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調查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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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那年薛柞前來請辭,自願駐守邊疆,那身戰袍正是他臨行前披上的。時隔多年,衣物尚在,人卻不在了,想來不禁叫人心酸。
一想到薛柞已去,魏安慊心情沉痛,雙目難掩悲慟。
“薛柞的死實在出乎朕的意料……原打算讓你在邊境磨煉一年半載,再尋個機會把你調回來,卻沒想到薛柞以身殉國,把帥印交托給你。”
葉尋微悲痛出聲道:“薛將軍是為了救將士們才帶傷拚殺,最終竭力而亡。”
聽葉尋微說完最後一字,魏安慊痛心疾首,一股悲涼湧上心頭,他悵然道:“你擊潰焜昱敵軍,凱旋歸來,也終是沒辜負他所托。”
薛柞不愧是跟隨他已久的心腹,心胸寬廣,明白他安排葉尋微進烈冀軍的目的。這一年,他把葉尋微教的很好,雖然還不夠成熟,但至少已經能獨當一麵,擔負起整個烈冀軍了。
魏安慊平複心中隱痛,沉聲對他道:“敵軍雖退回焜昱,但難保他們不會卷土重來,然而朕此時下旨急昭你回京,你可知是為何?”他注視著葉尋微,眼裏一汪幽泉寒冷刺骨,盯得葉尋微心底戰栗,他垂頭避開對方的視線,道:“臣不知。”
魏安慊負手在後,踱步慢吟:“你當上將軍雖是薛柞自願讓位,後又令將士們心悅誠服,可在京中、在朝野上,還有大多數人認為你這將軍當得名不正言不順。”
這話如一道響雷落在葉尋微耳旁,叫他心中生出隱隱不安,他慌亂開口:“怎麼會……”帥印在手,帥袍加身,既可號令一方將士,又為何還有人非議?若魏安慊此話當真,那可想而知前方眾道看不見的阻力,令他尚不能在朝堂立足。如此一來,他先前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魏安慊看出他的不安,故而再道:“徹底掌握兵權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薛柞隻是扶了你一把,剩下的路能不能走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葉尋微目光一沉,千言萬語在心底化作一聲感歎。
不用誰來提醒,他也知道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重,自己不過是跑得快搶到了餡餅,歸根結底都是魏安慊和薛柞替他鋪好了路。
可現在不代表以後。
葉尋微再次抬起眼眸,神情變得十分堅定,他似乎已經默默地做好決定了。
起先,魏安慊饒有興趣看著他的不安掙紮,再到他沉澱安穩,最後神情淡然如初,他似乎已經做好覺悟了。魏安慊嘴角勾起,問他道:“朕想知道若有人反對你,你會怎樣?”
葉尋微抬起頭,直視他的雙眼,鏗鏘有力道:“若有人反對我,我無話可說,可我會讓對方像割了喉的麻雀,再也叫不出來。”
魏安慊沉默地凝視著他,不置一詞。若是細看便能看出那雙眼眸背後的猜度,至於掩埋在深處的殘忍是任誰也瞧不出半分。
顯然此時的葉尋微還沒看透,甚至沒有看懂眼前這位大人物。
葉尋微這話說給魏安慊聽,倒是十分中聽,既讓魏安慊明白他的決心,又讓魏安慊知道接下來他會采取一些不善的手段。甚至他敢如此在魏安慊麵前放出這種話,是在明確向魏安慊示意他全心效忠一人,早前就知道朝中有人做事看的並非是按照魏安慊的意思去做,以魏安慊的性格,那些人多半都成了“賊子”。而他順撫龍鱗,無疑正中魏安慊下懷。
的確如葉尋微所想,戰場一役他功業昭彰,此刻又說出了魏安慊最想聽到的話。葉尋微再蠢,也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當上將軍是名正卻言不順,若要言順,一切還得仰仗魏安慊。隻要魏安慊說他是將軍,他就是將軍,若說他不是將軍,他就隻是一條可憐又可笑的泥中蟲。
魏安慊心想:既然要做自己的左膀右臂,忠誠是最重要的,而要服眾,不拿出魄力怎麼行?隻要做的不過分,還能幫自己鏟清道路,就由葉尋微去做,他就隻需要坐在高處看著他們鬥得你死我活就行了。
魏安慊:“其實朕昭你回來,不僅是為了讓你快速在朝中站住腳跟好協助朕。”
“微臣明白。”
“還有一事需要你去辦。”魏安慊說這話時,語氣陡然低沉,嘴角隱含著若有若無的澀然酸苦。
葉尋微怔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飛快應道:“皇上有事需要臣去辦,臣竭盡全力,不負皇上的信任。”
魏安慊欣慰地點了點頭,將事情道與他聽:“一月前,朕的恩師顧懷遠大人在家中離奇遇難,派人查辦,卻一直查無所獲。顧大人是朝中重臣,常為朕分憂解難,如今橫遭飛禍,死狀淒慘,唯一的小兒又下落不明,所以朕命你著手查辦顧大人的命案,並找到他的遺朕。”
聞言,葉尋微有些頭疼了,他猶豫了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道:“這畢竟是樁命案,我又不是大理寺,這般唐突插手會不會招人非議啊?”腦袋一懵,連“臣”都忘說了,直接說“我”。葉尋微也是無語了,他覺得自己當上將軍已經很不可思議了,現在又要兼做大理寺調查命案,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
魏安慊恨鐵不成鋼地踢了他一腳,哼道:“朕就是不放心才讓你來查辦,你若是做好了還會有人非議嗎?你這個笨蛋!”
