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孤兒過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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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早課的時候,我偷偷地溜了出來,因實在聽著悶。想起昨晚的事,忽然覺得有些累,便回到了宿舍。我對這個舉措很後悔,我以為我與小春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我錯了。
我的視線落到那個在我的床邊來回忙碌的身影上,她手上密密麻麻的細針刺痛了我的雙眼。
我喚住了她,“小春?”
她轉過頭,見是我,神色有些慌張,“我……我沒做什麼,這些針……“我隻是……”她低下頭,已說不下去。
“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了……錢?”我緊緊地盯住她的眼睛,想從這雙秀目中找到些什麼。
知道掩飾不過,她幹脆抬起頭,用一種很陌生的怨毒的眼光看我,“你說是就是好了。”
我不可至信地瞪她,“我想不出有什麼其它的理由讓你這麼恨我,我們曾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朋友會百般的搶別人的男朋友麼?”她的眼裏寫滿了恨意。
“你說什麼?”我一怔。終於明白為什麼小春看他的眼神如此溫柔如此奇特。
“我在說什麼你不是最清楚麼。”
“不,我一點都不知道。第一,我沒有搶他,更談不上百般。第二,他也不是你的男朋友。第三,我從來沒發現你喜歡他。”
“你撒謊!”她慌了。
“我沒有。”我定定地看著她並慢慢拉她的手。
她明顯一怔,繼而露出笑容,看在我眼裏卻很淒慘,很寂寥。
她說,“我信你。我希望不再信錯人。”
“我也希望你說的都是真話,我隻問你一句,兩年來,你可真心待過我?”
“我的心曾像你對待過我的那般,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信你。”淡淡的一句,沒有多餘的話。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如果我說一直都在,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小春,我在你眼裏是不是真的是個瘋女人?”
“那是我騙她的鬼話,真是這樣,我就不會輕易敗下陣來,不過,”她話鋒一轉,“求你讓他給我,我會真心謝你。”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們隻好繼續鬥下去,指直到你……答應。”她發現自己已說不出狠話來。
“我不會答應,我也沒這個資格。小春,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我們兩年的情誼隻有破裂,你都不在乎麼?”
“你又何曾在乎?既然如此,從此你我各走各的,兩不相欠。”
“真要這樣?”我不禁心寒。
“|你反悔了?”她試探性地問。
“不。”我果斷地告訴她。我知道她其實是不舍的,隻是對於他,我沒有這種資格,真的沒有。
“好!”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與溫婉完全決絕的東西。
我不禁冷笑,都結束了,所有的過往,脆弱的情誼。從此陌路,與人無尤。
還是秋。還是清晨。
晨露掛在枝上,被風一吹,灑向天空落到地上,到處都是,卻掩不去秋的蕭瑟。
秋,注定了的落葉紛飛的季節,果實采擷殆盡的季節,蕭瑟淒涼的季節。
大步走在這落紅無數的地麵,我的心情愈加沉重。忽地,我被一種聲音吸引,望了望腳下,已是一片片的破碎。腳無意間踏在落葉上,激起一陣輕微的抗議的嘶嘶聲,我止住了腳步,細細地聽,聽得愣了。
繼而,,叫步小心地挪開,我的眼中充滿了悲憫的神色,落葉歸根,有誰忍心再去踐踏。
也許我是想起了自己,一個孤兒院的孩子的命運,的歸宿,是否落葉正是它的寫照。再堅決的抗爭,不過成了過眼煙雲,終逃不過被人踐踏的命運。
孤兒院的孩子,缺少了人間的溫情,總是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什麼叫排斥,什麼叫孤獨。
我們都像是被宿命囚困的孩子,赤裸著腳踝,踏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天氣陰晴不定,冷瑟的風狂嘯而來,激起那漫天的飄零,冰寒徹骨。我們抖瑟著相互擁抱取暖。風過後,天明了,我們迅速地分開,不帶一絲溫情的眷戀。那些都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這樣告訴自己。因我們都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
空蕩蕩地隻身飄泊在這個世界,聽著心髒“砰砰”地跳躍,笑一聲,歎一聲,任歲月無痕生長,任繁華凋零,華發如雪。
把院長交代的事做完,得了閑,我選擇了散步。又見那片草地。在那片草地上。曾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小的身影,在嬉鬧,在歡笑。沒有人知道那樣的快樂是否可以再來。
歎一聲,見不遠處一不知名的白花,很純白很美,沾著露水,還是很純白美,白得讓人悲傷。
“你很喜歡?”見我癡癡地望著,他走過去欲為我擷摘。
“不要摘。”我喚住他,“我的喜歡不該成為它被采擷的借口,那是罪。失去了生命本體的依托,它就什麼都不是了。”把話題一轉,“什麼時候來的,光顧著發呆,沒注意到你,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了。當然生氣了。這是常理,不是麼?”他半開玩笑地說。
一陣沉默。
“為何我們要像大人那般講話?”我覺得可笑,“如果我們長點個子,再對別忍耐說我們十七、八歲了,我相信也絕對有人相信的。”我自嘲地笑笑,“傷,你說,這是孤兒院孩子的幸還是不幸?”
