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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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進了廚房,林鬆看著滿桌子的菜,“太浪費了,你叫外麵的小夥子們來一起吃吧。”
陸海空看著好不容易才又拐進自己家來的小鬆鼠,“別擔心,這每樣菜都是半份,另一半已經給他們當午餐了。除了老白,他們還沒有資格跟我一起吃飯。”
林鬆抽了抽鼻子,“你很了不起呦,我怕我也沒資格呀……”
陸海空就哼道,“你這人呀,有時候真是愁死我了,你是我陸海空的老婆,你怎麼老是認不清事實啊?”林鬆撇著嘴,根本不理陸這樣的話。
“你不問問發生了什麼?”陸海空看著林鬆。
“發生了什麼?”
陸海空還是細細說來。
“現在我們也還是僵著,可主動權在我這兒。”陸海空的樣子有點兒殘忍,“我不想跟女人結婚,林鬆,你明白嗎?我從來不想跟女人結婚!”
林鬆怎麼會不明白這個?可此刻他不能站在這個立場上,便冷靜的道,“你得結婚,可你這種方式我不太讚成。”
陸海空哼了一聲,“你現在勸這個也晚了,沒碰到你之前我已經把戲本寫好了,你出不出現我都會照著導演的。現在還不錯,都在按著劇本走。也有朋友勸過我,說我這種方式不妥,但這是我的選擇,好壞我都準備承受。”
林鬆頓了頓,“跟你名正言順的妻子還要這樣演戲,累不累呀?你不怕用腦過度明兒頭發都白了呀?你也太攻於心計了。”
陸海空看著林鬆,大覺“名正言順”這四個字刺耳,“我攻於心計?你還不太了解我,林鬆,我不想你這麼看我所以我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如果我真是攻於心計,我不會娶菲菲做妻子,我會找一個跟我相配的女人靠欺騙和虛偽跟她過一輩子,我這不叫‘攻於心計’,叫‘用心良苦’!”
林鬆見陸海空如此認真,心裏便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有些信口的話,“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我收回那四個字。”
陸海空果決的搖搖頭,“你不用跟我道歉,林鬆,我隻是希望你可以早一點兒了解我,我不需要你什麼事都站在我的立場上,但至少你得做到公正。”
林鬆歪著頭瞅著陸海空,緩緩地眨眨眼,沒吱聲兒。
“我也很少跟別人辯駁這些東西……可能因為是你。”陸海空深深地目光看著林鬆。
盛夏的午後是讓人倦怠的,陸海空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醒來就看見林鬆在自己的視線裏,就心情很不錯似地笑道,“走,咱們外頭透透氣去,就在這院子裏走走。”
陸海空和林鬆在前麵並排走,兩個年輕的男人在後麵不遠不近的跟著,其中一個還推著一個新輪椅。陸海空和林鬆並排慢慢地走在院子裏。烈日灼灼,濃蔭覆路,樹影斑駁,陰陰生涼。歲月流華,時光靜好,就是這樣的吧。
多久了,陸海空的心裏沒有過如此的安寧幸福。
“你喜歡夏天嗎?”陸海空笑問林鬆。
林鬆搖搖頭,“不喜歡,我們種田的人夏天頂著大日頭最辛苦。”
“那喜歡秋天?”
林鬆點頭,“喜歡,喜歡秋天。”
“可秋天收割一樣辛苦呀?”