被人罵作“笨蛋”了。
葉尋微感覺小腿隱隱作痛,魏安慊方才那一腳可沒省力,他想揉又不能揉,一張臉都憋歪了,他表示自己此刻心情很不爽!
他臉拉得老長,不大高興,過一會兒又似乎想到什麼,於是惶恐地看著魏安慊,問道:“如果我辦砸了,會怎樣?”
魏安慊還沉浸在悲傷中,不能釋懷。乍一聽葉尋微這話,他心中又好氣又好笑。
他斜視著葉尋微,皮笑肉不笑道:“你認為會怎樣?”
這次,葉尋微沒有聽話地去想後果,而是立馬振作精神,信誓旦旦地承諾一定能抓到凶手,給顧懷遠大人洗刷冤屈。
然後,憋著一肚子委屈,飛速逃離皇宮。
調查命案哪兒那麼簡單啊?
他真不明白魏安慊究竟是怎麼想的,非得把這種苦差事派給他去做不可。讓他上戰場也可以,學市井流氓打架也可以,至於查案,他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希望別一個不小心把將軍府的招牌給砸了。
葉尋微側過身子,單手枕著腦袋望向盛玄璣,問他道:“你聽說顧懷遠大人的事嗎?”
天氣涼爽,微風拂麵,又是酒意微酣時,盛玄璣有些醉了。忽而聽見葉尋微提及此事,刹那酒意消退幾分,他撣去身上的落葉,然後好整以暇地望過來,說道:“聽說了。”
葉尋微突然來了興趣,身子向前探去,問他:“你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見葉尋微探過來,盛玄璣眉頭緊蹙,不自覺地往後挪了點。又聽他說出此話,盛玄璣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尋思一會兒後才道:“知道來龍去脈,不應該隻有顧大人和凶手嗎?”語畢,見葉尋微明亮的眸子黯淡下去,心有不忍,不禁出言安慰道:“此事頗多古怪之處,興許深入調查,會從中發現一點蛛絲馬跡。”
葉尋微咕噥:“是嗎……”
盛玄璣以為葉尋微隻是對此事好奇,並未多想,誰料葉尋微激動地站起身,對他說道:“阿伶,實不相瞞,其實皇上已經派我去調查此事了,可我察析案情後仍是一籌莫展,所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想拜托你同我一起查案,你意下如何?”
此話一出,周圍靜了不少。
片刻沉默後。
盛玄璣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日落西山。
踏出將軍府後,見荵冬在外等候多時。荵冬牽來馬車,取下矮凳,等盛玄璣踩著上車。
盛玄璣在馬車前凝神細思,定了好一會兒,荵冬怕打擾他,於是遲遲不敢出聲,直到涼意襲來,盛玄璣才驀地動身,上車前他囑咐荵冬道:“你把近日所有遞進來的拜帖都推掉,若有人問起就說我閉門參書,不便見客。”
自從回到家中,前來拜訪的人是絡繹不絕,盛玄璣三個字的名氣太盛,他是新生學子中的佼佼者,又以書畫雙絕揚名,無論是文人還是商家都排著隊來求他的墨寶。
荵冬問道:“少爺可是有重要的事要做?”
盛玄璣點頭:“我要調查顧懷遠的死因。”
居然是這事?
半個月前,老爺就讓少爺去調查了,但不知為何少爺不願意介入這個案件之中,很是直接明了地回絕了老爺。老爺雖有些不滿,但也並未多說。如今,怎麼又想起這事兒了?竟然還主動去調查?荵冬不解地暗自想著。
荵冬好奇問道:“少爺不是不想插手此事嗎?如今怎麼又想起要調查了?”
盛玄璣緩緩道:“葉尋微要調查此事。”他想幫他。
聽盛玄璣說出這個名字,荵冬就明白了。就說嘛,少爺他一向做出決定就絕不反悔,這次怎麼偏偏就變卦了呢?原來又跟葉尋微有關係……
倒也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