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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6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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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洛離一直在等君洛川押送糧草過來,算著時間應該到了的人卻遲遲沒有到,就知道是又被人攪和了。
    當真是陰魂不散。
    他在營中坐了一整夜,紋絲不動,天微微亮時才起身,召集人,觀刑。
    損失了近七成糧草,剩下的哪能撐太久。眼看戰事這般拖延,但周軍絕對耗不起太久。當初晉南王嚐過得滋味也輪到他們來體味一下了。糧草不解決,就隻有撤軍了。
    積怒在心頭蔓延,看著每日被縮減的口糧,士兵們心中不滿,還有些人去找夥夫的麻煩,人心日益浮躁。
    這一日,君洛離召集眾將,將一個人押至眾人麵前。
    這人是君洛離派去送信的人,也是君洛離吩咐去押送糧草過來的人。
    “。。。。。。因糧官辦事不利,我軍糧草未能按時運到,延誤戰機,當斬!”
    劊子手手起刀落,血濺一地。
    士兵們被這一幕驚到,都有些畏懼地看著君洛離。
    這糧官是君洛離信任之人,君洛離連他都能這般輕易殺了,那麼對他們這些整日抱怨沒事找事的人,君洛離會如何?
    君洛離這些時日一來沒有表現出這般雷厲風行的手段,以至於這些士兵似乎都忘記了當年那個踩著自己父親以及兄弟的屍體登上王位的嗜血皇子了。
    君洛離麵不改色地看著糧官人頭落地,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那千年積雪的臉上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隻對著觀刑的士兵道:“糧官辦事不利,延誤戰機,罪不可恕。將士們,這一戰,我軍已經到了絕路,若不逼退敵軍,我軍再無存活的機會。今日,大家都好好吃一頓,明日與衛軍血戰一場,隻許贏,不許輸!”
    “是!”
    喊聲氣勢逼人,回響在空穀中。
    。。。。。。
    第二日,雙方再次交戰時,衛軍發現周軍氣勢凶猛,宛如發狂的瘋狗一般,帶著一定要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的狠絕。
    晉南王大軍全線潰敗,不得不後撤以保存實力。
    士兵們心有餘悸,隻覺得這樣的周軍著實可怖。他們仿佛突然化身豺狼惡鬼,拚了命也要與地熱同歸於盡。他們已經將自己的生死放下,這樣的軍隊,是難以擊破。
    “君洛離當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這是周瑾鈺的結論。
    被逼到極致的人,一定是采取了什麼極端的手段才能將手下這一波士兵逼成狼崽子。
    晉南王素來不知道害怕是何物,隻是問道:“現在當如何?”
    “退至天雲河對岸去,以此為抵擋,化被動為主動。”
    眼看著就要到了,周軍還在身後緊追不舍。
    衛軍淌水過河,隨後沒等怎麼休整就調轉方向,嚴陣以待。這時周軍也過來了,就在對麵停下,沒有再動。
    衛軍鬆了一口氣,稍事休整,但沒敢動,就一直盯著對麵的動靜。
    對麵似乎不打算在行軍了,已經開始造飯了。
    晉南王一時摸不著頭腦,君洛離想幹什麼?
    盯著對麵許久,還是沒見對麵有什麼動靜,晉南王便下令起灶做飯,但又一直派人盯著對麵的動靜,還讓士兵們休息的時候,都警覺對麵的動靜。
    這般一直折騰到第二日,還是不見對麵有什麼動靜。
    周瑾鈺一直守在河邊,看了一晚上,還是沒有看出什麼門道。
    方亦來給周瑾鈺送飯時,這人已經滿身的露水。
    “你還是休息一會兒吧,這般熬怎會熬的下去?”
    周瑾鈺接過白麵饃子,咬了一口,就道:“想不明白君洛離想做什麼,我總覺得心中不安。”
    嚼了幾下,忽然抬頭看方亦,緩緩道:“你臉色有些白。”
    方亦揉了一下臉,“今早起來就有些腹痛,該是冷水喝多了。這時節,這天雲河水有些寒涼。”
    周瑾鈺突然站起,拽住方亦,“河水。”
    方亦有些不明白,“怎麼了?”
    周瑾鈺匆匆往大營中去,天色微明,但該起來執勤的人,卻不見蹤影。
    周瑾鈺衝進了最近的一個帳子,隻見裏麵躺著的幾人似乎是醒了,但還是沒有爬起來,而是躺在床上呻吟。
    周瑾鈺湊近他,“你怎麼樣?”
