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十五】屍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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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確定河裏有問題,鬥紅雪很是幹脆,脫掉上衣,赤裸上身,準備下水一探究竟。
他下水前,沒注意到荀子楓微微詫異的眼神。他的肩頭光滑細膩,麥色的肌膚紋理清晰,完全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
那天自己明明看見他受了傷,這會兒再一看,怎麼連一條疤痕都找不出來呢?傷口不可能好得這麼快,受那麼重的傷,更不可能不留下一點印痕。難怪他不肯接受上藥,一直說自己沒事,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傷口會自動愈合,他根本不是普通人。
正在荀子楓魂飛天外時,鬥紅雪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掀起一片水花。
鬥紅雪潛入水底前行遊了一段距離,果然在下麵發現一口黑色的棺材,他上前推了推棺材蓋,想知道裏麵到底放了什麼,不料棺材蓋竟紋絲未動。沒有推動,不是因為他的力氣小,而是上麵設置了機關,根本不能輕易打開。
他圍著棺材查看一周後,仔細觸摸了蓋子下方,在棺材一頭找到了機關。
清楚開啟的機關在哪裏後,他沒有衝動地去按下,而是遊到遠處,然後對著機關位置打出一掌,機關受損,棺材蓋整個分成兩半,飛了起來。
見此情景,鬥紅雪沒有立刻上前目睹棺中全貌,而是在原地靜靜等待。
施咒之人廢了一大番功夫,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人找到並打開,恐怕裏麵另有乾坤。過了一會兒,果真如他料想,棺中徐徐升起一股黑煙,起初隻是一小許,後來,越來越多,在水底回旋不停,形成一股強有力的黑風,攪的水底雞犬不寧,四周的石頭、魚蝦、水草齊齊被卷進其中,泯沒不見。
鬥紅雪氣沉丹田,加持自身法力,將自己定在此處,黑風雖然厲害,但還奈何不了他半分。他在水下與之抗衡,形成僵局,卻不知岸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鬥紅雪下水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後,黑風從水裏鑽出,直衝雲霄,地麵動蕩不停。為了不被殃及,他們分散躲在大石後麵,可惜仍不敵黑風的吸力,一齊被卷進水底。
“喂,醒醒!”
迷迷糊糊之間,葉尋微感覺有人正在搖晃著他,他很想叫他別搖了。胃裏此刻翻騰的厲害,再搖,他就要吐了。可惜他張不了口,更別說出聲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好轉一些,感覺力氣漸漸回到身體裏。
眾人醒來,見到鬥紅雪。
葉尋微頭昏腦漲,搖搖晃晃站起來,才整理好思緒問道:“這是哪裏?”
鬥紅雪:“水底,你們怎麼都下來了?”
荀子楓:“被那道怪風卷下來的。”
“你找到那口棺材了?”蠻薑出聲打斷他們的話。
鬥紅雪指了指不遠處,示意她看過去。蠻薑回頭一看,果然正如華陰鬼所說,那口詭異的棺材正穩穩當當地擱置在那裏,周圍還散發著不好的氣息,令人打心裏感到無比壓抑。
葉尋微好奇地打量著黑棺,出聲道:“既然打開了,那你看清裏麵是什麼東西了嗎?”
鬥紅雪搖頭,說:“我正想過去看看,就瞧見你們從上麵掉下來了。”
正在此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響起。
他們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才知道這聲音正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
韓遠單壯起膽子,第一個走過去,伸長腦袋往裏麵一瞧,大叫了一聲,嚇得他們還以為他看見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你怎麼了?”孟恪問。
韓遠單一手指著棺中,一手衝他們揮著,大喊起來:“你們快過來看啊!裏麵居然有個人!”
聞言,蠻薑他們趕緊過去。
落在後麵的鬥紅雪一臉不爽,腹誹著:韓遠單這小子大驚小怪。棺材裏不躺人,還能躺什麼?他慢吞吞地走過去,還未等他看清那人長什麼模樣,就先看見葉尋微等人一張張表情怪異的臉。他們似乎在憤怒,又似乎很是不忍心,令他十分好奇。
等他往下看清後,他終於明白他們為何如此了。
棺中躺著一個精致的少年,和他一樣穿著黑衣,手腕上係著一條紫絛,細長瓷白的雙腿露在外麵,貌似裏麵應該是未著寸縷,隻有外麵這一件勉強遮著,讓他還能見人。
蠻薑理智回籠,問鬥紅雪:“他是什麼?”
她問“他是什麼”,而不是“他是什麼人”,說明她已經確定少年不是人了。她在外麵闖蕩多年,見識過許多巫蠱之術,但基本都是巫蠱吞噬時的情形,還沒見過巫蠱實行中人能完好。這方麵,無疑鬥紅雪最是了解,問他才對。
她一抬頭,卻見鬥紅雪也是一臉茫然。
蠻薑:“你也不知道?”
鬥紅雪:“……”
他未答,而是走進一步,一把抓起少年的領子,將他提起來。
“你做什麼?”葉尋微瞪大了雙眼,驚愕問道。
“下麵……”鬥紅雪遲疑地說了倆個字。
下麵?
