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火藥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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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長負責接待了連淵一行人。
“殿下,不知殿下要來姑臧,也沒有備好飯食,還請殿下恕罪。”驛長向連淵行揖禮。
“不必,我也是臨時起意。”連淵回頭看了看自己的侍衛們,“還勞煩驛長,安頓好住處便是。”
“您太客氣了。”驛長笑著擺了擺手,“我帶各位進屋休息。”
驛長清點了所有的人數,看到了那個手臂受傷,此時已經臉色發青,嘴唇泛紫的侍衛。他攔住了那位侍衛,“等等,這位大人莫不是被流匪所傷?”
“是……”侍衛已經疼得發不出聲,驛長急忙喊了常駐的大夫來看,解開綁在傷口上的衣帶,發現那一塊傷口已經潰爛,流出黑色的膿血。
成和瑾不小心看到了侍衛手臂上的傷,原本被刀子劃傷,應該是整齊的傷口,此時卻因為潰爛,傷口變得十分可怕,像是被猛獸撕咬過一般。他嚇得不敢再看,但也不知道要去哪裏,隻能坐在一邊的長椅上,一邊害怕,一邊觀望。
“殿下,最近這一帶作亂的流匪十分歹毒,使用一種西域傳來的彎刀,刀尖淬毒,哪怕隻是稍微劃傷,毒氣也會迅速蔓延全身,如果當時沒能狠下心剜掉傷口,恐怕就會中毒而死。”驛長一臉凝重地看著受了傷的侍衛,“殿下,屬下知道您親自來到姑臧剿匪,但……情況不容樂觀。”
“我知道了。”連淵朝驛長點了點頭,“具體的,等下詳談。”說完,他轉向大夫,“怎麼樣,還有得治嗎?”
大夫沉痛地搖了頭,“西域的劇毒,暫時無藥可解。這位大人已毒遍全身,是屬下無能。”
“辛苦。”連淵叫了兩個侍衛,讓他們把受傷的侍衛攙扶到裏屋休息。之後,長歎了一口氣,“五日前,我聽聞作亂的流匪多是從安南壩進入的異域人,我便帶人去安南壩詢問。如今敦煌一帶人煙稀少,也問不出個名堂。回設屏不久,就聽姑臧連古城一帶也有流匪擾民,不曾調查清楚就深入犯險,是我大意了。”
“您可萬萬不要自責,信息閉塞,無人來報,統統都與樂平王有關。樂平王曾帶人來過姑臧,看架勢是要來剿匪的,但無功而返,估計是樂平王安頓了什麼,知情的人也不向外多說流匪的情報。”驛長左右看了看,小聲地說,“此處有一張傳言是匪徒們藏身之地的圖紙,畫的就是連古城的風城,屬下也不曾親自去看,您且看看。”說完,驛長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展開給連淵看。
連淵看過地圖後,轉身望向成和瑾,“卿來看看,可有何良策。”
成和瑾像走獨木橋一樣,聳著肩膀,顫顫巍巍地走向連淵,巴巴地看了那張地圖。本來以為是非常寫意、非常抽象的圖紙,但圖裏畫的非常具體,成和瑾能看得出來,畫的就是戈壁大漠獨有的風蝕城堡。
山體常年被風侵蝕,頁岩層疊,頂層平坦,中間形成了許多洞窟。在常年風沙的大漠中,風蝕城堡確實是不錯的藏身之處。但從圖上看,一個個的山體連接緊密,洞窟的位置也非常刁鑽,簡直就是天然形成的堅固堡壘,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形,絕對不能輕易冒進。
但成和瑾隻知道這些了,他想不出什麼對策。
冷兵器時代,想突破敵人的堡壘幾乎不可能。他也目睹了那些流匪和侍衛纏鬥時的場麵,不做好萬全的準備,隻帶上十幾個侍衛前去剿匪和送死無異。
“先生,有任務了。您需要向設屏王提出暫時修整撤退的建議,需要在休整期間製造火藥,研製炸藥。製好炸藥後,再前往連古城突破堡壘。”係統忽然說話,把正在集中注意力思考的成和瑾嚇得一哆嗦。
“什、什麼?你說火藥?”成和瑾急忙起身,退到拐角低聲和係統對話,“這不好吧,火藥能是說造就造的東西嗎?你知道這東西以後用在軍事上會有多大殺傷力嗎?受苦受難的也永遠都是一般人啊!你這是要把我推到曆史的處刑台上嗎?我不幹!”