    這個士兵捂著肚子,艱難的道:“不知為何,腹痛難忍,渾身無力。”
    “什麼時候有著症狀?”
    “似乎今早該起來時就有這種感覺了。”
    跟著追過來的方亦隻覺得渾身冰涼。
    周瑾鈺道:“是毒。如果我沒有猜錯,是下在天雲河裏的毒。”
    。。。。。。
    作為少數沒有中毒的人之一,周瑾鈺接過了晉南王的責任,將沒中毒的人召集起來,中毒的人安置下來,又找來軍醫查看情況。
    這一次,晉南王都中招了,渾身乏力,無精打采。
    方亦很快就撐不住了,能頂事的,就隻有周瑾鈺與方睿和幾位沒有碰過這河水的將領。而士兵們喝過這水的,竟有七成。
    昨日,周瑾鈺見到君洛離的人在河中取水做飯,當時並未懷疑,現在想來,應該是君洛離故意為之,君洛離的人,應當沒有碰過這水。那君洛離又是如何下毒,何時下毒的呢?難道說,君洛離早就料到衛軍會退到這裏。
    就是如此,所以君洛離的人隻追到河對岸就停下了,原來打的是這種主意。
    周瑾鈺對沒有中毒的人道:“吩咐下去,再不可取河中之水,鑿地取井。”
    “是。”
    周瑾鈺又問軍醫:“如何了?”
    軍醫沒有中毒,似乎是長年累月接觸各類藥物,身體內早就有些東西能夠抵抗這毒。
    “大人,他們中的是隻有草原才有的草蟲之毒。中毒者會腹瀉,渾身無力,盜汗,倒是不會致命,不過這毒很是厲害,手指甲蓋那麼大的一點點,就能毒倒一群羊。”
    難怪君洛離將毒撒到喝水中稀釋後還會有這般效果。
    “可有解法?”
    “倒是有一味藥,能解,也是草原上的一種花。隻是,老夫手上卻是沒有這味藥的。而且,軍中如此多的人中毒,要想解毒,需要的量不少。”
    這意思便是眼下無解。
    沒中毒的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周瑾鈺,希望這位救了他們多次的救星能再一次顯靈。
    周瑾鈺抿了抿幹枯的嘴唇,對軍醫道:“先生即刻就前往草原去,尋這味藥。我派一隊人與你同去,盡快尋得藥來。”
    “是,大人。”
    周瑾鈺忽然想到了什麼,道:“先生短時間內不能收獲太多的,就從當地人手中收購吧。”周瑾鈺從衣服中掏出一待金葉子遞給軍醫,“以草原的物價,這些應當是足夠了的。”
    “這是。。。。。。大人的私產?”
    “你不必擔心,我家中別的不多,錢財還是不少的,這些並不算什麼。你就收下吧,晉南王軍中錢財不多,就用我這些吧。許以重金,也好在草原的百姓那說話。錢財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務必盡快!”
    軍醫嚴肅地點頭:“是。”
    “你現在就啟程。”
    “是。”
    周瑾鈺又去看了看晉南王現在的情況,他身體硬朗些,倒是沒有如一般人一樣起不了身,但麵色蒼白,握杯子的力氣都沒有。
    晉南王強打起精神,“現在怎麼樣了?”
    “有七成的人都中毒了,軍醫已經去尋藥了,最少十日才能回來。”
    晉南王捂著肚子按了幾下,“周軍。。。。。。會什麼時候動手?”
    “君洛離現在應當還是在觀望,至於為什麼還沒有動手,應當是在忌憚我會有什麼後招。”
    看來這幾次君洛離吃虧以後,很是害怕周瑾鈺這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到現在,君洛離在周瑾鈺麵前算得是透明的,而君洛離還在連周瑾鈺的身份都還沒有搞清楚,隻是暗自覺得晉南王軍中有一個難纏的敵人。
    不過,周瑾鈺此時確實是沒有什麼能夠挽救一切的後招的。再精明,也不可能會全數猜到敵人如何想的。
    若是君洛離此時出兵,就憑這晉南王軍中剩下的人,是絕對沒有力氣掙紮的。
    晉南王艱難地伸出手,握住周瑾鈺的手,“此次若你能解我軍之危,救下我的這些兄弟們,本王甘願將本王所有的一切贈與你。拜托了!”
