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二十章 飛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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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水帝國的天空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急急向承溪門掠去。
而承溪門上,大戰已然展開。赤焰第一批攻城的部隊如狼似虎般向城樓上守衛的兵士馭空撲去,刹時間,城樓上刀光劍影,喊殺聲響成一片。赤焰兵士中,不時有人從高高的城牆頂端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跌落下來,口中發出絕望的呼叫,砸在門外冰冷的地麵之上,但轉眼間又有更多的兵士踏著他們的屍體,向城上發起了更為猛烈的進攻。
而神水的士兵,此時也是傷亡慘重,城上通道裏,四仰八叉地躺了不少死去的戰士,汩汩鮮血,從他們還未冷卻的身體中流淌出來,染紅了周圍的地麵。
城樓上驚天動地的打鬥之聲,使得城內正在撤離的百姓一陣騷動。中原人從未經曆過如此大戰,恐懼像瘟疫一樣,從人群之中迅速蔓延開來。起先有一兩個孩子被嚇得失聲痛哭,過了一會,仿佛受到感染似的,四麵八處都響起了孩子的嚎啕大哭聲,淒淒慘慘,悲悲切切。而原本有序的撤離隊伍,此刻也淩亂了起來,一些人更是不顧一切地向前擠去,不時有人被擁擠的人流衝散,人群中焦急的呼喊聲,無助的哭泣聲響成一片。
飛浪此時已快要趕到承溪門,忽見城內百姓騷動,不由眉頭大皺,當下又急急折回,落於人群前方的一座屋頂。隻見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天姝劍,直直地指向天空,頓時一道藍色的電光從他的劍身劃過,直衝雲霄,在半空中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場中原本慌亂的百姓聽到這晴空霹靂,一下子竟都被驚住了,連孩子的哭鬧之聲也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屋頂高舉利劍的那個人物,那個人的臉上,凜凜的威風毫不掩飾地逼現出來,嚴厲的目光掃視著場上的每一個人,也震住了那些慌亂倉促的腳步。風吹動起飛浪雪白的衣衫,也把他的話語,傳送到場上的每一個人耳畔:
“時間緊迫,大家不要慌,要有秩序地撤退,不然一個也走不了。”
飛浪說完這一句的時候,轉頭看了看遠處的承溪門,承溪門上,戰鬥依然慘烈,刀劍相碰之聲不絕於耳,不時夾雜著一兩聲撕人心肺的慘叫。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從城門處向城內迷漫而來,飛浪轉過頭,再次直麵場中的所有人:“士兵們浴血奮戰,為的是什麼?難道就為了你們在這兒爭爭搶搶浪費時間嗎?”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諾大的空間裏,安靜得連根針掉下都能聽見,也映得承溪門上的喊殺聲愈發地清晰起來。記憶裏,他們麵前偉大的至高無上的君主,從來沒有對他們發過這樣大的脾氣,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過。秋日的風卷地而來,掀動血腥的氣息在眾人周身低低地飄浮,讓人感覺微微有些寒冷。也許是這樣的安靜太過於可怕,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從某個角落裏響了起來,刺破了周圍凝重的空氣。但隨即有婦人的安慰聲低低響起,啼哭之聲也漸漸弱了下去,最後隻能聽到一兩聲若有若無的抽泣。
也許飛浪覺得自己過於激動,語氣也過於嚴厲,於是態度有所緩和,說:“大家不要慌,相信我,我們都會沒事的。現在時間緊迫,老人、婦女和孩子在前,其餘人等在後,迅速撤退!”
