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  026 妖魔化了(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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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嘉樹找了塊幹爽的草地,就這麼濕噠噠的坐著。
    少年隔他老遠,坐也不是,站也尷尬,糾結了會兒,問他:“我們現在怎麼辦?這裏連個車都沒有。”
    張嘉樹也不太喜歡這麼濕漉漉的吹涼風,看了眼手上的腕表,說:“等著吧,快來了。”
    等什麼?少年問,卻沒能得到答案。
    倆人隔著一定的距離坐著,西風寒涼,周圍一片蕭索的瑟瑟聲。
    到底是無聊,少年幾次三番將目光投向張嘉樹,卻見那人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望著遠方,安靜得像尊雕塑,但黑發紅唇卻又那樣生動。
    “你不說我點什麼?”少年始終是少年,沉不住氣。
    張嘉樹扭頭笑道:“我該說你點什麼嗎?”
    少年撇嘴,“這種時候,你不該趁熱打鐵,說教說教,弄點什麼讓我老老實實,別給我爸添堵之類的雞湯灌一灌?!”
    “你一看就屬於營養過剩,雞湯用在你身上,純屬浪費。”張嘉樹起身拍拍屁‘股,埋頭在草坡裏找著什麼。
    少年看他那愛答不理的樣子,不爽道:“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要給我爸找個年輕的,說不定我一番好心呢。”
    張嘉樹抬頭,納悶兒,“你跟你爸的事兒,我問來做什麼。”
    少年氣結,一張臉鼓得膨脹。
    張嘉樹走向少年,手裏拿著幾根野草。
    少年見他過來,驚恐地往後一退,“你幹什麼。”
    張嘉樹噗嗤一笑,搖搖手上的草,指指少年的手,“玻璃紮進去了吧,過來。”
    “我看你是想毒死我。”少年憤憤地說,卻不再躲了。
    張嘉樹蹲下身,將少年的雙手拉到麵前。
    少年的十個手指無一幸免,都劃了口子,有的比較深,玻璃渣子還在肉裏。
    張嘉樹拉著人到了河邊,一邊清洗一邊挑渣。少年牙口咬的緊緊地,疼得脖頸上的血管都凸顯了出來,也不叫喚一聲。
    水邊的泥土染了紅,張嘉樹挑掉肉眼可見的最後一粒玻璃渣,再檢查一遍,然後將手邊的小薊草折了幾下,滴下草汁到少年手指的傷處。
    “我隻能簡單給你處理一下,晚點你自己去醫院再重新處理。”
    “還要再處理?”少年額邊都是汗,“那還不如就讓它這樣呢。”
    張嘉樹眨眨眼,也是,還少遭一趟罪。
    少年氣絕,“你果然是故意整我!”
    張嘉樹懶得搭理他,甩甩手上的水,又坐回原來的位置,繼續托腮遠眺。
    “看不出來,你還挺狠。”少年離得遠遠的,忽而說了這麼一句。
    狠嗎?張嘉樹認真地想。
    但到底沒給足時間讓他想明白,因為他等的人到了。
    三輛車停在了不久之前他停車幾秒的位置上,為首的那輛太過華貴,在這鄉村小道上紮眼得很。
    主子來了,下人當然得起身迎接。
    張嘉樹起身抬頭,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裝,站在高處。日頭從上射下,分不清是光線原因還是情緒原因,反正男人的臉黑得可以,跟一身衣裳湊在一起,冷血殺手般,那眼神,他還從未見過。
    他張張嘴,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
    大腦控製著身體,很誠實的慫了。
    一旁的少年嘁笑,嘟囔他是老鼠見了貓,但男人已修羅一樣朝他走來,還一邊脫了西裝外套,一副要動手揍他的架勢,他哪還有閑心顧及少年如何。
    “張嘉樹!”