    周瑾鈺感受著他微微顫抖的手,頂著邊上同樣很虛弱的方亦和眾將士複雜的神色,半跪在晉南王麵前:“若我當真受了,不是乘人之危嗎?王爺放心,我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但這一次,是我自負了。我若早些識君洛離的詭計,斷不會讓王爺和眾位兄弟陷入如此境地的。就算拚了這條命,我也會保住諸位的。”
    晉南王吃力地道:“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你想如何?”
    周瑾鈺環視一周道:“置之死地而後生。”
    。。。。。。
    出了晉南王與眾將士們休息之地,周瑾鈺就召集了沒有中毒的將士們,道:“為今之計,隻有一步可走,置之死地而後生。諸位,隨我一同衝入周軍營中,刺殺君洛離。”
    將士們眼含熱淚,齊聲道:“是。”
    君洛離站在河邊朝著對麵看了許久,還是沒見對麵有動靜,一片安靜。他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出兵,不知不覺中,天就黑了。
    他看著對麵一如往常生起的火堆,眉頭緊鎖,回到帳中,吩咐人淌河過去探查一番。
    隻是派過去的人行到河中央,就被拽住腳往下扯,掙紮不開,被溺死在河中。
    夜色掩映下的天雲河還是這般寂靜。
    周瑾鈺帶人過河,上岸以後點了下人數,問道:“讓你們憋氣,可有誤喝了河水?”
    眾人見他此時還有心思開玩笑,都有些無奈笑開,隻是笑容間帶著些苦澀。
    周瑾鈺繼續說:“按計劃,人分為五隊,各自往一個方向去,點燃周軍營帳,鬧大些,務必讓周軍以為我們不止這些人。”
    “是!”
    他們各自分兵走開後,周瑾鈺對著剩下的人道:“你們,隨我去君洛離的主帳內。”
    “是!”
    周瑾鈺眼中閃著光,對他們道:“這一仗會尤為慘烈,但我們已經是走投無路了,就算拚到最後一個人,也要殺了君洛離。”
    眾人的聲音很堅定,“是!”
    君洛離被嘈雜的聲音與火光驚到,快步走出帳,就聽部下來報:“王上,衛軍並未中毒,如今往四處襲擊,眼下營內已經是一片混亂了。”
    君洛離捏住手中的劍,喃喃道:“不可能!”
    士兵焦急道:“這是真的,王上!如今當迅速集結軍隊後撤才是。”
    君洛離突然大聲喊道:“這不可能,一定是敵軍的障眼法。”
    部下見他這般不聽勸,麵色不忿,“王上自詡聰明,卻讓孫將軍死在戰場。王上,怎能這般固執己見?”
    君洛離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拔劍直刺到他的心口,“孤王的決定,還輪不到你妄言。”
    這人伸出手指著君洛離,口吐鮮血,一個字沒吐出就沒了聲息。
    君洛離提著沾血的刀,道:“再有違抗我令者,形同此人。”
    眾人驚懼,都紛紛跪下表忠誠。
    “現在,集結軍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妖怪要與孤王作對。”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群人嘶吼著往他所在的地方衝過來,周軍匆匆應戰。君洛離終於看清了為首的人,身著白袍,手提長刀,所向無敵,直直的往自己的方向衝過來。
    不知為何,君洛離突然就明白,這人就是一直與自己作對的人了。
    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變成凝聚的戰力。
    君洛離與周瑾鈺兵器相撞的時候,就被周瑾鈺巨大的力氣震得手臂發麻,長刀上竟多了一個裂口。君洛離心生忌憚,又奮力一擊,力量相撞,兩人各自退了幾步。君洛離看著斷裂的長刀,有些不可思議,再一看對麵的人,麵色冷凝,他手中的刀也一分為二。
    那人握著剩餘的斷刀,似乎還想繼續打下去。
    君洛離懼於這可怕的力量,沒想多戰,對士兵們喊道:“集合!撤!”
    說著就想跳上馬走開,周瑾鈺抬著斷刀追上來,君洛離擰眉,手掌運功,就往敵人的方向拍過去,周瑾鈺抬手相迎。
    君洛離借勢上馬,帶著人離開。
    行至半路,突然覺得不對勁,抬著手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往周瑾鈺的方向看過去。
    此人沒有內力!