“那麼,您要拒絕這項任務嗎?”係統問。
“我拒絕。”成和瑾斷然回答。
“與您的合作非常愉快,再見。”係統的機械音戛然而止。
“等一下!誒?係統,零貳幺!零貳幺!“成和瑾以為,這件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然而再想語音喚醒係統的時候,這個係統似乎已經下線了。
不是吧……這、隻要不接受任務,這係統就直接罷工了嗎?那這,我要是沒有了係統,可不就是個廢人了嗎!如果沒有了係統,這下子如果有流匪來了,我什麼都做不到,如果王爺覺得我沒用,仍然把我扔回地牢,結局還是死……
成和瑾感到大事不妙,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連淵。
忽然,房頂上傳來了一陣巨響,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房頂就被捅破了好幾個洞,歹徒從天而降,仍然是黑衣蒙麵,手持彎刀。他們也不問不說,刀尖直衝著連淵刺去。
“來人!保護王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驛長也毫不退縮,他拔劍應戰,一個人和從天而降的四個歹徒周旋。
侍衛們衝出來了,但驛館的大門也被破開,這一次衝進來的歹徒們手上拿著弩箭,速度快,穩準狠,箭射中了好幾個侍衛。
箭上也有毒,中了箭的侍衛們很快就中毒倒下。
成和瑾的身體僵直了,他動不了,也不敢動。他知道他什麼也做不到,隻能看著越來越多的歹徒衝進驛館,拿著彎刀的,提著鞭子的,他們像餓狼一樣發瘋了似的見人就殺。
身為王爺的連淵也拔劍應戰,他盡管穿著一身寬袍大袖,但毫不影響用劍。受過皇家高等教育的貴族,在這樣的混戰中也臨危不懼,沉著冷靜。他始終保持著劍指,優雅從容地應付著向他撲來的歹徒。他的表情波瀾不驚,哪怕鮮血飛濺在他臉頰上,他也隻是眼角稍稍一動,毫不在乎。
他擊退了不少歹徒,但也損失了很多侍衛。
眼看著幾個歹徒朝成和瑾的方向衝過去了,連淵幾步追上,攔下了歹徒們,滿臉擔憂地看著成和瑾對他大喊,“卿速速趕回設屏求援,我與侍衛們還能再撐一陣子。”
“啊……”成和瑾驚恐地張著嘴,他發不出其他聲音,狼狽地,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外逃。他隻能在內心不斷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王爺,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沒有殺過人,沒有練過武,也不敢打架,不敢舞刀弄劍。我太膽小了,怕這怕那,現在沒有了係統,我什麼都做不到。
“對不起!”成和瑾跑到了門口,但他聽到了一聲隱忍著的痛呼,回過頭,就看到了驛館的慘狀。
所有侍衛都倒在了血泊中,驛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連淵被刺穿了後背,他帶著身為王爺的驕傲,捂住胸口的傷,不想讓自己倒在地上,還奮力朝成和瑾揮手,用口型告訴他:“快走。”
成和瑾已經無法站立了,他癱坐在地上,一下下幹嘔著。喉嚨裏不自覺地發出求救的,斷斷續續的悲鳴。眼淚是決堤的洪水,衝出眼眶,就沒有再停下來。直到一個歹徒放出的一支箭,擊穿他的喉嚨,眼淚都沒有停下來。
他倒在地上,已經感覺不到痛了。殷紅的血流淌在他臉邊,他的視線也被染紅了。
他看到那個不苟言笑,麵無表情的小王爺,此時捂著傷口,皺起了他秀美的眉毛,痛苦的表情毀壞了那張俊秀的臉。他靠在牆壁上,緩緩坐下了,他朝成和瑾望過來,眼裏全是失望。一聲歎氣過後,他緩緩合上了眼睛。
全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能再大膽一點,能在有用一點,能有膽量應付歹徒,替侍衛們分擔些壓力,或許大家就不用死了。如果我沒有拒絕係統發布的任務,說不定現在這些歹徒已經身首異處了。
如果我能再有用一點。
成和瑾想起他在死前做出的檢討。
他回憶起了從穿越到死亡的全過程,並且這個過程持續了三次,每一次都在這個驛館,他拒絕係統派給他製造火藥的任務,接著,一群歹徒就對驛館進行了屠殺。
這一次,既然想起來了,就絕不能在那裏退縮,否則,幾十個侍衛,驛館的工作人員,包括王爺全部都會枉死。但我得是有多不想給出個火藥配方啊,也太固執了吧,在同一個地方死亡三次這可真是沒誰了。
成和瑾上了連淵的馬,他下定決心:為了這個王爺,這個願意相信我,救了我三次,擋在歹徒麵前讓我先逃跑的王爺,一定要克服恐懼,不能被係統牽著走,而是要駕馭這個係統,利用好係統。就當是報王爺的救命之恩,也一定要改寫這本書的結局,不能讓連淵死掉。
馬兒不快不慢地奔跑在無垠的戈壁灘上,侍衛們跟隨在王爺身後。
成和瑾和連淵同騎一匹馬,他被連淵圈在韁繩和手臂之間。沒有找回記憶之前的那些恐懼和驚慌全都消散,他甚至還有點竊喜,自己能在有意識的時候,像這樣和王爺近距離接觸。
“殿下,您為什麼救我。”成和瑾小心翼翼地發問。
“卿是九弟門下光祿勳,隨九弟四處征戰,立下犬馬功勞。你雖背叛九弟,向敵營出賣軍機,或許在九弟看來罪無可赦,可如今你既逃獄出來了,我又有何不救的理由。”連淵平視前方,地平線與戈壁灘相接處,已顯現出了黯淡的晨光,“隻希望,此番救下卿,卿願意為我效力。”
“我願意!願意!”成和瑾急忙答應,“您讓我做什麼我做什麼,我絕對不會背叛您的!隻要您願意救我。”
“那好。”連淵點點頭,“旁的事情,待返回設屏再慢慢說吧。還需一兩天才能返回,這一路車馬勞頓,卿可能堅持得了?”
“我可以!”成和瑾握起了拳頭,堅定地回頭看著連淵。他注視著連淵那雙眼睛,對方卻隻是平視前方,他看到那雙深棕色的眸底緩緩浮起了朱紅色的笑意。
“殿下,其實我一直想跟您說的,但是之前都沒有機會。”成和瑾怔怔看著連淵的眼睛,“您長得太好看了。”
“你!”連淵的眼裏迅速閃過一絲尖銳的憤怒,他瞥了成和瑾一眼,“卿在獄中待了一月,油腔滑調的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
成和瑾覺得有些不妙,在古代這樣誇王爺是不是不太合適,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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