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有人用力拍打著我的臉龐，“起來！不要給我裝死！沒用的東西，這一點點打擊就受不了了麼？這世間何處不是爾虞我詐？與其在這裏裝死，不如站起來，狠狠報複回去！”
    火辣辣疼痛的臉頰喚回了我的神誌，我怔怔地看著一臉凶狠狂暴的紅衣人，在他的眼底深處，有冰冷的刻骨仇恨，我恍然大悟。
    “你也經曆過類似的情形是不是？”
    “類似的情形？你這一點點算的了個屁！”他猙獰地看著我，“我……”他突然收聲，臉上也迅速變回先前的模樣，他輕輕勾起嘴角，展露出一個奪人心魂的笑容，妖異冶豔，眼裏更是流轉著一種詭魅的光華。他托起我的臉，對上我的眼睛，我完全不知所措，隻能隨他而動。
    “小姑娘，看著我，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飄忽的聲音在我心底回蕩，我越發木呆呆，這分明是紅衣怪人的聲音，可是怎麼在我的身子裏響起？
    “我不認識你。”這是我的聲音，卻並非受我控製而自主回應。
    “你肯定？你師傅，或者韓劍青都沒有和你提過？”那擾人的聲音又在我身體裏響起，那種感覺令我惶恐無措，我掙紮著想擺脫它。
    “討厭！”我大吼一聲，卻發覺聲似蚊蠅。
    “咦？沒想到我竟然還是小瞧你了。”那紅衣人嗬嗬地輕笑了兩聲，“是個不錯的苗子，可以好好培養一番呢。”
    我終於找回了自己對身體的控製能力，才發現，他靜靜地立在一邊，以一種奇特的目光打量我。
    “想不想報複韓劍青？我可以幫你。”
    “不用了，我自己識人不明，怨不得他人。”我搖頭，自認無力報複一位號稱武林四公子之一的人物，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願再去麵對一個無故傷害我的人。
    “哼！女人就是女人，懦弱可欺！”他拂袖出門。
    我怔怔地看著這個奇怪的紅衣男子怒衝衝地掉頭而去。他實在是個脾氣多變的人，忽喜忽怒地，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他走得太快了，有許多問題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
    是他買下了我？買下我又為的是什麼？他是誰？這究竟是哪裏？
    紅衣人走後，這裏便又無人理會了，我獨坐在空蕩蕩、冷森森的大殿裏，不過這一次我沒了尋幽探秘的興致。上一回在天風山莊，如果不是我好奇心太重，或許事情不會變成那般模樣。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估計應該是到了晚膳時分，因為天黑了，有兩名白衣女前來點燈，也因為那個奇怪的紅衣人再次前來，在他身後還跟著捧著膳食的幾名侍女。
    我無言地看著侍女們擺好各式盤盞。飯菜很不錯，聞著就很香，碗筷隻有一份，並且很精致，所以我並不認為那是我的晚餐，我隻是奇怪紅衣人他為什麼要將這些飯菜擺到我麵前來，難道是學阿秀嗎？讓我嫉妒他吃得比我好或是他有食而我無食？
    隻是，可惜的很，這種炫耀的心態，我還在小村子裏時就承受過無數回，早已經學會無動於衷，紅衣人這回的算盤打錯了。
    “過來。”已經端坐在桌旁的紅衣人吩咐道。
    我順從地走過去。
    “坐下。”
    如他所願坐下後，我將眼睛盡量看著桌沿，刻意避開了那些勾引我肚子裏的饞蟲的飯食，耳邊聽著那紅衣人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麵。
    “怎麼不吃？不合胃口麼？”
    我驚訝地抬起頭，正對上他溫和的眼，“這些是給我吃的？”
    他微微彎起了唇，露出抹奚落的笑容，“看樣子，你在韓劍青那裏待遇並不怎麼樣嘛，真難為你為他放血救人。”
    他瞄了瞄我疤痕猶在的手腕，眼裏有了一絲極淡的同情。我下意識地握住手腕，不想他見到我的愚蠢。
    “快吃吧。”
    我沒動。
    “為什麼不吃？”
    “為什麼要吃？你買我來，又供我這好吃的到底為什麼？”我戒備地瞪著他，上過一次當，讓我疑心大了許多。
    他不惱，反倒是笑了，“不錯不錯，孺子可教！懂得懷疑，開始學著防人了。哈哈！”
    我不笑，默默地看他。
    紅衣人放鬆了身子向椅後靠去，四肢大開，姿態慵懶愜意，像是某種饜足了的猛獸，收斂起尖銳的爪子，正享受著悠閑時光。果然，他這個姿勢一擺開，立刻就有侍女上前，跪倒在他的腳邊，輕輕捶打按摩他的四肢。
    我微微好奇地看著侍女們服侍他，聽說大戶人家會請很多的下人，各司其職。照現在看，買下我的這個紅衣人必定也是個極富貴的人，且不說這間極大極奢華的屋宇，單就這一會兒，便有三四拔侍女進出。點燈送膳搖扇捶腿個個不同。
    “你買我回來，是為了讓我像她們這般服侍你嗎？”我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女子，“她們心靈手巧，而且貌美如花，但我……”
    我還沒說完，紅衣人哄然大笑，“服侍我，讓水寒天的徒弟？雖然有些浪費，但這個主意倒也不錯！”語畢，還用一種極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你的身架極好，唔，隻是欠缺了些營養，臉蛋麼，咦，倒是我忽視了，這眉這眼，別有風情，再大些必定是傾國傾城，嘖嘖，險些看走了眼，啊，我明白了，你如今不過是因為藥物限製了發育，眉眼未開，風姿暗鎖，若稍加調教……，哈哈哈，看來，還真是挖到寶了！”
