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 005 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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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天還亮堂著,陽光也正燦爛,沈智宸便出現在了老宅。
白管家驚愕的扭頭去看座鍾,不過才五時許呀?!
“三爺,您有什麼吩咐?”
“他人呢?”沈智宸看向樓上,“還在房間裏躺著?”
白管家看了眼沈智宸身後的老薑,低眉順眼答道:“木爺在後庭的園子裏。”
沈智宸轉身便去了後庭。
張嘉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逛院子,中午也沒休息。後庭的園子裏種了一大片的馬鞭草,粉紫色的花朵開得淡雅,像一片紫色的海洋。和風煦煦,花朵浮動成浪,他走到這兒,突然就感覺累了,困得眼皮睜不開,所幸就草帽遮了臉,躺下了。
都以為張嘉樹隻是躺一躺,誰都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就這樣睡著了。
一夜未眠,張嘉樹眼圈烙著青,好不容易睡著了,白管家見著,也不忍心叫醒他,於是讓人拿了花毯,支了陽傘,掛了紗簾。
沈智宸走進園子,便看見這樣一幕。
紫色的花海被不疾不徐的風吹著,發著“簌簌”的低音,花間垂著一攏雪白的紗帳,被風時不時吹卷了帳尾,露出裏頭恬靜的睡容。張嘉樹蜷腿側躺著,左手指尖似有似無地勾著一頂草帽的沿,草帽斜歪歪的覆在胸膛之上,隨著一呼一吸,微微起伏。那張太過白皙的臉因為日曬而變得粉紅,風每每過,便會勾過幾絲柔軟的耳發,去挑動腮上的嫣紅。
“三爺,木爺剛睡沒一會兒,隻是……他今兒沒吃下多少東西,您看是不是需要我去將他叫起來,這馬上就是餐點了。”白管家壓低了聲音問。
“不急,”沈智宸再看了一陣兒,才收回視線,問道:“說一下他今天都幹了些什麼,細說。”
“是。”
白管家從早上給張嘉樹送餐說起,一直說到張嘉樹在馬鞭草裏熟睡,一個細節都不敢放過。
沈智宸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化成陰沉一片,瞧白管家的目光像帶了刀子。
白管家被這眼神兒給駭到了,“三,三爺?”
沈智宸目光一轉,重新落回花叢中,麵色不善道:“日後不準他吃那麼多冰涼的東西。”
“是。”白管家平靜的回答,心中卻因沈智宸這一句驚濤駭浪。
“晚餐吃粥。”沈智宸拋下話便朝花海中心走去,走近紗簾,距人一步之遙,他又匆匆折返回來,招呼下人打了一盆溫水、拿了一條毛巾來。
高大的男人,挽了襯衣袖子和褲腿,端著木盆,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花間,盆裏的水因為搖晃而不時蕩出來些,撒到男人的手上、腳上、手臂搭著的毛巾上。
撈開紗簾,裏頭的人一半兒臉白淨,一半兒臉……全是泥。
沈智宸握手成拳,放在嘴邊咳了一聲,化解掉笑意。
紗簾隨他的鬆手一蕩,拂過張嘉樹的臉。
睡著的張嘉樹抬手跟貓兒似的在臉上抓了幾下,可手上有泥,這下,兩邊臉都花了。
“嗬。”沈智宸放下盆,蹲下扯了一根馬鞭草,掃了掃張嘉樹的鼻子。
張嘉樹準確地抓住那根騷擾他的花草,也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就這樣拽著輕笑了起來。
沈智宸從未見過張嘉樹這樣的笑容,更沒聽過張嘉樹這般純粹的笑聲。腦子裏閃過點什麼,他還沒來得及抓住,身體火熱的反應就席卷了他。
“該死!”沈智宸低聲咒罵。
就這倆字,讓張嘉樹嗖然睜開了眼。剛才的笑如同鏡花水月,砰,碎了。
“沈總,對不起。”看清站在他麵前的人,張嘉樹驚慌失措地爬起來,頭撞到傘架,手臂被紗簾纏住,踩到花毯還滑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張嘉樹不停地道歉,卻沒察覺他每說一次“對不起”,沈智宸臉上就多一層陰霾。
“哐當”一腳,傘架和紗簾應聲而倒,沈智宸冰冷的聲音隨之即起。
“挺愜意啊,想當沈家的主子?嗯?”
“不,”張嘉樹驚恐地解釋,“不是的,我隻是太困了,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我……”
陽傘、紗簾、花毯……腳邊的東西讓他的話毫無說服力,張嘉樹沒法再說下去,他很清楚,這些東西一定是管家安排的,一番好意,他不能讓沈智宸的怒火燒到管家那兒。
一抹餘光停在沈智宸腳邊的木盆上。
怎麼還有盆水?
沈智宸麵上掠過一絲不自然,他端起水,嘩啦,倒在張嘉樹的頭頂,一滴不剩。
“醒透了?”
張嘉樹抿緊了唇,點頭。
渾身濕透,臉上的泥被水衝刷成一道一道,像小醜故意畫的滑稽哭臉。
沈智宸皺了皺眉,拿毛巾隨意擦了兩下手,轉手丟到張嘉樹臉上,“把這些被你壓壞的花給我重新種,恢複原樣。”
“……是。”
馬鞭草看著柔弱,生命力卻很強,要栽活很容易,可要在一大片已經生長好的馬鞭草裏重新栽一小片,保持和原來那些一樣的高度,卻不容易,得量高,得加一層土,還得給新土混肥。
當然,這些東西,高高在上的沈智宸怎麼可能知道。
他想,不過巴掌大的地方,種點花能要多久,撐死也就半個小時。
誰知,天黑成了墨,張嘉樹還沒有回屋。
“三爺,飯菜都涼了,要不我讓廚房重新做?”這是白管家第四次就今晚的晚餐問題來請示沈智宸,餐廳裏擺著的已經熱了三遍了,不能要了。
沈智宸從文件裏抬起頭,取下眼鏡,捏了捏酸脹的眼角。
“幾點了?”
“九點多了。”
文件夾“啪”一下拍在桌上,“就種點花,怎麼這麼久。”
“三爺,您知道的,看著簡單的事,往往不易。”
沈智宸睜開眼,寒星點點,“聽起來,你對我有意見。”
白管家低著頭,“三爺誤會了,我隻是擔心木爺會受不住,畢竟不是幹粗活的人,而且,木爺的肩還有傷。”
沈智宸怔了一下,他倒是忘了,這人受了傷。
白管家是老人精了,見狀又說:“剛才白靈那丫頭偷偷跑去想幫木爺,被木爺給拒了,回來哭哭啼啼地說,木爺左手用鏟子使不上力,就用手刨土,指頭上劃得全是血口子。”
沈智宸聽後,一言未發,隻是踱步到窗前,朝後庭的園子望去。
白管家跟著走到窗前,“三爺……”
“好了,你今天的話夠多了。”
“額……我隻是想,三爺能帶木爺回家來養傷,必定是想讓木爺盡快康複,若是木爺恢複得慢,壞了三爺的事兒就不好了。”
“嗬,”沈智宸笑了,“才一天的時間,居然能讓你都來替他說話,他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三……”
“三爺,木爺暈倒了。”白靈突然出現在房間門口,倆眼淚汪汪的站在門外伸長了脖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