    被點名了,張嘉樹嗖地站直,標準軍姿。
    沈智宸的視線如刀,將他從頭到腳刮得火辣辣的,又投向了身後的河水。
    “你夠狠!”男人一字一頓道。
    差不多的話,截然不同的效果。張嘉樹呼吸一滯,指尖顫抖。
    少年一副看戲的表情走過來,道:“可不是嗎,媽的,我他媽對水都有陰影了現在。”
    沈智宸麵上陰霾,抬腳,張嘉樹本能的閉眼,全身肌肉繃緊。
    意想當中的疼痛並沒降臨,卻聽砰一聲,少年發出悶痛呻吟。
    睜眼,少年躺得老遠,抱著肚子縮成一團,臉上的五官擠成一坨,扭曲著。
    愣神時,身上一暖,男人的外套蓋在了他身上。
    “走。”沈智宸牙縫兒裏擦出一個字,轉身便走。
    張嘉樹不敢再看少年一眼,緊跟著上了車。
    車開得平緩,暖氣開到了最大,可車裏的氣氛卻是冷得掉渣。
    張嘉樹渾身僵硬地坐著,餘光中,男人的臉一直陰沉,眸子裏的光時狠時怒。
    醞釀了很久,車都開回了城區,他才舔舔嘴唇,開口,“三爺,我……”
    “張嘉樹,我想打死你。”
    “……”張嘉樹張口結舌,這話怎麼接?
    沈智宸看向他,目光幾乎將他洞穿,“你想死?”
    “不想。”張嘉樹斬釘截鐵道。
    沈智宸逼近他,“有事為什麼不找我?”
    “我找你了呀。”張嘉樹覺得冤枉,他走時明明對著攝像頭打過招呼,否則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因何出現。
    沈智宸被這回答氣得一股血直衝腦門,伸手便將人提到身上。
    張嘉樹斜歪歪地趴在男人身上,急忙道:“三爺,我身上濕的。”
    沈智宸卻充耳不聞,捏著張嘉樹的下巴,逼人抬頭與他對視。
    “為什麼要開車?”
    張嘉樹一頓。
    “不是好不容易才敢坐車了,就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為什麼要逼著自己開車!”沈智宸眼神複雜。
    張嘉樹愕然,自從家人車禍之後,他夢魘了多年,看著嘉樂躺在病床上,日日受苦,前幾個年頭,他根本不敢坐車。雖然這幾年逐漸克服了,但直到現在他也依舊不敢坐快車,車速超過80碼,便能讓他直接進醫院,隻是這些事,他沒找過醫生,全靠自己撐過來的,沈智宸究竟如何得知。
    沈智宸還在等他回答。
    張嘉樹躲閃開眼神,小聲道:“不是為了別人,隻是為了自己。”
    沈智宸鷹眼眯細,唇角勾起,卻全無笑意,“是麼,那你是為了挑戰自我極限,還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膽色,還是純粹的覺得生活太無聊,要尋求一下刺激?”
    “不是的,隻是……”張嘉樹突然解釋不下去。因為說穿了,他隻是怒而堵氣,那少年其實無辜,不過是言語觸及到了他心裏那個名為沈智宸的傷痛。一個能讓他行為幼稚,不再理智的傷痛。
    “隻是什麼?”沈智宸問。
    張嘉樹沉默。
    換來的是下巴的疼痛,男人幾乎是要將他骨頭捏碎。
    “不說?好。”沈智宸鬆了手,對前方的司機道:“把車開到外環上去,木爺既然想體驗體驗速度與激情,那就一次性體驗個夠。”
    “不!”張嘉樹臉色刷白,緊緊地抓住沈智宸的雙臂,慌亂地祈求道:“不要,三爺,我不會再碰車,絕不會了。”
    “我要知道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張嘉樹抖著唇齒,驚惶之間,他無法編出一個無懈可擊的謊言。
    車子拐入匝道,上了外環。奔馳的車流呼嘯而過,在限速百碼的路上,誰都不甘落後。
    一股推力襲來,車瞬間加速,讓身體都來不及調整。
    心髒失控,張嘉樹渾身發抖,冷汗涔涔,捂著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沈智宸拳頭緊握,問他:“到底為了什麼?”
    懸崖邊緣,如何再偽裝。張嘉樹瞪著雙目,喘息間吃力地說:“不為什麼,他逼了我,我就要逼他,沈智宸,你問這些來幹什麼,有什麼用!”
    “你不想幹的事,誰能逼你,不過是幾句話不中聽,就命都堵上來出氣,你哪兒來的這麼大氣性!”沈智宸突然暴怒厲喝。
    “誰能逼我?!”張嘉樹歇斯底裏的爆發了,“那現在是誰在逼我!沈智宸,不是因為他,是因為你,是你!你斷了我所有的生路,然後告訴我,你給我什麼路,我就得走什麼路。你讓我住沈宅,我就隻能住進沈宅,你讓我進沈氏,我就隻能進沈氏,你讓我去文旅部,我就隻能去文旅部!沈智宸,你就算是這世上的一尊佛,你也隻管得了我的生路,管不了我的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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