    一開始君洛離懾於周瑾鈺的奇力,交手兩招後隻覺得自己不是那人的對手,現在看來,那人分明是沒有內力的,隻不過頭兩招借助力氣打得很重,所以才讓自己有此錯覺。這人善使障眼法,一如今晚的襲擊。
    所以,晉南王的軍隊,是當真中毒了!
    想通一切後,君洛離勒馬回頭,往周瑾鈺的方向奔來。
    君洛離來勢洶洶,勢要叫敵人償命。他用了十成的內力與力氣,周瑾鈺早已是強弩之末,自然不是其對手,被拍倒在地,捂著心口,吐出一口血。
    君洛離緩緩靠近周瑾鈺,看清了這張臉。
    這個人,可是讓自己吃大虧了。
    “原來是你!”
    原來是故人。
    周瑾鈺慢悠悠坐起,“好久不見了,殿下。”
    君洛離滿臉霜寒,“是你一直在背後搞鬼?”
    周瑾鈺搖搖頭,“可不能這麼說,不過是兵不厭詐。”
    君洛離依舊麵無表情,臉上看不出什麼,“說的也是。我技不如人,卻是會落得如此下場。不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周瑾鈺咳了一口血,悠悠道:“我在這裏,自然是因為我應該在這裏,我變成這樣。。。。。。自然也是因為我該變成這樣。”
    君洛離蹲下身,“以前的你,內力深厚,武藝高超,軍中無有敵手,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一個廢人了?”
    周瑾鈺眼光閃爍,“你說這些又意義嗎?”
    君洛離道:“你讓我吃了大虧,我自然要找回來。。。。。。以前的你,光風霽月,為人坦蕩,怎麼現在變成這麼個貫會刷陰謀詭計的了?”
    周瑾鈺恍惚了一下,“殿下倒還真是看得起我。”
    君洛離手掐上周瑾鈺脖子,“我也不與你廢話了,你該上路了?”
    周瑾鈺捏住君洛離的手,“可惜了,今天你還殺不了我。”
    君洛離心驚,身後襲來一陣涼風,他立刻閃身躲開。
    幾個蒙麵黑衣人圍攻上來,配合的完美無缺,君洛離被困住。
    周瑾鈺掏出骨笛,吹響起來。
    陸陸續續跳出幾個人,都是周軍士兵的打扮。
    這些人一直都喬裝潛伏在周軍軍營裏。
    周瑾鈺對他們下令,“抓住他。”
    暗蕭得令,立刻圍住君洛離。
    本已經脫不開身,現在圍攻的人又增多了。
    君洛離心裏卻越發冷靜了起來,這一戰,自己徹徹底底輸了,想逃,恐怕也逃不了了。今日自己一定會命喪於此。。。。。。。但是。。。。。。君洛離抬起頭,看著火光下那人的臉。
    這個人,必須死。
    周瑾鈺知道君洛離報複心極重,隻是一時忘了自己已經沒有內力了。君洛離猛然突圍出來,不顧身後的危險,隻是往這邊攻過來。周瑾鈺撿起武器抵抗,卻敵不過君洛離,刀鋒劃過自己勃間的時候,周瑾鈺眼神也沒動,隻死死盯著這一致命的刀。
    難得離死亡這麼近。
    暗蕭收到的命令是圍攻君洛離,除非完成任務或是主人下達命令,否則他們不會放下手中的任務去做別的事。所以暗蕭繼續圍攻君洛離,而沒有去保護周瑾鈺。
    周瑾鈺內心平靜,就看著君洛離的刀往自己的方向襲來。
    “噌!”
