗澡,拉姆不會感到尷尬。」
    我有點哭笑不得。
    快速衝洗幹淨後,我爬出來,把全身擦幹,又用毛巾包裹因濕透而變直了的長發,然後穿上拉姆準備的淺藍絲質睡袍。
    長頭發真麻煩!可以的話,我真想一刀剪短。
    這麼長,都不知何時才會幹透。
    我相信這兒是沒有吹風機,於是我一邊用毛巾擦幹頭發,一邊問正在幫忙整理床鋪的拉姆,「拉姆,有甚麼方法可以令頭發快速弄幹?」
    拉姆噗哧一笑。耶?我問了蠢問題嗎?
    「小姐還沒發現嗎?」
    「?」
    拉姆把我推到附近的沙發裏,然後再拿了一麵鏡子放在我麵前的茶幾上。
    接著怪事開始出現——拉姆修長的手指在我鬢角附近拔出兩根發夾!?不是嗎?這麼粗的發夾,剛才洗頭時我竟然發現不到?
    「嗯,看來是前幾天夾得太緊……原本以為殿下她離開了,所以選擇殿下最喜歡的發型,盡力替她打扮。」
    我張著嘴,驚訝的從鏡裏望著拉姆接連在頭發裏拔出的發夾。
    「好了,應該可以了。」
    鏡子旁一共有二十餘根發夾。
    拉姆輕輕拉扯我的頭發,我屏息凝氣的望著鏡中人。
    媽呀!金色頭發下竟然——
    「這、這這是?」我結結巴巴的指著鏡中人。
    「殿下的真正樣子。」拉姆手拿著從我頭上扯掉的金色長卷型頭發,仔細的整理著。
    哇哇哇!銀灰色的長發!艾莉西娜的頭發是銀灰色,是童話故事中那些精靈的頭發,又軟又柔順,跟娃娃王後的頭發一樣呢!
    「她怎麼會戴假發的?」我拿著鏡子周圍照,都不見有甚麼問題吶。
    「這是殿下的嗜好。」拉姆走到一道門前,「小姐可以來看一看殿下的收藏品。」
    門後,是一片頭發海耶!
    整個房間都是架子,架子上是那些櫥窗模特兒的頭,頭上頂著各式各樣、不同顏色的假發。粗略估計,沒一萬頂也有九千頂呀!
    短削發、印第安束尾、埃及妖後、中直長發、短卷發、中國式短發、阿拉伯卷發……淺紫色、藍黑色、銀紫色、金色、橘子色……天呀,看得我花眼掩亂。
    「殿下喜歡收集各款假發,這些假發都是上等貨色,用真人的頭發由人手編織製造的哦。戴在頭上一點也不覺得悶熱,也不會突起來或變形。」
    難怪基拉會叫我換過另外一種款式,原來他是指假發……
    我好奇的拿了頂橙色爆炸頭發型把玩時,忽然靈光一閃。
    「拉姆,有剪發用的剪刀嗎?」
    ********
    是誰說雙月齊現的日子裏會出現奇跡的?
    十年前的雙月夜,她被推入地獄。那個惡魔戴著天使的麵具,欺騙了所有人,她也是其中一個。當初枉她這樣相信惡魔,以為惡魔是真心的對她,怎知她一轉過背,惡魔就把她推入地獄。任憑她如何哀求,惡魔始終都站在上頭,低頭冷笑,看著她如何被蹂躪……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把隨晚風飄揚的銀色發絲……
    十年後的雙月夜,明明已經死掉的惡魔竟然複活——
    如果這世界真的會發生奇跡,為甚麼奇跡總是不降臨在她身上?
    惡夢為何總要纏著她?
    死了,不就可以嗎?偏偏死不瞑目,始終都要回來折磨她……
    不,根不沒可能……
    那種毒藥,隻要接觸少量,也足以令一個強健如牛的大男人十秒內倒下,為甚麼那個女人會……
    難道她是裝死?
    ……
    不,不會的。她親眼見到她氣絕身亡,而且艾瑞克對她保證過……沒錯,他的話是對的!
    她相信他,他是不會騙她的。
    一想起艾瑞克,她原本充滿仇恨、僵硬的五官都不自覺柔化了,還浮現出一個嬌柔的笑容。她從懷中拿出一麵木造小鏡,鏡的背麵刻有一朵帶刺的玫瑰,玫瑰上有紅色的逆十字。這是艾瑞克送給她的,他說隻要對著鏡子呼喚他的名字,他就會和她相見。
    「艾瑞克……」一整天不曾說話,所以聲音帶點沙啞。
    等了一會,得不到響應,鏡子反影出的依然是她淩亂的黑發、灰色的大眼睛、如白蠟一樣毫無血色的瘦削麵頰,她開始著慌。
    「艾瑞克?艾瑞克你在嗎?」
    他不是說過鏡子是隨便攜帶,即使在天涯海角,隻要一聽到她的呼喚,就立即見她嗎?
    難道他遺失了這麵鏡子?
    不會的!他說鏡子等如他的生命,失去鏡子,他也不會苟存。
    他發生了甚麼意外?
    「艾瑞克,艾瑞克——」她對著鏡子嘶叫,「求你快點出現,讓我安心——」
    不要……不要將這世界唯一給她愛的人也帶走……
    她閉上眼睛,緊握著鏡子,默默在心中祈求著。
    「瑪麗安娜,親愛的,妳為甚麼在驚慌?」低沉的聲音在房中回響著。
    「艾瑞克!」
    鏡麵反射出的不再是她的樣子,是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
    「親愛的,我永遠都在妳身邊,所以妳不用害怕的。」
    「我害怕你會消失……」
    「不,我答應過妳的。來,告訴我,為甚麼在這個時候妳還會驚慌?傷害妳的人不是已經不存在嗎?」
    她不斷搖頭,「艾莉西娜她複活了,我的惡魔仍然還在——」
    鏡中人微微一震。
    半晌,鏡中人說:「瑪麗安娜,拿起妳的粉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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