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三章 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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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在黎明前漸漸停歇,東方的天際,開始有隱隱的光線從黑暗中顯露出來。落日湖邊的這片樹林,經過雨水一夜的衝洗,變得愈發地枝繁葉茂,片片綠葉上,間或有殘存的雨水滾落,打在地麵的枯枝敗葉上,發出輕微的聲響。林間的空氣清新而潮濕,有綠葉青草的味道夾雜其中,彌漫出新的一天蓬蓬勃勃的生命力來。更有一些不知名的蟲子,已然耐不住寂寞,躲在昏暗中的某個角落,熱熱鬧鬧地吟唱著,宣泄著,頹廢的夜,似乎也快把它們的嗓子憋壞了!
但風雨終究過去,而陽光,也快要來臨了罷!
樹林中,飛浪和紫嫣經過這刻骨銘心的一夜後,原本死灰一般的心情也逐漸恢複,特別是飛浪,從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出一絲萎靡之色,堅強、沉著、果敢的王者之氣又從他身上逼現出來。而且經過這一夜,他似乎下了一個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的決定。他輕輕對身旁的紫嫣說:“跟我來。”說著,大步向湖邊的那座茅屋走去。
紫嫣緊緊跟在飛浪身後走入屋內,隻見飛浪點起三柱香,在那牌位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紫嫣瞧那牌位上的字跡,料想牌位的主人必是飛浪的父親——雲破老前輩了,忽然想到天書之事,紫嫣心中不覺又是感慨萬千,雲破老前輩乃是女媧親手所造之人,如此神奇人物,竟是生為天書所生,死為天書而死,那被赤焰奪去的半卷天書,成了他老人家生命中最大的遺憾。逝者已矣,徒留空恨痛今人!想到此處,紫嫣幽幽地歎了口氣,也跪到飛浪身旁,向著那靈位深深地拜了一拜。
飛浪轉過頭,看到紫嫣嚴肅認真的樣子,緊繃的臉上閃過一絲感激之色,複而又看向前方的靈位,帶著無限的矛盾,卻清晰而堅定地說:“飛浪為救碧柔性命,今日做下不孝之事,望父親在天之靈,能恕兒之罪。”
東方的天幕,有霞光衝破厚厚的雲層,迸射出萬道金光,照亮整個蒼穹。暗與明的交替,竟是刹那間的短暫。當飛浪和紫嫣走出那座茅屋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升起,挾來的千萬種顏色,把天空的雲朵染得絢爛無比,也把大地塗抹上了原本屬於它們自己的色彩,經過雨水的潤澤,這些顏色顯得更濃,更豔,直逼飛浪和紫嫣的眼睛。飛浪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心情竟感覺舒暢了起來。或許,這美好的早晨,也能給人帶來同樣美好的憧憬吧。
飛浪拐過屋角,沿著那條他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小路經過雲破墓前,卻沒有作任何停留,而是徑直往前走去。他的前方,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山雖不高,卻是樹木蔥蘢,藤蘿搖曳,頗有一番景致。但正對雲破墳墓的那處山背,卻是怪石嶙峋,光禿禿的岩麵上,不留任何綠色的痕跡。飛浪走到那塊岩麵前,回頭看了紫嫣一眼,然後在石麵的凹凸處搗弄幾下,岩石竟微微顫抖起來,發出“咯咯”的聲響,數秒後,原本看起來是一整塊的石壁竟從中間生生地裂出一條筆直的縫隙,化為兩半後緩緩向兩邊移開。聲響過處,岩壁後竟露出一個幽暗的洞口出來。
此情此景,讓飛浪身後的紫嫣目瞪口呆。飛浪回頭看了看紫嫣,見紫嫣滿是驚奇之色,便道:“家父從藏有天書的那塊石碑上,領悟了其中機關的奧妙,並抄錄下來,密傳於我。此處機關,就是我依樣所造。”紫嫣聽了飛浪所述,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本她對雲破老前輩解開石碑玄機之事就不太了解,此時也隻是聽了個四五成明白。但飛浪此時顯然沒心情詳加細述,欺身閃過洞口的巨石,大步走了進去。紫嫣尾隨飛浪剛踏進這個通道,洞口的石塊又“咯咯”地響了起來,紫嫣隻覺得身後的陽光忽地一閃,便被無邊的黑暗牢牢吞沒。洞口的石壁,已然又嚴絲合縫地閉了起來。
早晨的神水,空氣中飄浮著清新的味道,陽光無邊無際地照耀下來,驅散了神水帝國每一個角落的黑暗。帝國的四邊,高高聳立的城牆把這個帝國牢牢地包圍了起來,四麵城牆上,各有一個高大的城門,矗立在中原大地上,威嚴而又莊重。而正南麵的那座城門,在這四座城門中最為高大,門上方深青色的牆磚中,嵌有“承溪門”三個古樸蒼勁的大字,乃是神水帝國中最主要的城門所在。城門後,一條筆直的主幹道往城裏鋪去,一直延伸到遠方一處寬闊的廣場。廣場旁邊,便是那座巍峨宏偉的神水宮殿,高高的尖頂,浸潤在朝陽血紅的霞光裏,飛簷淩空,莊嚴而肅穆。
承溪門內外,不時有布衣販夫進進出出,而主幹道兩旁,更是店鋪林立,人影攢動,熱鬧非凡。時下從承溪門外走入五人,這五人均穿著粗布麻衣,風塵仆仆,一副外地人的打扮。為首的一個麵色黝黑,頭戴一頂遮陽的草帽,此刻也許是走累了,臉上略有疲憊之色。一行人走在神水的大道上,不斷地左右察看,見前方路邊一屋中,從窗口高高挑起一個“茶”字,一行人臉上無不麵露喜色,當下魚貫而入。
五人在靠窗的一張桌子坐定,為首的那個大漢敞開上衣,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來,原本戴在頭上的那頂草帽,此刻也被當作扇子,讓他抓在手裏上上下下地扇著。而其餘四人,雖不像他那麼粗魯,卻也是隨意地坐在方桌旁,沒有焦點地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客官,茶來了,請慢用!”隨著一聲響亮的吆喝,一個滿臉堆笑的夥計送上五碗清茶,分別擺放到五個人的麵前。五碗茶,騰著微微的熱氣,映著五個人的臉影,在碗裏輕輕晃蕩。
見夥計已經走遠,為首的大漢麵色忽然嚴肅起來,他看了看店中之人,發現沒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這才壓低聲音說:“聽著,現在我們已經進入神水,這兩天千萬小心,不要招惹是非,更不能露了身份,靜候將軍的命令。”說著,仰起頭,狠狠灌了一口茶。
四人聽了大漢的話,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也學著大漢的樣子,端起茶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