他們順著少年背後望去,眼前所見一幕簡直匪夷所思,超出他們認知。少年背後已經完全潰爛,甚至長出如同魚鱗般的東西,一片銜接著一片,串成一條線把少年的身體與棺底連在一起。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時,鬥紅雪反而明白了什麼似的,從剛才傳來的受到拉扯的感覺,再到少年平靜的麵容,他知道少年是故意發出聲音引他們過來。但他似乎並無惡意,不然他大可趁他們不加防備時,將他們全部一網打盡,少年有這個能力,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鬥紅雪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小屍魁,你的名字是?”
他想了一會兒,似乎不太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思索片刻才不確定道:“……韶衣。”
鬥紅雪又問:“你為什麼被人做成了屍魁?”
他移開眼,臉上平淡無波,淡定出聲道:“我忘了。”
“不是你忘了,而是我忘了,屍魁不通前生記憶,你自然不記得自己慘淡的過往。”鬥紅雪說到這裏,故意放慢語調,接著補上一句:“更不會記得害了自己的仇人。”
一句“仇人”正戳中韶衣的痛處。
什麼都忘了,連名字都差點記不起來,自然也不記得仇人是誰。
韶衣忍痛閉了閉眼,而後又重新睜開眼,直視著鬥紅雪。
葉尋微皺起眉頭,望著鬥紅雪,心想:這家夥不毒舌會死嗎?怎麼總是這麼愛踩人痛處,真是可惡至極!
葉尋微不懂,荀子楓他們也不懂,可蠻薑懂,懂他為什麼老喜歡用這種毒舌的方式招人討厭。因為鬥紅雪的身世,他的身世讓他將自己與別人隔絕在兩個世界,他不喜歡有人親近他,即便這家夥言行不一,往往做出矛盾又相反的舉動,但他仍舊是這個臭脾氣。
若有一天,有人如果願意主動親近他,真不敢想象會是怎樣的畫麵。
鬥紅雪放開手,笑著看著韶衣重新跌落回去。韶衣沒有痛,可能是因為他成了屍魁,就沒有痛覺的緣故。鬥紅雪心裏起了馴養他的念頭,畢竟自身有威力的屍魁不多見,比起他以前煉的那些廢柴骷髏,這個家夥強太多了,他已經迫不及待趕緊馴養了。
不過,他後麵那惡心的玩意兒的確有些麻煩。
孟恪問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韓遠單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就算他們能在水中自由呼吸,但周圍一切帶來的觸感仍令他渾身不自在。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想快點離開這裏,走得越遠越好。
這種感覺促使他越發不耐煩道:“你們快點想辦法解決啊,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他的反常引起眾人生疑。
荀子楓安撫他穩定下來,然後道:“你怎麼了?”
韓遠單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隨後隻是搖搖頭,不願意再說話的樣子。其實不是他不願意說,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說。明明是敢在戰場灑熱血的人,如今居然為了一點小小的不安,便煩躁至此,簡直太不像話了,連自己都忍不住想罵自己。
鬥紅雪斜眼瞧了韓遠單一眼,嗤笑一聲,不予言詞。
這種小邪祟也就隻敢擾亂人心神,成不了大器。不過居然敢在他麵前班門弄斧,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還好韓遠單克製住了,也及時發現自己不對勁,憑自己的力量掙脫了邪祟,不然他很可能被邪祟纏住自己傷害自己。
看來這條河裏不幹淨的東西真多,還真不適合待太久。荀子楓轉過頭問韶衣:“請你幫我們解除這個咒術,好嗎?”
韶衣無神的眼珠緩緩轉動,盯著他,嘴唇蠕動道:“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撤陣的方法。”
“什麼忙?”荀子楓趕緊問道。
韶衣:“幫我找一個人。他是我弟弟。”
“時間不多了,我們上哪兒去找人啊?”孟恪著急地說道。
韶衣:“我感應到,他就在附近,甚至離我很近。”
人在附近?
河裏?
難道他弟弟已經死了?
眾人為了不耽擱時間,立刻搜尋起來,連水草深處都不放過。半個時辰過去,毫無收獲,就算人已經腐化了,好歹也應該會找到一根骨頭吧?可連骨頭都沒有,是不是說明人已經被魚分食吞進肚裏了?
如果是真的,那他們在這裏找到死,都不可能找到。
看來破陣的希望又要滅亡了。
他們回到棺材前,看見鬥紅雪眼神異常柔和,大手正摸著韶衣的頭時,紛紛驚愕不已,甚至都要懷疑眼前這個鬥紅雪是別人假扮的了。
再看韶衣臉上青白相間,看起來應該也很受不了眼前這個經常犯二的家夥。之前還對他不客氣,現在卻把他當寵物一樣撫摸著。這……還不如之前呢!他寧可挨一頓揍也不要被人當做寵物,簡直太侮辱他了!
士可殺不可辱!這個白癡難道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