“秋天不叫收割,叫收獲,收獲是很有樂趣的,收的東西可以很快賣錢嘛。”
兩人都笑了。
陸海空歎了一聲道,“所有人都是很辛苦的,也不隻你們農村人。就像我,為了這該死的金錢地位整天奴隸一樣的殫精竭慮,被動的承受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和不測,過著帶著麵具的虛偽生活,自己都覺得自己麵目可憎……”
林鬆道,“你這些話在我這裏聽來就是‘矯情’。我是窮人,隻知道有錢的好,不知道有錢的壞。現在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的,反正我家裏的問題基本解決了。”
陸海空側臉看著林鬆,笑了,“錢的終級意義到底是什麼其實我也很迷惘,但我認為人的一生不該隻為這個活著。”
林鬆認真的道,“那不是我們窮人該思考的東西,我從沒想著那樣深刻過。”
陸海空笑了,腦袋四下裏轉轉。林鬆忙回頭對後麵的兩個人招手。那兩人忙上來,陸海空有些虛弱地坐到了輪椅上,又對幾個人笑道,“我這成了重病號了。”說完,灌了幾口人家遞上來的冰鎮的果汁,剩的半杯遞給林鬆,林鬆一口都倒了進去。
林鬆推著陸海空。那兩個人漸漸退到了後麵保持合適的距離跟著。
忽然迎麵一輛車停了下來,接著一個女人就從車上下來了——真是好美豔的女人啊。菲菲隻看陸海空,她幾乎都沒看推著輪椅的林鬆。
“海空。”菲菲一直沒見著陸海空了,這裏堵著,所以算幸運。
陸海空異常平靜的坐在輪椅上,看著菲菲,明顯並沒有十分的抵觸。
“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菲菲說著眼圈就紅了,“海空,不管以後怎麼樣,你該讓我照顧你……”菲菲眼淚已經在眼圈裏打轉了,然後走上來幾步,彎腰拉住了陸的手。
陸海空對菲菲點點頭,“你把車開過去吧,我也就回去了,有話跟你說。”
菲菲點頭,抹了一把眼睛,“好。”
林鬆推著陸海空往回返,勸道,“海空,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話考慮好再說,考慮好再做,別衝動。你不能把這個女人當仇人似的對待。”
林鬆一句說動了陸海空,他就在前麵笑笑,“我知道了,不用擔心。”
家裏的人都候在一樓的客廳裏。陸海空和菲菲在一樓一個麵南的大房間裏談話。他們沒有傳出爭吵聲,看來也許談得沒有那麼糟。
林鬆還是沒跟大夥站在一處,他在廚房裏。大約半個小時左右,菲菲是如釋重負一般出來的。出來後菲菲對白誌君還露出笑容來,“我先走了,你替我好好照顧海空。”
“我會的,放心吧。”
白誌君什麼聲色都不露的送菲菲出去了,在玄關處白誌君回頭瞅了遠在廚房的林鬆一眼,示意他進去。
鬆忙進了房間,看見陸海空仍獨自坐在窗前的一把躺椅裏,目光呆呆的望著窗外的一棵高大的銀杏樹,一動不動。
“你看這些銀杏樹,它們已經在這裏活了五十多年了。再過五十多年,咱們都死了,它們還會這樣站在這裏,隻是不知道到時候躺在這裏看它們的是誰了。”
林鬆過來,停在陸海空的身後,“海空,你不要這樣傷感,人都得承受痛苦,不是這樣也得有另外一樣。人生本身就是殘缺的,十全十美的也就不叫人生了。”
陸海空對著窗外的銀杏樹笑笑,“你絕對是一個市井的哲學家。可這樣的痛苦承受起來真的太吃力了……我到底還是要結婚了。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不會,我也是男人,知道不結婚的壓力,尤其是你這個身份。”
“林鬆,我真的覺得很虧欠你,作為一個男人,我連給你個名分的能力都沒有……我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林鬆忙道,態度異常真誠,“我沒關係的,海空,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其實,我可以永遠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秩序的,你是誰,我是誰,我很清楚,這個上你盡管可以放心。”
陸海空就苦笑了笑,“是啊,在我喜歡你的原因裏,這是很重要的一條。咱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日子了,你這麼說了,也確實是這麼做的,你這樣真是我的幸運。但是……你越這樣我越得對不起你……”
林鬆也難過,他過來輕輕抱住陸海空,“海空,不要這麼說,你對不對得起我我當然很清楚,這個是不能用給不給名分這個標準來說的。”
結果這話惹得陸海空更加難過,抱著林鬆,肩膀很快聳動起來……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林鬆心裏也異常難過,他拿著一把掃帚,在屋門前掃了兩個多小時的落下來的銀杏樹的葉子,屋裏的人誰勸也勸不住。
陸海空安靜地躺在躺椅裏,死了似的一動不動,不知道他是睡著了還是在思考著什麼,沒人敢去打擾他。
黃昏的時候,陸海空和林鬆再次見麵。見著的一瞬,林鬆終於看出了這結婚將對陸海空形成怎樣的一種長久的痛苦煎熬——在林鬆心裏,陸海空的形象仿佛在一瞬間就從城堡裏高傲的王子變成了市井青年。
陸海空坐在沙發上,緊緊抱住走過來的林鬆,“別離開我,一輩子別離開我……林鬆,你答應我一聲……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離開我……”
林鬆心痛地抱住陸海空的頭,“我願意一輩子都陪著你。海空,我在哪兒都可以生存,角落裏也可以,你不用花太多時間牽掛我。”
“你別這樣說,你是我的人了,不可以這樣自輕……”
“不是自輕,我是小草,苔蘚,地衣,連水都不用澆的……我很容易就生存的……”
接下來,兩人便抱在一處,景況異常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