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溫瑜依舊溫文爾雅，“昨日長姐身體不適，我舍妹早退了些，本想找機會上太子府去給殿下請罪，今日遇到了倒也正好，望殿下莫要掛懷。”
    楚桪笑著道：“哪裏話，顏公子與令妹一片孝心。”
    “殿下過獎。哦，對了，殿下直接叫我名字吧，草民擔不起殿下一聲公子。”
    “如何就擔不起了？”
    “殿下是儲君，我不過一介布衣。”
    “我與顏公子一見如故。”
    “我對殿下也是相見恨晚，隻是，禮數不可費。”
    “父皇從小教導我要禮賢下士。”
    “我並未在朝為官。也非殿下家臣。何來殿下的禮賢下士？”
    “公子，你這話就是過謙了···你難道，真的無心嗎？”
    楚桪笑著看著對麵斂下笑容的人。所以為什麼楚桪對他一見如故。因為楚桪有一種直覺，這個人跟他很像，他們一樣的有野心，有能力，有城府，最關鍵的，他們同樣蟄伏多年。
    就算知道顏溫瑜出生世家，也明白屁股決定腦袋的道理，隻是楚桪覺得他是否可以拿他的年少輕狂賭一把。
    “這樣吧，殿下，我們互相喚對方的字吧？”
    “嗯，沒問題，遠之。”
    “長鬆。”
    “願君如長鬆，慎勿作桃李？好字。”
    “過獎”他頓了頓。
    “遠之。”
    “長鬆。”
    兩人相視一笑。不管前路如何，立場如何，至少這一刻，兩人是真的一見如故。
    楚嘉木看著這兩個人繼續旁若無人的你來我往，已經快沒脾氣了。他這個弟弟可能真的是撿來的。
    他皇兄一點都不愛他。哼。
    不過好在他皇兄還記得帶他來這兒到底是幹嘛的，請他吃了一頓大餐。雖然是和顏溫瑜一起吃的。
    “這樣，嘉木，我讓思嵐送你回宮。皇兄今日還有些事要處理，晚些再來找你。”楚桪帶著楚嘉木吃了一頓飯後就與顏溫瑜分別了。他出了朝陽樓對楚嘉木囑咐道。
    “皇兄要去哪兒？”楚嘉木不肯，剛剛他皇兄一直顧著那個顏溫瑜，一點沒在意他，他可是整整五年每年沒見他皇兄了，到底誰才是你弟弟！
    “小孩子別問這麼多，聽話，先回宮。”
    “我不，皇兄，我不想回宮，我跟著你一起去行不行啊？我保證不搗亂。”
    “我要去司靈院找國師，你真逗要跟者我？”楚桪挑眉。
    “······”
    所以說不愧是他皇兄嗎？知道他最怕誰。
    楚嘉木從小就怕季淮。這其實也是正常事，國師天生氣場強大，不苟言笑有不與人親近，看上去冷冷清清高高在上的，哪個天性跳脫的小孩子會不怕他？
    當然，楚桪從小就是個怪胎。
    當初越皇後本來想把楚嘉木也交給季淮一起教導來著，楚嘉木知道後，在越皇後麵前一哭二鬧三上吊，戰戰兢兢了好幾天。總算老天還是心疼他的。
    季淮自己拒絕了。
    天底下敢拒絕當皇子師的可能也就季淮了。
    他說季氏祖訓，季家子弟，每人隻準有一位親傳弟子。他身邊已經有楚桪了，無意多擔一些什麼皇子師的名頭，祖訓放在那裏，他就算收了楚嘉木也不一定能交給他多少，何必。
    楚嘉木雖然不喜歡現在這個夫子，但是要他現在這個和季淮的話，他還是會選他現在的夫子。雖然季淮看上去比他的夫子帥了不止一點，高了不止一點，能力強了不止一點，但是吧，國師大人的氣場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坦然處之的。
    “那···那還是算了吧。我回宮去了，皇兄拜拜。”楚嘉木垂頭喪氣的。
    楚桪揉了揉他的腦袋，“回去吧，皇兄下次再帶你出來，乖。”
    “哦，那皇兄，你可一定要記得來找我啊。一定啊！”
    “知道了。”楚桪失笑，這孩子。
    “殿下，我們現在是去司靈院？”燕青跟在楚桪身邊。
    “嗯，走吧。”
    “但是，殿下，我們···好像沒有遞拜帖。”燕青提醒道。
    大泱不成文的規矩，普通百姓家不論，一般家裏有些家底的人家，除非是極其親近的，不然上門拜訪之前都是要遞上拜帖的。特別是拜訪長輩或者社會地位高於自己的人。這算是一種最基本禮儀。
    楚桪以往要去司靈院都會吩咐燕青先把拜帖送過去。這次他並未提前通知他和思嵐。
    “沒事，昨日國師就知道了。”楚桪麵上是一派風輕雲淡。
    他昨天告訴他最遲今日皇帝就會讓他協助春闈之事，既然果不其然，他自然是要今日上門的。畢竟國師是主負責人。
    這理所當然的事情，要什麼拜帖？
    而且，他上司靈院本就不用遞拜帖的。他算是在司靈院黎長大的，本就親近。之前都不忘囑咐燕青是因為那個時候楚桪還想著裝模作樣，既然季淮已經看出來了，現在自是不需要了。
    司靈院。
    “大人，太子殿下來了。”季淮此時在書房，有祭司來稟報。
    “嗯，稍等。”季淮停筆，讓來人退下，他拿鎮紙壓好書桌上剛剛寫好的字，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書房。
    季淮走出書房的時候沒有順手帶上門，方才等候一旁的人會幫他關上，臨走前想起來，方才國師寫應當是遠方的“遠”字，國師的字真是越來越好了啊。他不免感歎道。
    季淮一邊走一邊問：“寧子玉呢？”
    “寧大人····額，寧大人今天早朝回來換了一身衣服後就出去了，說···說是去煙花樓一解紫依姑娘的相思愁。”
    他本來有些吞吐，直到季淮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可憐嚇得他一激靈，沒忍住就把寧子玉給賣了。
    “······”
    煙花樓是京城最紅的一家青樓。紫依是煙花樓的頭牌。
    季淮拂袖而去，“讓他回來後來一趟北院。”
    “是。”
    “北崢。”楚桪看到他走來，高興地喊了一聲。
    季淮聽到他叫他什麼輕輕皺了下眉，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隻示意身後跟著的人退下。
    楚桪也擺手讓燕青退下，去外麵等著。
    “以後在人前不要叫我的字。”季淮看著楚桪，不鹹不淡道。
    他以為他應該是懂的。他放任不是因為他動了多少心思，而是他相信楚桪不會拿儲君的身份開玩笑。
    楚桪笑容不變。他當然知道季淮什麼意思，他就是故意的，他有點想看看他的反應。
    “哦···也就是說，私底下我可以這麼叫咯？”楚桪笑得滿臉燦爛，故意拉長音調。
    季淮方才皺起還未消下的眉頭似乎皺得更緊了。
    楚桪等了一會兒，以為他會出口訓斥，結果等了半天，季淮隻是皺著眉帶著點警告的意味看了他一眼。
    他一時有些驚喜。他才不管這是不是出於無奈。

    作者閑話：

    又是四天沒有更新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