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羽靠在床榻上，眼裏空空的，直楞楞地直視著前方。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臉擔憂的意翎，意翎時而望著眼神空洞的戲羽，時而不安地望向窗外。
    窗外正滴滴答答地下著雨，透明的雨點一滴滴地敲打著窗戶，留下長長的，像是蝸牛爬過的痕跡，而後又被新的雨滴覆蓋，外麵的木棉花已經完全開了，如一團團盛開的火焰，雨滴打在木棉花瓣上，木棉花瓣掉了下來，飄啊飄，飄到了窗前。
    注意到戲羽也在和她看同樣的景色。
    “很漂亮，對嗎？”似是感歎般地詢問。
    “是啊，很漂亮。”戲羽眼裏終於恢複了點神色。可那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事情。明明不是秋天，可意翎望向戲羽的瞳孔，那裏麵倒映出來的竟是秋天的景色。“它們一片片落下的時候我就在想，它們的一生真有價值啊，就連死亡都會化作肥料滋潤土壤，我呢？”戲羽忽而無助地望向意翎，像是尋求答案，又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意翎愣住了，隨即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擁住了那隻白色的鳥，“傻子喲，每個人活著都有他/她的意義啊，每個人活著都會或多或少地幫助過他人，也會或多或少地傷害過別人，即使是一個無意之舉也可能對別人造成很大的影響。”意翎的手撫摸著戲羽的後腦勺，纖長的手指穿過光滑的發絲，“但是，有‘價值’真的就是對的麼？我說不準，沒有一個人能說準，這是一道無解的題，完全在於這個‘價值’是什麼樣的人在看它，在你看來‘價值’就是盡可能地多幫助別人，對吧？可是有的人不這麼想，有的人的價值就是所謂的‘成功’，他/她們甚至可以為了成功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即使犧牲掉他人也無所謂，這就是他們的價值。但是啊，上麵兩種價值在我看來……”意翎頓了頓，“在我看來都不會太幸福，前者因為一心想要幫助他人，太在意他人的想法而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傷害；後者因為達成目的犧牲了太多人了，等他們踏上金字塔上層的時候能陪伴在他身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他的成功能跟誰分享呢？”意翎的目光變得跟母親般慈愛，那是戲羽似曾相識的，在另一個人眼中見過的光。
    “所以我希望我的戲羽不要太在意價值，做個幸福的人。”意翎撥開戲羽的額發，輕輕地吻了吻戲羽的額頭。
    “是這樣的嗎。”戲羽低垂下眼簾，靜靜地沉思。
    “叮~”戲羽的手機來了一條信息。
    是爾槐發來的，那位之前劍拔弩張之後被揍得狗血淋頭的太妹不知道何來的勇氣再發信息給戲羽。
    莫非她再想挨一次揍？
    意翎出於好奇湊過去看了看戲羽的手機屏幕，看到這條信息的大概意思即使她不知道爾槐用腳趾也猜的出來了。
    意翎忽然緊張了起來，現在戲羽的情緒剛剛得到安撫，這個時候爾槐讓戲羽去見她，無疑是雪上加霜。
    “我陪你一起去。”意翎難得的，對著戲羽露出很強硬的神色。
    “好吧。”戲羽不情不願地說著關上了手機。
    意翎和戲羽按照約好的時間來到了學校門口附近的奶茶店，意翎遙遙看見了一個穿著酒紅色長裙的女孩，她的臉上還沒有消腫。女孩顯然也看到了她，臉上雖然掛著無所謂的神情，心裏卻是有點慌張。
    她當然慌了，上次意翎都把她打到失去意識了，盡管她認不清意翎的臉，但是意翎開口喊戲羽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聲音像根針紮在她心裏。
    “你讓她怎麼相信我……相信這個世界，相信她的未來啊……”意翎的哭聲在她耳畔響起，她居然不由得心煩意亂。
    不能自亂陣腳，保持鎮定。爾槐在心裏對自己喊話。
    被意翎牽著的戲羽，緩緩走到爾槐麵前，走到離爾槐麵前一米的地方，戲羽掙脫了意翎的手，沉默著，死盯著，又或者直視著爾槐的眼睛。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呢？是將死的囚徒明知道結局卻無所畏懼的眼神。
    但是戲羽不會死，有意翎的她將會活著，一起活到最後。
    “給你。”爾槐伸出手，手上是一隻小巧的音樂盒。
    戲羽怔了怔，沉默地接過了音樂盒，小心翼翼地打開它，音樂盒響了起來。
    《致愛麗絲》。
    戲羽一直以來沉睡的記憶就像被王子吻過的公主般蘇醒了，所有細節像是老電影般播放，一幀一幀浮現在她眼前。以前的所有的事情，不止是悲傷，還有像泡沫般的快樂也逐漸被她回憶起來。
    那些回憶美得像是童話。
    偌大的城市，紅色裙子略顯稚嫩的女孩在一片光芒中向戲羽伸出了手，手上是一隻小巧的音樂盒。
    那是戲羽的回憶，原來，她從不曾失去那些肩膀。
    意翎看著眼前的戲羽無聲地望著手上那隻音樂盒，戲羽的眼睛泛起氤氳，她像是懷念一位老朋友般盯著音樂盒，意翎也識趣地閉了嘴。
    “這是新的，送你。”
    “我不討厭你了。”
    說完爾槐便蹭蹭地逃走了，紅色的背影像雨中的木棉花一樣奪目，意翎想要說點什麼，可是人影已經不見了。
    戲羽望著音樂盒，《致愛麗絲》還在播放，她摸了摸音樂盒上旋轉的小人，無聲地笑了。
    

    作者閑話：

    寫得比較水，，繼續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