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陸海空天天忙得孫子似的，想見林鬆隻能擠時間，有時中午有半個小時的空兒也要跟林鬆見一麵；晚上常常已經九點十點甚至淩晨了才來吉慶村跟林鬆約會。陸海空也自有年輕人的調皮，有時夜裏來了不敲門，手腳靈活地直接跳牆進來，然後直接跳開著的窗戶，用各種很不體麵的方式把林鬆弄醒。
    這天中午陸海空打電話給林鬆，約他晚上吃飯。林鬆五點半從會館出來，陸海空已經等在外麵了。林鬆剛淋浴完，頭發還沒幹呢，穿著一件白色的新T恤，一條米色的新七分褲，露著一小段白腿，底下是一雙白色新休閑鞋，露著黑色的短襪樁——整個人看著幹淨清爽，體態又輕，跟個小精靈似的。
    “自已去買的衣服？”
    “嗯。好看不？”
    “一瞅就是便宜貨。老婆，衣服的材質是很重要的，這種便宜的東西設計得再花哨一看就沒有質感，你挑貴的買嘛。”
    “你約我吃飯我才穿的新衣服。不要拿我跟你比，我這樣就很好了，若覺得我給你丟了臉，以後可以不再約我出來了。還有，以後不許你挑剔我的穿著，嫌我沒品味，你直接找有品味的去，別來強行改變我。”
    陸海空笑著，側過臉來瞅瞅林鬆，“瞧你，我又沒說別的。我是說你底子好，該穿好衣服嘛，咱們又不是沒錢買。一會兒咱們先吃飯，然後你陪我去剪剪頭發，你也剪剪，搗飭搗飭，明兒我領你見見我的一個朋友。”
    陸海空說的朋友指的是於佑琪，但林鬆並不知道這個人。於是就把心裏想的直接說了，“頭發可以剪，可你的朋友我就不見了。”
    “是我的老同學，認識多少年了，不是社會上那些虛偽鑽營的家夥。見見，你也需要有一點兒交際，多接觸接觸人，你的生活太單一了，才三十多歲，別活得跟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似的。”
    “我現在最好就是貓著，知道我的人越少越好，你說呢？”
    “沒關係的，可靠的人我才會領你去見。你拓展一下自己的生活空間，思想就會慢慢發生積極變化，沒有壞處。”
    陸如此執著林還是不領情，他就沒再說什麼，可那樣子明顯就是不願意。
    陸海空又開了一會兒車，側過臉來道，“生氣了？怎麼不說話了？”
    林鬆搖頭，“沒生氣，隻是我不擅長交際，也不太願意見陌生人，一想就覺得心裏有負擔，我真不想去。”說著就認真地道，“你不要再動這個念頭了，我現在不見，以後也不見你的朋友。這麼做沒好處，但至少對你我都沒壞處。”
    陸見林如此態度，心裏當然明白，可並不好受，就輕歎了一聲道，“那就不見了。你自己不嫌太清冷的話就沒什麼問題，況且也不是什麼非做不可的事，人原本也就是各式各樣的，我完全尊重你的各人意見，不會再提這樣的事了，放心吧。”陸說完就停了停，“我是恨不得把你介紹給所有人，你是我陸海空最愛的人……”
    林鬆什麼也沒說，眼睛向前望著車窗外。
    陸就看了會林，把剛剛的話題止住，道，“今兒咱們吃西餐，以後你慢慢學著吃。西餐也有不少好菜色，你都嚐嚐，說不定會有喜歡的。”
    林鬆這才應了一聲，側過臉來，看了陸海空一眼。
    林鬆沒吃過西餐，到了地方，菜是陸海空點的，然後就給林鬆一樣一樣說著吃西餐的禮儀規矩，林鬆就聽著。
    今兒的氣氛頗有些不好，林鬆不怎麼說話，陸海空想了半天話題，把公司發生的不少事，以及如何去處理的一樣一樣細細地跟林鬆說了——林鬆就聽著，自己能說什麼呢？
    不過林鬆還真是不偏食，連這口味跟中餐大異的西餐他也吃得來，樣樣都喜歡。陸海空就笑道，“我就喜歡跟你這樣的人一起吃飯，瞅著就有食欲。”
    林鬆就直道，“我媽就說我是餓死鬼托生的。”
    陸海空笑了——自己是有多愛這個單純善良的小不點兒。
    吃完飯，兩人到了一個很大的理發店。陸領林上了電梯，一直往上，到了地方林鬆才知道這裏也有VIP，有專門的理發室，看不見別的顧客。陸海空有一個固定的理發師，叫阿冬，也是外地來打工的，這孩子今年才二十四歲，卻已經在社會上混了六七年了。
    林鬆初見阿冬著實被他的外型給小小的驚豔了一把。這孩子長得好，更會打扮，見著了便是眼前一亮的感覺。阿冬眼神溫柔，又透著靈性，在顧盼之間眼裏總有某種情愫在流動，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戰士。
    林鬆本想以護工的身份無聲無息的在陸海空的身邊呆著的，可陸還是舉行了一個見麵儀式讓林鬆和阿冬認識，陸對阿冬說林是他最好的朋友；而在這樣簡單程式化的儀式裏林鬆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麼，可他不動聲色。接下來林鬆自己坐在大落地窗前的沙發裏看時尚雜誌——雖然他根本不喜歡這些跟自己八杆子打不著的時尚，可還是很認真的樣子看；旁邊阿冬給陸海空仔細的剪著頭發，兩個年輕男人組成了一幅靚麗卻柔和的圖畫。
    “再過兩三年吧，現在總覺得還差點兒什麼。”說話的是語音輕柔的阿冬。
    “多學學，多看看，過幾年再穩妥起步也來得及，你才多大。”
    “遇到你和忠哥這樣的人，用心看著聽著，摹也能摹幾分了。”
    “這也是你自己的天分，又肯努力，若是眼高手低的，別說摹，教都未必行。”
    阿冬在陸海空背後站直，扶著他的頭，看著麵前鏡子裏的陸，溫柔淺笑，“上回忠哥還跟我說，你來了讓我告訴他一聲，今兒還是不巧，他又不在。”
    這陸海空便在鏡子裏也看著阿冬笑，“想見我就約我嘛，哪裏用這樣等的。”
    “也沒有什麼要說的正經事，不過就是借著你來的空兒跟你親近親近。你又不是一般人，他哪好意思打擾你讓你特意花時間在他身上？”
    “你們非得願意這麼想。”
    後來陸海空剪完了，也讓阿冬給林鬆剪，陸海空就坐在邊上專心看著林鬆剪。
    阿冬跟小魚兒那樣凡事好奇的人不一樣，他說的話沒有一句讓人感到尷尬或是難以回答，也沒有初次見麵的陌生感和疏離感，而是句句都顯示了他溫和性格下的高情商。
    陸海空剪完了就叫林鬆，林鬆便過來坐在剛剛陸的位置上。陸也不去看雜誌，就坐在旁邊一個凳子上帶著笑看著林鬆和阿冬，樣子溫柔平和得不行不行的了。
    “陸哥肯這樣花時間陪著的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你倒沒怎麼樣，倒是看得我手都有些不大好用了。”阿冬說著就在鏡子裏對著林鬆笑了，又看陸海空。
    林鬆不好說什麼，也不瞅誰，隻是笑笑。陸海空就笑道，“阿冬你不了解情況，說反了，是林哥肯花時間陪著我才對。你慢慢剪吧，讓我多享受一會兒。”
    阿冬於是就又笑望著鏡子裏的林鬆，“我當然得慢慢剪，你們在我這兒坐著是我多大的榮幸，更是享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