    他在一邊評頭品足，我似懂非懂地聽了半天，隻明白了一點，似乎他認為我將來會是個美人兒？我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他必定不曾見過醉月姑娘，才會認為我是美人兒，但也不對，便是眼前，他身邊的這些人，我也不及啊？那，他是在故事諷刺羞辱我？
    我冷冷地瞪著他。
    “不信我？”他輕佻地笑了笑，再看向我的目光多了種奇特、幽暗的火焰，我心底倏地一跳，身上恍若有小蟲爬過，讓我感到不自在。我下意識地別開臉避過他的目光，卻正撞入牆壁上一麵巨大的銅鏡，在那裏，見到一個雙頖微暈，眉眼迷離動人的女子，那女子樣貌十分熟悉……
    恍然間我十分驚訝的意識到，那鏡中的女子是我！我豁然轉頭，對上紅衣人，他勾起唇角，得意地對我一笑，“現在信了？”
    我大窘，連忙垂下臉，片刻後又急急抬頭，“我不要！”
    “你不要？！”紅衣人斂過了臉上的得意歡暢的神情，眯細了眸子，“不要什麼？是我的調教？還是服侍我？你以為你有權說不要？！”
    方才那片刻的溫情讓我險些忘記了他給我的最初印象¬；——一隻嗜血的猛獸。
    我悄悄吞了吞口水，慢慢鎮定下來。
    紅衣人必是輕易地看出了我的膽怯，臉上又掛起貓戲老鼠般的笑意來，“再說一遍，不要什麼？方才我可沒聽清楚。”
    我輕輕垂下眼眸，心底掙紮了半天，是寧為玉碎還是就此屈服？
    “怎麼，還沒想好麼？”紅衣人微帶惡意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我熱血上撞，心一橫，大聲道：“兩樣都不要！”
    “哈哈哈哈……”
    冰冷地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裏響起，那笑聲直刺耳膜，割裂神魂。我反射性地捂住耳朵，弓起身子，抵抗那種血肉被撕裂開來般的痛苦。
    漸漸地我支撐不住了，眼耳口鼻都泌出了血絲。
    笑聲倏然而止。
    “你現在改主意還來得及。”
    我艱難出聲，“不……不改。”
    一根修·長圓潤的手指伸到我的頜下，挑著我的下巴，讓我仰起臉，對上紅衣人一臉地玩味。
    “還不錯，不愧是水寒天的徒弟，不是個軟骨頭。”
    這表示方才隻是在試探於我？我用力拭去唇邊的血絲，狠狠地瞪著他。他又坐回椅子，舒展了四肢，恢複一派無害模樣。
    “啊，抱歉地很，我又忘了，你還隻是個小姑娘。”
    我又不是傻瓜，這口氣裏一絲抱歉的意味都沒有！我咬緊唇，怒瞪他，看他又準備玩什麼花樣。
    “好了，好了，何必動怒？一個小玩笑而已，你也餓了，快些吃吧。”他以手輕點桌上的飯食。
    他這麼一說，我便又憶起自己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管他玩什麼花樣，無論如何總比做餓死鬼強，吃就吃，還怕你不成！這麼一想，便放開懷，大口享受從未品嚐過的美食，壓根就不管旁邊那個擺出一臉和善笑容，看我狼吞虎咽的人。
    待我吃飽了，用衣袖抹了抹嘴，昂起頭，用挑釁地眼神看著他，“說吧，究竟打算拿我怎麼樣？”
    紅衣人慢條斯理地開了口，“既然我買下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對不對？”
    我不語，雖然被賣不是我自願的，賣我的人也與我毫無關係，但我被賣了是事實。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事毫無道理，就像我無端被父母丟棄，就像阿秀就可以隨意指揮村裏的小孩子為她做事。
    “不過，我也知道你必定覺得很委屈，留個不甘不願的人在身邊也無甚樂趣，我也一向不喜歡勉強人，不如這樣，咱們來玩個遊戲罷。”
    說到這裏，他忽然又是一笑，本就極美的麵容更是流光溢彩，蠱惑人心。大殿裏的侍女們一個個都用愛慕迷戀的眼神粘著他，我卻被他這種忽冷忽熱，喜怒無常的態度弄得發毛，一臉慎戒地看著他。
    “什麼遊戲？”
    “嗬嗬，看樣子這遊戲應該不會太無聊。”他低噥了句不相幹的話，然後道，“方才說的那兩樁你一樣不要那是不可能的。不如這樣，你接受我的調教，我麼，暫時也不要你的服侍，我調教成功之時，你還堅持不留下來，那我就放你自由，反之，你就要留下來服侍我並且一切由我，如何？”
    我想了想，“總得有個時限吧？若你一直都說調教不成功那又如何？”
    “就三年為限如何？”
    三年，我隻要在這裏呆三年就可以獲得自由！這條件實在很吸引人，至於調教是什麼，失敗了會怎樣的問題我想都沒想過，我隻知道我可以得到想要的自由！
    “好！”我極爽快地答應了。
    紅衣人優雅地起身，站到我麵前，笑盈盈道：“好姑娘，既然如此，咱們就說定了，你且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語畢，在我的頰畔輕輕落下一吻。
    “啊！”我反射性地捂住了臉，感覺著連脖子都燒了起來。
    那人暢快大笑，衣袖一揮，出門而去，片刻便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