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一章 身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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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後。
天地之間,日升日落,月圓月缺,花開花謝,年複一年。
隻是神水赤焰兩大帝國之中,無數人在這七年裏苦心修煉,隨著道行越來越高,對天書的理解參悟也越來越透,漸漸湧現出一批傑出人物來。老一輩如洪炎、斷閻、石段,年輕一輩如青程、飛浪、碧柔、紫嫣,無不具蓋世奇功,道行之深,非一般人所能及。但正如天書所言“境由心生,後悟其道,乃至修煉有成。故雖本同源,卻因修道之人心境之別,而修道之果差矣……”,這些得道高手修得的神鬼之術也各不相同,但威力在修習同種法術之人中均是無與倫比。隻是遺憾的是親閱天書之人,也隻有飛浪、洪炎兩國領袖,其餘人等皆無緣一睹仙書之容。赤焰國中,眾人修行時或洪炎親口傳授,或眾人口口相傳,而神水帝國,大致也是如此。但縱使神州大地中道行極深之人,最多也隻是領悟了天書一半真諦而已,著實令人引以為憾。
山腳下,小屋前。
一團紫色的身影被濃濃的劍氣密密包圍,她的周身,被一柄寶劍舞得密不透風,帶起的陣陣勁風,使得她襲地的長裙翻卷飛揚,也使得她身旁一片樹林上的無數葉片如狂風襲卷般“嘩嘩”作響,更有不少樹葉被勁風從枝頭拔落,生生卷入這濃濃劍氣之中,將她的身影淩空包裹了起來。不多時,在她的周身已然多了一道綠色的屏障,這道屏障漸密漸厚,最後竟圍成一個圓形的大球,把她的身影一點一點吞噬,直至完全把她和外界隔離開來,隻看到無數的綠葉如同失去重心的幽靈,在這團劍氣中毫無規律地狂舞。
而半空中,更是有綠葉接連不斷地跌落,然後牽引到這群葉亂舞的隊伍中來。
忽然,綠球中一聲嬌喝,劍氣生生改變方向,帶著無窮無盡的葉片,像一條綠色的蒼龍,向著高高的天空呼嘯而去,半空中,劍氣猛然停住,然後開始急速旋轉,複又把無數狂舞的綠葉卷成一個巨大的圓球,而圓球的正下方,紫色身影衣袂飄飄,青絲飛揚,如仙如幻。突然,又是一聲輕喝傳來,紫衣少女那高舉的利劍之上,一道藍色的電光衝天而起,直直擊向那團綠色的圓球之中——
一聲巨響,山回穀應,天地變色,然後一切寂靜無聲。
無數張綠葉的碎片,遮蔽頭頂的蒼穹,然後像紛紛揚揚的雪花,從空中輕輕盈盈地飄落。陽光重又展現她的嫵媚,把每一張碎片都映得毫發畢現。
漫天漫地的碎葉雪中,石段迎風而立,麵含笑意,讚許地說:“紫嫣,你的進步是越來越大了呢。”
石段對紫嫣仙術的傳授,可謂是傾盡心血,而紫嫣天賦又高,常常能舉一反三,再加她勤奮刻苦,短短七年的時間,竟練就了絕世神功,倘若再假已時日,必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七年裏,石段除了對紫嫣的仙術悉心教導,在生活中,對紫嫣也是關懷備至,沒有了碧柔在身旁,石段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到紫嫣一個人身上,所以紫嫣雖幼年不幸,但能遇上石段,也是她莫大的造化。
隻是這七年中,石段也曾有一次對紫嫣發了一通雷霆大火,讓紫嫣至今難以忘懷。
那是個月光如水的晚上,紫嫣又想起兒時和碧柔在這如世外桃園般的深山綠林中純真無邪的日子,心中不覺無限傷感起來:碧柔在那高牆林立的深宮之中,過得怎麼樣呢?洪炎待她,也和伯伯待自己一般好麼?雖然每次石段從宮中回來,紫嫣都向他詢問碧柔之事,可石段都說不曾遇到,也不便向洪炎打聽。可紫嫣的心中,卻一直隱隱擔憂著,生怕碧柔生活得不如意。紫嫣在床上心如亂麻,輾轉反側,一時不能入睡,於是索性披衣而起,輕輕打開屋門,走入到這濃濃的月色之中。紫嫣滿懷心事,漸走漸遠,不知不覺已走到屋外那條小路之上。小路兩旁,沒有了風的騷擾,花花草草都蓋上了月光為她們織成的絨被,香香甜甜地睡著。
