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的新鮮貨，自然不錯。"
    他再嚐，果然有一股子黃浦江的泥土芳香。
    "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哈哈大笑，金邊眼鏡下一雙黑眸似笑非笑。
    "你說話一向直白。"
    "這是我的優點。"她點頭。
    "程達死了。"
    她沉默了一瞬，歪著頭意味深長地看他。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麼還來找我，老師？"她將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拖得很長，他突然不耐煩這個稱謂。
    "不要叫我老師，叫我默喻。"
    "你來，不怕他知道嗎？"
    "他知道了，大概會暴跳如雷。"他想了想，又道，"他變成如此，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她眯細了眼，直瞅著他不說話。
    很少有男人不會在這樣的目光下敗下陣來，秦默喻果然幹咳了一聲。
    "明人不說暗話。我這一趟來是為何，你我再清楚不過了。"
    "哦？"她挑眉。
    "與我合作。"
    她笑了，"你不記得程達的下場了？"
    "他不過是你的籌碼，不是嗎？"
    她微笑，"看來你喜歡我的籌碼。"
    "繁錦，你是聰明的女人。利用程達作為踏板，知道我的存在後，便千方百計地進入學院，來到美術社，步步為營。至於丟棄程達這個籌碼，也是等著我現在站在你的麵前，與你合作，不是嗎？"他輕輕捧住她的頭，低笑，金邊眼鏡下一雙黑眸炯炯有神，"繁錦，你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你想要而得不到的嗎？"上天實在是太偏寵她了。
    繁錦拉下他的手，表情已經變了。
    "你不是程達那個色欲熏心的蠢貨，所以我們不必如此‘交流合作‘。"她故意咬重最後四個字。
    秦默喻聳聳肩。
    "看來你是答應了。"
    "不。"她眯細眼，笑得好似一隻貓，"我還沒有看到你的誠意，秦先生。"
    "我不喜歡你那樣稱呼我。"
    "你不喜歡的事情多了，可惜我懶得包容--你可不是我想要包容的那個男人。"
    "好吧。"他推著眼鏡，等著她的下句，"說說吧，你想如何看到我的誠意？"
    她貼近他，笑得異常妖嬈。
    那笑如此魅惑，以至於他一時失神，隻斷續聽到："完美而印象深刻回到他的身邊"
    這時有人來敲門，她上前去開，是樓下的房東，一口的上海話。
    "蘇小姐，你的電話--醫院打來的。"
    她使了個抱歉的眼神，然後走下樓去接電話。
    秦默喻等了大約一刻鍾，卻瞧見她麵色蒼白地回來，然後神色匆匆地將飯菜放入漆木食盒，他才恍然大悟這是要做給別人吃的。
    她拎著大號的食盒，對他說："我有急事去醫院，改天再談。"接著向前一步，卻一個不穩差點滑倒。
    秦默喻及時扶住她，突然咧嘴一笑。
    他想，這真是一個充滿矛盾而複雜的女人，時而妖嬈而任性，時而脆弱而清純，甚至時而狡黠而可惡。她上一刻那樣自立有主見，這一刻卻如此讓人我見猶憐。如果這也是裝出來的，那麼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陪你去。"態度很強硬，她沒有時間拒絕，便被他推著走出弄堂。
    一路來了醫院，繁錦隻覺精神恍惚。
    醫院的牆壁是慘白的色彩，看在她的眼裏都是灰色的暗調。
    姆媽正躺在床上，還是昏睡的樣子。盧主任走了進來，有些氣急敗壞。
    "蘇小姐，第二次手術不能再拖了，病人的病情現在有惡化的危險，如果明天之前再交不出手術費--"
    "我知道了。"繁錦冷著臉，"我會交出手術費的。"
    說罷坐到了病床邊，深深地瞅了眼姆媽。
    秦默喻故意不說話，將食盒輕輕放到桌上，上麵一個白瓷花瓶被擦得鋥亮，隱隱散發著冷鋒一樣的光芒，正好能讓她抬起眼看到光芒中那一雙屬於她滿是怨怒的眼睛。
    "秦默喻。"她仿佛下了某種堅定的決心，連聲音也不帶一絲顫音，"我--是很貴的。"
    秦默喻慢慢勾起一抹笑。
    "我知道。"
    陰雨又繼續了一個月，梅雨季每年都有，唯獨今年似乎特別久。
    戚默然站在玻璃窗前，俯視街上人來人往，乳白色牆角一盆灑金碧桃開得正盛。
    葉是橢圓狀披針形小枝紅褐色，無毛，先端漸尖，綠葉下的幾朵花骨朵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