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十四】皇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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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裏長街,放眼望去,一路屍骸累累。剩下的殘兵殘將相互扶持,硬撐到現在已是極限,眼見走屍欲踏過他們的屍體進入宮門,悲憤難忍,決心共進退,同生死。
沒想到葉尋微居然會出現,於是他們重燃希望,握緊長矛對準走屍。
葉尋微等人見此慘烈景象,怒氣填胸。
“安國懷有異心,果真是非我族類!”葉尋微一聲大笑,用內力將話送出千裏之外。
嚴清瑜立在高塔頂層,迎風淡笑,麵對葉尋微的譏嘲不作任何辯解。
空中黑羽緩緩飄下,他睫翼微閃,抬手,橫扇打開,接下。
身後有人前來請示。
他冷酷道:“可以了。”
那人得到指示,轉身吩咐手下趕到之前布置好一切的地點,點燃引線。
城中多處地方接連爆炸,房屋盡毀。爆炸聲由遠及近,聲響不斷,火光蔓延開來。爆炸引起震動,波及宮門口,葉尋微等人俱是一驚。
葉尋微拔出長劍,對天喊道:“懷有異心,害我族類,其心可恨,其罪當誅!”
火光照亮了葉尋微堅定不移的眼神,也映照出了其他八人的麵孔。待葉尋微話音一落,他們全部動身,各自分散行事。
葉尋微、歡合、休羽鎮守宮門,唐縕和花梢朝西邊而去,瑢灼和顧半趕往東邊,顧夝烈運氣抓起餘歌往南邊趕去。
三方自城中心各處埋下的炸藥被他們清理殆盡,可走屍還在到處肆虐,城裏百姓死傷無數。花梢和唐縕皆不忍心,於是延遲返回時間,驅散指揮百姓推開城門,暫時逃到城門外避難。
東邊,瑢灼一路手握禪杖,杖殺走屍。而顧半武功平平,隻能緊緊跟在瑢灼身旁,依靠施毒防身。但走屍凶猛,且一個個力大無窮,若沒有斬下頭顱,還會爬起來行動。瑢灼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則令身後走屍鑽了空子,伸長爪子就朝顧半頭上抓去。
臨危之際,紅煞從顧半袖子裏飛出來,張口咬住走屍的眼睛。走屍沒有痛覺,一掌把紅煞揮落在地,繼續朝顧半下手,不過半途卻轟然倒下,再也沒爬起來了。
顧半喜愛研究毒,他的寵物又豈是善類?紅煞本就是毒蛇,又經過顧半精心用毒果喂養,體內劇毒可毒殺百裏之外的生命,走屍身上雖有屍毒,但隻要遇上紅煞,不過是小巫見大巫而已。
“紅煞,乖。”顧半摸摸它那滑溜黏濕的小腦袋,示以表揚。
紅煞極為享受顧半的撫摸,還吐吐舌頭,發出“嘶嘶”的叫聲。
“好了,我們先離開這鬼地方再說。”瑢灼出聲提醒道。
有了紅煞這個機靈鬼的幫忙,瑢灼省去不少的力氣。
紅煞在走屍群中戲耍片刻後,忽然身子一僵癱在地上,沒了動靜。顧半大驚趕忙上前察看,誰料紅煞身子突然膨脹起來,周圍發出詭異紅光,漸漸吞沒了紅煞的身影,待紅光散去,紅煞盤臥成一團,看起來乖順極了。
顧半拾起它,讓它攀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知是不是錯覺,瑢灼感覺紅煞似乎變大了些。
顧半應該也瞧出紅煞的變化,不過僅僅是手下一滯,繼而又不緊不慢地輕撫著紅煞更為豔麗的蛇皮。
瑢灼雖然看似分心關注著紅煞,實際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周圍那群蠢蠢欲動的走屍身上。兩個走屍想趁瑢灼不注意,從背後偷襲,瑢灼立刻聽見身後異動,轉身高高舉起禪杖衝它們當頭砸下,它們頓時腦袋開花,血流如注。
經過之前的教訓,瑢灼再不敢心軟,若真是他自己有事倒也認命了,若連累顧半和他一起受苦,那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突然禍事發生了。
紅煞咬死不少走屍後,變得極為詭異嗜血,竟趁瑢灼他們不注意還咬死了附近逃亡的幾個百姓。等瑢灼他們發現,那些人已經斷氣了。
瑢灼心中氣憤,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
必須馬上殺出一條血路,趕回去幫助葉尋微他們。
此時,不料南邊陡然傳來巨響。還沒等他們躍上高處探視,便見餘歌自後麵街道拐出,朝他們急忙跑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上衣破了好幾個大洞,一臉血跡斑斑,老遠瞧見瑢灼二人便張口嘶聲大喊:“快走!”
