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每一滴都浸透了冬日的寒意。這樣的雨絲，正打在暗青色的衣衫上，打在銀白的長發上，打在一個煢煢孑立的男子身上。
    他的麵前是高高的城門，城牆緊閉，城門上方寫著大大的“洛城”二字。
    雨絲分明是冷的，落在他身上，他卻沒有一絲感覺。因為他身上每一個地方，都比這寒冬的雨水更冷。那種冷，像毒蛇般竄在他體內，侵蝕他每一根神經。
    陰雨天讓白晝來的更晚，可城門還是準時的開了。打著哈欠，一臉不情願的守城將領，剛剛指揮士兵把門打開一個縫隙，就看到銀發青衣的男子緩慢地，一步步走了進來。
    他的哈欠隻打了一半，手掩在口上，半晌才放下來大喝：“喂，你是什麼人？”
    男子緩慢地走過他身邊，一步兩步，係著綁繩的布鞋一下下踏在雨裏，卻沒有濺起一點水花。
    “停下來！接受盤查！！”將領氣極敗壞駕著馬朝他衝過去。
    然後，奇跡般的事情發生了。那將領隻是覺得落在身上的雨滴比方才大了一點，冷了一點，然後他眼前白光一閃，便再也看不見人影。
    他心中大駭，正要下令兵士攔住他，一回過頭，卻看到手下們驚恐駭然的眼神，齊齊地隻看著他。他張開口，“啊——”地一聲，誰知發出來的音卻嘶啞，帶著“噗噗”聲。
    雨滴一下下打在他臉上，帶著某種徹骨的冷意，透進他心底。“噗——”這樣的噴薄聲像是忽然被延長了，如一把鈍刀割上他喉頭，然後他看到了自己脖頸中噴湧而出的血。
    彌漫在雨中的漫天血霧，沾染了冬日的寒氣，侵襲了他全身。那將領絕望得看著自己生命的流逝，緩緩閉上了眼睛，栽下馬來。
    然而，在他栽下馬來的一刻，他卻猛然間看清了那種沁融在雨中的臉。冷酷，無情，還有……絕望，漫無邊際的傷心和絕望。
    守城將領忽然竟記起了那個男人的名字，雖然變了發色，變了樣子，甚至連渾身的氣質都變了。可是唯有他，唯有他了。
    青衫銀絲殘血紅……是印證了你，還是印證了我。守城將領在生命流逝前的最後一刻，在心裏輕輕念出了這個即將帶給他們國家無限恐懼的男人的名字。
    風……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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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伊修大陸上，金耀、火翎、風吟三國鼎立，金耀國的實力穩當第一。
    如果在今天以前，有人告訴金耀的帝王楊毅，他會在上朝的騰龍殿上，萬千朝臣麵前，被人用劍指著喉嚨，生死懸於一線，他絕不會相信。
    以一敵十，可；以一敵百，可。那麼，以一敵千呢，以一敵萬呢？以一……敵國呢？能做到以一敵國的人，這世間真的存在嗎？那還是人嗎？
    當風亦寒站在騰龍殿象征最高權力的台階上時，所有人都在想著這個問題。然後，他們都驚駭了。即便是最勇敢的將士心中也產生了畏懼。
    銀色的頭發上已經沾了很多斑駁的血跡，衣服上的血更早已分不清究竟是他自己的還是旁人的。風亦寒用沾滿了鮮血的手將楊毅按在龍椅上，低頭看著他。
    忽然，斜刺裏衝出一個同樣渾身是血的白衣女子，狼狽地跌爬到他身邊尖銳地哭喊：“隱主，不要！不要殺皇上！求求你！”
    風亦寒的動作頓了頓，忽而笑了。白衣女子看到他的笑容，卻隻覺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那是多麼可怕的冷笑啊，像是個失去了所有感情的屍體，又像失去所有的瘋子，這還是從前那清冷淡漠卻內心善良的隱主嗎？
    “若水。”風亦寒忽然俯身，將她如小雞般提起來，甩在龍椅上，然後看著她的臉，緩緩地問，“我求你，把她還給我，你能做到嗎？”
    白衣女子渾身劇顫，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顫聲道：“我……是我……殺……殺了公子……不關皇上的事……隱主你要殺……就殺……啊！！”
    她的話音未落，風亦寒的劍已狠狠刺了下去，伴隨她淒慘喊聲的，還有楊毅忍痛的悶哼聲。一把青色厚刃的長劍，深深貫穿了他們兩人的肩部。
    風亦寒麵無表情地抽出青霜劍，轉頭看著楊毅：“我不會要你的命，因為你的命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緩緩地，以某種殘忍的速度，將劍從他們兩個肩部拔出來：“可是，你的國家，你的權勢，你的帝位，這些都是屬於她的，你不配……擁有。”
    楊毅痛得麵色慘白，大汗一滴滴從額頭落下來，他心中怒極恨極，想招呼手下一擁而上斃了他，卻偏偏在他冰冷的注視下，完全不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