而頭頂的月亮,更是把無比旺盛的、清冽的光芒,毫不吝嗇地灑向大地。紫嫣抑起她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向那輪圓月深深地凝望著。隻不知這明月之下,可有另一個孤單的身影,也懷著無限的感傷,在遙遠的那一頭長久地佇立。
忽然,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小屋中輕輕躍出,馭空而起,明月下如流星一般,無聲無息地向不遠處的那座深山疾馳而去。
小道上的紫嫣清晰地看到這一幕,心中微微吃了一驚,是何人暗闖小屋?難道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麼?是得手潛逃,還是無功而返?紫嫣原本心思縝密,此時更是一連串的問題在她腦海中湧現出來。但時間已然不允許她作更多的思考,當下也躍身而起,遠遠地追隨那個黑色身影,前去看個究竟。
黑衣人沿著山勢左拐右繞,翻過幾個山頭之後,輕輕地落到一處僻靜之地。但見周圍雲霧深深,樹林密密,紫嫣如果不是尾隨,還真難找到如此偏遠的場所。大概黑衣人也覺得此處十分隱蔽,常人難以尋找,一時放鬆警惕,也不細察左右,徑直撥開一叢灌木,從灌木叢後露出的那個黑黑的洞口前,毫不猶豫地紮了進去。
紫嫣第一次前來,不知這洞內有何玄機,便何況此地陰深黑暗,似乎詭影重重,不是什麼好去處,但此時她少女特有的好奇心大盛,竟顧不上害怕,也一頭鑽進了這未知的黑洞。
洞內沒有一絲光線,狹小曲折,伸手不見五指,但四麵幹燥,感覺沒有雨水侵蝕的跡象。紫嫣一邊屏住呼吸,防止黑衣人察覺,一邊彎腰低頭,摸索而行。走了一段路後,紫嫣覺得頭頂的岩壁漸漸高了起來,周圍似乎也寬闊了不少,行走的步子,也逐漸輕鬆了起來。再往前行走一段,竟發覺前麵拐角處有隱隱的光亮一閃一閃,似是燭火的微光,紫嫣的心,不覺咚咚跳了起來,額上也有隱隱香汗滲出,當下凝神戒備,前行時也更緩慢和仔細了。
突然,微光中忽地閃出一個人影,由於他背對光線,臉上被黑暗籠罩,完全看不清他長什麼模樣。人影閃出的同時,一柄劍,帶著肅殺的寒風,以無比迅疾的速度,以斬鐵如泥的威力,直直地向紫嫣的喉嚨口處刺來。
紫嫣大吃一驚,眨眼般短暫的時間,容不下她作任何抵擋,甚至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冰冷的劍尖直直向自己襲來……
這風華正茂的妙齡少女,就要在這不知名的深山洞府中香消玉殞了麼?
拐角處的燭光閃過,一瞬間的微亮,模模糊糊地映出紫嫣那驚恐和絕望的臉色,也把這張臉,清清楚楚地映到黑衣人那深邃的眸子裏。正運足全力使出這必殺一刺的黑衣人眼神一變,當下吃驚的程度也是非同小可,眼看劍鋒已至紫嫣喉邊,收手已然來不及,於是當機立斷,手中一偏,劍鋒似乎是貼著紫嫣的脖子生生滑過去,“當”的一聲,深深沒入旁邊那堅硬的石壁之中。幾根青絲被劍鋒削斷,緩緩地從紫嫣的發間飄落。
毫厘之差,把紫嫣從鬼門關口拽了回來。
通道裏,光線忽地昏暗了下去,模糊了兩人的身影。寂靜中,兩顆心在各自的胸腔裏怦怦地跳著,聲音聽得真真切切。
心有餘悸……心有餘悸……
山腳下的小屋內,石段帶著少有的怒容,威嚴地端坐在椅子上,而他的身前,紫嫣雙膝跪倒在地,低頭哭泣,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她眼中不斷湧出,在臉頰上肆無忌憚地滾落。她的雙肩,也隨著抽泣聲不停地聳動,梨花帶雨,讓人莫名地心疼。
紫嫣邊哭邊說:“紫嫣記住伯伯的話了,今後不再到那個洞裏去,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不會對別人說,就是對碧柔,也不能說。”
看著紫嫣那淒淒慘慘的樣子,石段再也坐不住,輕輕歎息一聲,移步紫嫣麵前,然後蹲下身,把紫嫣緊緊地摟在懷中,眼晴裏,凶光不再,隻露出無限的迷茫。他一邊輕輕拍打著紫嫣的背,似哄孩子一般,一邊喃喃低語著,像對自己,也像對紫嫣:“別怪伯伯心狠,伯伯也是為你們好,有些事,你們不知道……也不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