不容遲疑,瑢灼撈起顧半抱在懷裏,就提氣往屋頂躍起疾步飛馳,腳下瓦片噌噌響動。瑢灼不敢作半分停留,拚命朝前跑去。顧半抬起被瑢灼按在胸前的腦袋,一入目,身後的景象在爆炸聲中全部化為灰燼,白光轟然乍現,無數火舌席卷了大半個皇城。
“瑢灼。”顧半失神地喚出。
“別怕。”瑢灼發現懷中的身軀輕微戰栗著,溫和的手掌安撫著他滿是涼意的後背,僅存的一點點溫度傳遞過來,將顧半的神智喚回。“我在這裏,你不會有事的。”
顧半眨了眨眼,把頭重新靠回去。
“嗯。”
一場浮世喧囂,一夜狂瀾殺伐。
皇城的夜也許還不能過去,待黎明到來,所有不能大白於天下的汙穢是否真能散去呢?
身後爆炸響起,餘歌來不及逃開,便被波及掀倒數十米開外。
眼前火光刺目極了。
餘歌忍著胸口痛楚,硬撐著站起來。爆炸時的熱浪襲來,將他額前碎發燎去些許,還散發著絲絲燒焦的味道,清秀的臉蛋也沾染上黑灰。他朝火光處走去,剛一邁步,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他睜大眼睛,呆呆地注視著前方,嘴唇嚅囁艱澀:“顧夝烈……”
他一聲聲無意識地喊著,可是沒有人回應他一句。
餘歌淪落為乞丐之前是個小混混,會點花拳繡腿,對付一般的小流氓,施展施展再大發神威,嚇唬人還可以。但眼下要對付的是走屍,他連自保都成問題。
顧夝烈本想留下幫助葉尋微,可惜他不及歡合他們,對於對付走屍之事知之甚少,留下也隻會礙手礙腳,反倒給葉尋微幫倒忙。既然如此還不如按照他的布置,先清除城中埋下的炸藥,斷掉嚴清瑜的後路,救出皇城所有百姓。但沒想葉尋微竟然將餘歌扔給了他,說實話他打心裏嫌棄餘歌,認為這家夥隻會給他拖後腿,正想回絕時卻看見了葉尋微眼裏的懇求之意。
萬般無奈,隻好帶著餘歌暫時離開那裏。
“先說好,你可不要跟丟了,發現走屍不要驚慌,我會保護你的。”
尋著燈火走在青石路上,舉步落地皆無回聲。
餘歌在宮門前看見那黑壓壓的走屍,身上起的全是雞皮疙瘩,他從不知道人死後竟然還會被人操控做壞事。聽命跟顧夝烈走到現在,他暗自一邊罵嚴清瑜,一邊緊張兮兮地注視著周圍,生怕哪個暗處裏蹦出一隻走屍麵目猙獰地朝自己撲過來。
顧夝烈這人話不多,獨自走在前麵,雖然隻相隔三步之遙,但仍能感覺出他身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餘歌承認自己膽子小,想離他近點,有個安全感,可一想到對方不喜,頓時就打退堂鼓了。
恰好顧夝烈此話一出,餘歌心裏感到暖洋洋的,但他硬要擺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嘴硬道:“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受人所托之事,我必須做到。”
餘歌愣了愣,很快明白他話中的“受人之托”是什麼意思。
霎時間,倆人之間的氛圍比起之前更是沉默。
顧夝烈循著空氣中散發的硝煙味,發現了幾處不對勁的地方,那些地方都似乎被人挖開過。他用劍劈開厚重的青石板,不出所料,下麵果然埋藏著紙包。
餘歌趕緊取過他的劍,把紙包從土裏挖出來,然後跑到橋上把紙包全部扔進河裏。
“應該全部找出來了吧?”餘歌在衣服上擦擦手,衣服上很快多了幾道髒兮兮的指印。
顧夝烈不悅地皺皺眉。
“沒有硝煙味不代表全部被找出來了,也可能是埋得太深了。”
餘歌一聽,忽然想到了什麼,口不擇言地直說道:“你鼻子真靈,我一點氣味都沒聞見,你卻能循著氣味找出這麼多炸藥,就像……”言及此處戛然而止。
像什麼?
