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舞影歌聲散淥池,空餘汴水東流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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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冉一腳踢開房間的門,將懷裏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急急轉身要走,卻被她一把抓住衣袖:“去哪裏?”
    楚冉微微回過頭來:“去索解藥。”
    榻上人似是輕笑了一聲:“白少情要殺你,你還這麼送上門去?”
    楚冉歎了口氣:“別說他沒有真要我死,就算有,也是肯定要去的。”轉過來握住那冰涼的手,“那日我為二王爺求藥,便尋了你整整三年。今日若不去幫你求藥,要我去陰曹地府裏找你麼。”
    說這就要讓她鬆開手,誰知她竟翻坐起來,將那已經斷了半截的衣袖一把扯下來,三兩下將自己手臂上的血汙抹幹淨了,向著楚冉一指:“早無事了。”
    楚冉仔細一看,剛才還是翻著皮肉直湧黑血的傷口早不見了,隻剩一條五寸長粉紅的印子,越變越淡,一會就看不見了。
    楚冉大驚,寒蟬宮的幽冥也算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一,若無解藥,三日之內肝腸爛斷而死,如何就能這樣被化解了?
    再抬頭,見那人將麵紗扯下,緩緩說了一句:“楚冉,已非當日了。”
    楚冉如被人當頭一棒,呆在當場。
    那人勾唇輕輕一笑:“三年近千日,楚冉,聰明如你可猜得出其中萬分之一?”
    楚冉呆呆看著她的麵貌,心中千回百轉,最後卻隻淡淡道:“如今我找到了你,定要保你周全。”
    如若換了任何人說這句話,她都要大笑出來。卻是楚冉,隻是楚冉,僅此一言,讓她默然。
    半晌,她將麵紗掛回臉上,再深看他一眼,最終搖搖頭:“此次不行。”
    楚冉還要再說話,卻突然聽得一聲響,竟是有人闖入門來。抬眼一看,是個一身月白華服的少年,皎然一棵玉樹般,那如夢似畫的麵目讓楚冉心頭一動,想起三年前的另一人來。
    百裏一打量裏麵二人,卻隻見了雪姬衣衫狼狽,半截衣袖已經被撕了,一轉眼望向自己,竟就施施然笑起來:“原來是東家,今日早上不都把事情交待了,怎麼又勞東家親自跑來一趟?”
    百裏見她無恙,便不好說自己聽了她出事被人抱走,隻也笑道:“過幾日要上台,總想著早些讓你把正裝定下來,免得到時候再忙亂。”話是對著她說,眼睛卻看著楚冉。
    雪姬心裏如何不知,便笑著指給他:“這是我家鄉故人,湘楚冉湘大人。”
    百裏心中早就清楚了,卻還做樣驚道:“原來是湘大人,在下草莽百裏,原於十國,現在涼國境內料理些祖上家務,聞湘大人之名久已。”
    楚冉也回禮,卻是極淡:“哪裏,一些虛名楚冉不敢當。”細細看那人的麵貌,竟是相似得有些讓人心驚,心中陡然動了一個念頭,向她看去。她卻像是早就料到了,隻微微一笑,楚冉見此便也就安了心。
    話不過兩三句,百裏就拉了她告辭,楚冉也不多留。
    百裏知道她容貌大變,不想竟然還有認得的故人,而且看著樣子,隻怕還不是一點交情。先前這女子有些什麼過往,他是沒大追究過的,隻因為這一盤棋,他自覺勝券在握。
    待回了她的屋裏,自向屏風後麵去換了衣服,這全都是下人住的地方,無人打點,還要去取了滾水來泡茶,端給坐在上座的百裏。
    百裏從懷中取出一個象牙盒,卻不給她,捏在手上轉玩了一回,皺眉問到:“你說我今日叫你什麼?一個假名字頂了三年,要不是見了故人,你當真一輩子都不說?”
    她收回手來攏在袖裏,笑道:“現在既然是東家的人,自然用東家給的名字,何況東家又可曾問過。再說這一輩子,能剩下多少,還不是東家說得算。”
    百裏將那象牙盒放在桌上:“若離是麼?也算好名字,何必遮著掩著。”
    她一笑,卻不再答話。
    百裏微微冷笑:“倒也是,你現在命都是我的了,還去想這些做什麼。衣匠不多時就過來,你好好地弄,一切都看三天後的堂宴了。”
    她隻淡淡地應,有些不經心:“知道了。”
    百裏最恨她這副樣子,再想起湘楚冉那樁事,竟一揮袖將那象牙盒子掃到地上,蓋子摔開,烏黑的藥丸滾了一地。
    她還是勾著頭不動,若在平日,此時便難免要再笑著說些好話,可偏偏此時,腦子裏還是楚冉瘦了一圈的樣子在晃來晃去,看著那亂撒了一地的靈丹妙藥,有些不耐煩地皺起了眉,微微抿了抿雙唇。
    百裏見她不動,心裏更火,一下掐著她的喉嚨幾乎將她托起來,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裏,幾乎是一字一字地問:“若離,你到底圖什麼?”
    聽著自己的名字從他口裏說出來,竟然一陣恍神,看著他極年輕俊美的麵目,眼中卻是一清明。隨手從地上抓起幾顆藥丸攤掌在他麵前,展顏笑道:“東家,你說若離能圖什麼?”
    百裏又盯她看半晌,眼中千回百轉,終將她放了下來。
    這世間的人,但凡是有些野心欲望的,一行一言都能推能測,最恨的便是那些還要裝的道貌岸然的。一個人,能貪財貪色貪權貪勢,隻要抓住了弱腳,就沒有攻不下來的。眼前這個女人,要說她什麼都不圖,百裏是決計不會相信的。要真能看破世事看穿紅塵,如何不早死了,做什麼要吃那麼多苦頭,來趟這一淌渾水。可她偏偏每日都是這種樣子,什麼都不露出來,身底家事又隻有在清風樓的哪些。百裏總覺得有什麼玄機在裏麵,可又看不透,隻覺像是缺了一塊,不能將這一團亂拚在一起。便是知道手裏捏著她的命,卻又總覺得哪裏不對。
    百裏看著她彎下身去拾起象牙盒,將地上的丹藥一粒一粒地撿入盒內,末了蓋上,又放回桌上。
    她將那纖白如玉的手交疊一掩,藏在寬寬的袖下,而後低頭一禮:“東家,該是晚膳時候了。”
    百裏知道她的意思,不多時就該有人過來了,一卷袖說了句:“好自為之。”轉身就不見了。
    她便微微笑了,雙手伸到領裏摸到頸下一塊皮膚,是微微凸起的菱形。她不看也知道,那顏色是極嬌豔的粉紅,一塊像是烙在皮膚上的印記,顏色越來越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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