    君洛離的武器被一把長刀擋住。
    周瑾鈺抬眼看護了自己的人,嘴動了動,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章之曦。
    他臉上蒙著,隻露出一雙眼睛,但周瑾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與君洛離交戰一處,逐漸把君洛離往前方引過去。君洛離還想往周瑾鈺這邊過來,但都做不到。
    周瑾鈺麵無表情,撿起地上的弓箭,對準君洛離的方向拉起一支。
    君洛離與章之曦和暗蕭交手,不占上風,但他們也殺不了他。君洛離突然感覺心口一陣劇痛,對著周瑾鈺的方向張張嘴,再也說不出話來。遠處那人射完一箭,剛剛放下長弓,背在身後,定定的看著自己。
    君洛離眼前看到了許多畫麵。小時候被人欺淩,弑父殺兄登臨極位,征戰殺伐,強國富民,這野心肆意燃燒,開疆拓土之路還沒有走完一半,就在這人手裏屢次吃虧,如今更是一敗塗地。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君洛離捂著心口的箭,緩緩退步,最終倒下,直直倒在天雲河內,沒入水底。
    暗蕭看向周瑾鈺,等待命令。
    周瑾鈺搖頭,“不必追了,都退下。”
    “是。”
    章之曦蒙著臉,往周瑾鈺方向看了一眼,與之眼神交彙。
    周瑾鈺神色淡淡,什麼都沒有說。
    章之曦冷哼一聲,縱身躍起,消失在一片混亂中。
    周瑾鈺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站了許久,最後長歎了一聲。
    “周君主死了!”
    “王上死了!”
    “怎麼可能!”
    “王上死了!”
    紛紛戰火中響起了一聲聲混亂的驚歎,隨後周軍就好似突然沒有了骨架的行屍,脆弱柔軟不堪一擊。周瑾鈺帶來的這為數不多的人卻仿佛突然膨脹起來,猶如一條不起眼的蚯蚓突然變身為巨蟒,纏繞在這一堆爛肉之上,攪得一切七零八落,血腥彌漫,炸裂、粉碎。
    周瑾鈺帶人與亂做一盤散沙的周軍混戰一晚上,周軍將領,新上任的主帥孫覆成為周軍主心骨,下令後撤。
    這一夜太混亂,他們沒有看清衛軍到底來了多少人。
    一國君主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
    第二日周瑾鈺回去的時候,所帶的人已經不剩多少了。以少勝多,要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會少。
    周瑾鈺讓士兵們好生休息,有傷治傷,自己則是匆匆走到晉南王的營帳裏。
    晉南王臉色泛著黑氣,昏迷不醒。方亦似乎喝的水少一些,毒性不太嚴重,還清醒著,看見簾布被掀開漏出的光和擋住這光的人影,艱難的睜眼辨識,看清是渾身帶血的周瑾鈺以後,艱難地轉頭。
    周瑾鈺知道他想說什麼,扯出一抹笑,輕輕地點點頭。
    勝了。
    方亦眼中含淚,但努力沒讓這水氣溢出來,眼眶都瞪紅了。
    他們還有生機,他們還不會亡。
    沉浸於軍中的絕望與陰霾消失不見,置之死地而後生,當真做到了。
    被周瑾鈺派去天雲河上遊尋找中毒原因的方睿也回來了,還抬回一頭渾身散發著惡臭的豬的屍體,引得蒼蠅糾纏。
    周瑾鈺命人剖開,豬的內髒已經沒了,被密密麻麻遍布豬屍體的黑色蟲子啃食光了。
    不少士兵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吐了出來,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想再多看一眼。
    方睿臉上也多了幾分嫌惡之色,忍者捂鼻子的衝動走到周瑾鈺身邊,“看來這就是中毒之源。”
    周瑾鈺麵色不變,方睿不由得佩服這人。
    “將這豬焚燒幹淨。”
    “是!”
    “下午就可以取河水了,將水燒開,每人都多喝些。”至少在軍醫回來之前先緩解緩解。
    這般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被灌了一肚子水又不得不排泄的士兵們掙紮著解決完以後,但是覺得肚子舒暢了一些,雖然還是手腳無力,但好歹能進些食物了。
    收到了周軍遞過來的降書的時候,晉南王還能下地走動幾步了。
    派人送信來的,是君洛離的親弟弟君洛川,也是周國皇室眼下唯一的繼承人,下一任的周王。
    況且眼下不是繼續交戰的時機,所以周軍隻能降。君洛離在周國的威望恐怕並沒有這麼高,人們多是畏他,而不是敬他。
    在這之後,周國各種麻煩事不斷,周圍的強國蠢蠢欲動,內部懷有二心的大臣也開始浮躁。忌憚也好,害怕也好,總之君洛川是不打算再與衛軍對上了,他自己也沒有君洛離那般的自信與魄力,如今周國亂了起來,也沒有力氣與衛國繼續較勁了。
    所以,君洛川送來了降書。
    不過降的是晉南王,不是衛國。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無論如何,周國投降,對晉南王來說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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