場中人又行動起來,隻不過這次不再擁擠無序,在衛兵的組織下,男人們都讓開了一條路,放老人、婦女和孩子過去。秩序井然,忙而不亂。
飛浪看到場中已在控製之內,不再逗留,躍身而起,徑直向承溪門而去。
而承溪門上,此時的戰鬥已進入了白熱化。城上守衛的兵士經過一場又一場的鏖戰後,人員不斷減少,剩下的人中,也有不少已經掛了彩。而城外的赤焰兵,卻似蝗蟲般一撥又一撥地洶湧而來,向城樓鋪天蓋地而去,麵目猙獰,不可一世。
眼看著在赤焰兵淩厲的攻勢下,城門已快失守。洪炎立於眾軍之前,哈哈大笑,勝券以然在握。
忽然,承溪門的上空,不知從哪裏刮起一陣強勁的大風,把洪炎身後的旗幟吹得嘩啦啦響,而原本秋日午後燦爛的陽光,此時也迅速暗淡了下去,有一層層的霧氣,把承溪門上的那塊天空遮蔽了起來。一時間,風蕭蕭,霧茫茫,整個天地肅然變色。城牆之上,原本正在交戰的雙方也感到了天相的異變,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手,向天上望去。剛才從洪炎身後衝出的數隊兵士,此時也在半途中頓住腳步,呆呆地立在那兒。而洪炎原本興高彩烈的臉,此時也像頭頂的這塊天空一樣迅速地凝重了下來,洪炎微微眯起眼,帶著一絲疑惑,注視著城門上空那團霧氣的變化。一時間,城牆內外的所有人,竟都被天上這毫無預兆的突變怔住了。
隻見這霧氣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周圍的空氣,也隨著這霧氣的加重開始變得寒冷起來。霧氣中,似孕育出了什麼東西,星星點點,晶瑩透亮,閃閃爍爍,倒是十分漂亮。隻短短數秒的時間,這些東西漸多漸密,竟布滿了整團霧氣,同時他們也像突然間擁有了生命一樣,迅速地成長變大了起來,再極目細看,赫然是一根根冰棱,尖尖地棱端直直地指向下方,散發出讓人寒冷和絕望的殺氣。城牆上所有的神水兵士看到天空中此種異象,竟突然間興奮了起來,齊聲高喊著:“殺!殺!殺!”然後,把手中的兵器高高舉起,昏暗的光線中,隻見一團又一團的白色光暈,從頂端堅硬的金屬上緩緩點亮,似燈火一樣明明暗暗,和天上的冰棱應和著。
洪炎的赤焰精兵,從沒有看過如此怪異的場麵,一時不知所措,正猶豫間,忽然一聲輕喝傳來,但見霧氣中那數不盡的冰棱,像聽了誰的命令一般,微微抖動了一下,然後掙脫霧氣的束縛,半空中裹挾著凜冽的寒風,反射出冷冷的光輝,以無比迅疾的速度,直直地向霧氣下方的地麵刺來。
洪炎大驚,想有所動作,卻已然來不及。鋪天蓋地的冰棱,猶如暴風驟雨般,以摧枯拉朽之勢,目空一切地席卷身下的大地,空氣中,響起一片“嗖嗖”的聲音,冰棱過處,城樓頂上和城牆之外無數的赤焰精兵頭頂胸口等處被冰棱洞穿,他們在漫天的冰雨中僵直了身體,傷口中噴出了殷紅的鮮血,然後直直地倒了下去。而城上的神水兵士,那一團團跳動的白光此刻已然把每個人的身體牢牢地包裹了起來,漫天而落的冰棱碰到兵士周身的白光,竟像遇上了高溫的炙烤般,“嘶”的一聲,頓時消散於無形。
洪炎身前,幾個衝得不太遠的士兵沒有被冰棱波及,算是撿回了一條命,此刻屁滾尿流地逃了回來,在隊伍中大口地喘息著,一臉的驚恐。
有刺眼的光線從霧氣中噴薄而去,城樓頂上的那團濃霧,終於漸漸蒸融消散,周圍的空氣也重新溫暖起來。秋日的陽光,依然那麼美好,從空中輕輕飄落,在城門內外每個人的身旁投撒下濃濃的黑影。
而承溪門那高大的城樓之上,一個白色的身影仗劍而立,他麵色如霜,高傲地俯視著城下的赤焰大軍。他的袖袍在風中輕輕卷動,凜凜的王者之氣從他的周身彌漫開來,陽光下,如仙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