“沒有人願意這樣,輕兒。多大的痛苦,多少的成長而已。隻是很少人能看得開。”他的表情有些肅穆。
“那麼,傷,你看開了麼?”我打趣道。
他無語。我們相視一笑。
他坐在青石板上,白皙的臉上有種異樣的執著,讓人移不開眼。
“你很喜歡觀察,輕兒?不解我的酌熱的目光,他問。
“你知道麼?有些人在想一些事情的時候,臉上常會浮現很微妙的表情。”
“哦?那麼,我現在的表情是怎樣的?你又能猜出我在想什麼呢?”他站起來,傾想向我。
“好的,讓我想想,你剛才的表情略帶笑意,半含羞澀好像是在想入非非。你不會是在想我吧?”我倜侃道。
接著我的笑容愣在那裏,我看到薔薇的顏色染上了他的臉頰。
“把眼睛閉上。”他說。
“幹什麼?”我哦有點想念慌。
“你這裏有東西。”他指了指左眉。
“是麼?”我聽到心髒砰砰地跳動。
“乖。”
我順從地閉上眼,感覺到他的唇越來越近,他的呼吸仿佛到了我的臉上,越來
越熱……過了很久,他似乎沒有下一步動作。
“失望了?”見我睜開眼,他說。
忽然覺得他的笑容十分嫵媚生動,我哆嗦了一下,自顧自地走開,悶坐在一旁。
他走過來,“生氣了?”
“沒有。”|我淡淡地說,“我隻是在回憶。傷,你看我們這樣的日子怕是有半年了吧,起初我在感歎光陰飛逝,卻不知時間是永恒的,逝去的不過是我們自己。”
看了我一會,他沒說什麼,忽然拉起我的手,道,“跟我來。”
我隨他來到醫一棵榕樹下,見他從那裏取出了什麼,似是畫板、顏料等東西,見我不解,他解釋道,“我很久沒畫了,因找不到任何理由,不過從今天開始,我要你記住這一刻。”
我呆呆地看他在畫板上揮灑自如,不一會兒,一幅
簡單的畫呈現眼前。天空很年藍,草原很遼闊,有兩個人騎著馬在這其中任意馳騁,追逐。
我從來不知道冷漠如他,心裏竟然藏著這樣一幅遠景。自由的氣息,我從這幅畫中聞到的,那樣的灑脫不羈。隻是我不知道這樣的人又怎會如此深戀於夜色,詭譎的夜色,也許他啊是想隱藏些什麼,一些不為人知的什麼。
愛夜的人,總歸是寂寞的。
他把畫遞於我,我回過神來,“送我的?”
“喜歡麼?”他問,神色很溫柔。
我心一動,“你等一下。”
話畢,我飛快地跑回宿舍,摸索了半天,尋出一幅畫,匆匆地跑向他,把畫攤開。畫的是一個男孩,麵貌看得不是很真切,隻依稀看出著的是白衣白褲。此畫著重的是男孩側過身的神色,其中最不容忽視的是男孩的眼神。那個眼神幽秘而又染上些仇殺之氣,讓人以為時光倒流到數百年前的江湖。男孩是雷厲風行的頭號殺手,是劍法如神的瀟灑落寞的劍客,亦可以是殘酷嗜血的魔教教王。手執一把雙刃劍,自傷傷人,掀起一場江湖的腥風血雨,留給世界一一道孤傲的背影。男孩不愛自己,男孩本身便是一個巨大的傷口。
“他是誰?”我看到他臉上有些異樣。
“像你。”我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幅畫是我閑時隨意描的,現在就回饋你好了。”
“如果我拒絕呢?”他的笑容看不出端倪。
“你舍得麼?”我笑著把畫塞到他手裏,“我們來畫畫吧,再畫一幅天空、草原還有我們所有的夢。”
“所有的夢?”他喃喃道。然後他笑了,孩子般天真。
見他這般,我主動擁他,在他耳邊輕聲說,“知道麼?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燦爛的夢,不該有人甘願死於內心的荒蕪。”
他亦擁我,更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