餘歌嘴型還固定在那個關鍵字上,可就是出不了聲。
顧夝烈輕蔑地眼神刮在他臉上,讓他難堪之餘又不禁慚愧不已。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顧夝烈冷冰冰地說道。
餘歌嗆著了。
他滿臉通紅地抬起頭狠狠瞪了顧夝烈一眼,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哪想後者竟視若無睹,反手背上長劍,抬腳朝夜色深處走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餘歌委屈地嘟噥了一句,隨之,趕緊追了上去。
還沒跑出十步遠,他突然頓步停下了。
左邊暗巷裏傳出的怪聲,讓他悚然不敢亂動。他僵硬地扭頭看去,極好的視力不難看出那個站在巷口,一臉戾氣盯著他的走屍,而他聽見的怪聲正是從走屍牙縫間發出的聲音。
“顧、顧夝烈。”他害怕極了,雙腿發顫,口齒不清地喊著。
他喊得很小聲,幾乎他自己都沒聽見自己喊了什麼。然而走屍五官敏銳,即便聲音再小,也不難聽清。在走屍看來,他是在向顧夝烈求救。
走屍靈目通慧,雖無自主意識但卻能通過本能“審時度勢”。它自然感覺得出顧夝烈是個不好對付的主,相對比起來,餘歌更容易對付。是以,顧夝烈經過巷口時,它有意收斂自身的氣息不叫他發覺,而等到餘歌經過時才敢肆意放出。
因為在它看來,餘歌已然是它爪下冤魂。
當走屍極快地向餘歌移動時,餘歌嚇得失聲大叫起來:“顧夝烈救我!”
正以為自己將要喪命於那雙枯槁腐爛腐爛的手中時,顧夝烈橫空躍下,一個斜劈逼得走屍驚慌閃躲,退居五米之外。
“我還以為自己快死了!”餘歌心有餘悸地順了順胸脯,大口呼氣。
起起伏伏的胸膛,瞠大的雙目,臉龐的汗珠,無一不在說明他還在方才的驚恐中,沒有緩過來。
顧夝烈可管不了那麼多,也不出聲安慰一句。而他的腳悄然堅定地往左邊挪了一步,剛巧將餘歌的身子全部擋住。
顧夝烈不是第一次見到走屍,可眼前這走屍明顯和曾經在家中見過的那兩隻截然不同。身形不靈活,但力氣很大,每當他變換招數時,對方會因為自己笨拙來不及躲閃而蠻橫地發力壓製他,令他無法施展招數。
這樣胡來的打法,讓顧夝烈叫苦不迭。
“你在搞什麼?!它是走屍啊,你犯得著處處讓它嗎?”
餘歌在旁邊看清其中不少漏洞,並不隻是那走屍力大無窮壓製了顧夝烈,更多的是顧夝烈每到能取其性命時多了絲猶豫,好像真的把對方當人對待了。想到這裏,餘歌覺得怪異除外,又不由得翻了翻白眼。
顧夝烈聞言,眼瞳一縮,再不猶豫。
擺脫了自身加持的束縛,他愈發地遊刃有餘。即使走屍力氣再大,光是用蠻力依舊無法從他的劍網中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