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也就是我的生日。多年前的這一天晚上，在媽媽痛苦的掙紮下，我降臨到這個世界上；多年前的也是這一天晚上，在我的心痛下媽媽離開了這個世界。每年的這個時候我的心情都很複雜，很痛苦，最親的人害死最親的人，那種痛有誰能了解。今年我要快快樂樂地過一次生日，我約了小飄、一刀、冥還有小海晚上到外麵吃一頓厲害的。
    聖誕節那晚，一對對的小情人都趁這個機會在街上亂逛亂逛的，很多餐廳酒店都快爆滿了。我很早就訂了位子，時間一到我們五人就向酒店進發。
    一到酒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們身上，保安都摘下警棍了，以我們的裝束和氣勢，估計人家都把我們當流氓了。服務員也愣在那裏不敢過來招呼，小飄隻好主動過去跟她說，她才鬆了口氣，把我們帶進了包廂。保安這時才解了警戒。
    這也難怪，雖然我們穿的也是很正常的衣服，卻穿得也有些不正常。比如一刀，每次他的衣扣總是扣錯，內褲總是露出一截；小海更是沒話說，鞋子一黑一白，褲管一高一低；冥算是比較好一點了，但那長長的頭發遮著眼睛，和古惑仔沒什麼兩樣；我的穿著絕無問題，但也逃不過流氓的嫌疑，頭發比冥短一點點，一縷天生的白發忽飄忽飄的，胡須濃黑，兩眼無神，一看就讓人害怕。
    三層的蛋糕，三箱啤酒，五張嘴，夠奢侈的了。小飄邊拿來蠟燭插在蛋糕上，邊說：“許個願吧。”
    “許什麼願呀，快餓死了。”小海挖了塊蛋糕就往嘴裏塞。
    “你急什麼！”小飄一塊蛋糕就朝小海砸去。小海頭一低，蛋糕就砸我頭上了。小飄和小海狂笑。
    “還笑！”我把小飄的頭往蛋糕上一磕，一唱戲的就出來了。第一層蛋糕就成了炮彈，你來我往的。
    “我去一下洗手間，臭婆娘你還扔！”我跌跌撞撞地進了洗手間。一麵大鏡子就在我的眼前，裏麵的那個人全身都是蛋糕，狂笑這扭曲的臉還沒有恢複過來。他是誰，一個陌生的我完全不認識的人。淚從那個人的眼裏流出來，沿著臉流下來。為什麼剛才還那麼的高興那麼的瘋狂，在靜悄悄的此刻卻淚如雨下？
    我控製不了自己，先是流淚，接著是抽泣，然後是小聲地哭出了聲響，我怕他們會聽到，於是把水龍頭開得很大。我抱著頭慢慢地蹲下去，小聲地哭著，撐了這麼久，我真的好累。現在一切都崩潰了，毫無防備。
    許久，我聽到敲門聲還有小飄的叫聲。我站起來，洗了把臉，再看看自己，好真實的一張臉，他就叫蕭洋。
    我打開門衝小飄嚷：“你叫什麼叫，這是男廁，想要一起嗎？”
    “想你個頭！我看見你這麼久不出來，還以為你掛了，好心沒好報！”
    “你才掛了呢，我看你是存心想看人家上廁所才是，你好色！”
    “你——”她舉起巴掌。
    “你看看你，還老師呢！”我抓住她的手說，“走了啦，喝酒去，今晚不醉不歸！”
    那晚，我和冥喝得最凶，一刀和小海唱歌嚎得最大聲。
    喝到一半時，一刀接到了他女朋友楚菲兒的電話，說是明天要出院了，非要現在過去陪她過聖誕。一刀灌了一氣後甩下一句：“不好意思，玩得開心點，我得去陪老婆了。”便走了。
    我沒見過一刀的女朋友，聽小海說她因病請了大半個學期的假。其實大部分時間是去到處觀光遊玩，真正在醫院裏呆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二個星期。有好幾次，我也想去醫院認識認識她，但都由於臨時有急事而沒去成，害得一刀他們懷疑我舍不得買花錢。
    我和冥都喝得快要瘋了。小飄和小海看得瞪著眼愣在一旁，還以為我們在喝純淨水呢。最後是冥先到下了，他的頭趴在桌上，怎麼也抬不起來。我傻傻地笑起來：“哇哈哈哈，你、你、你比不過我的！小海，你你先把他扶回去，我還還要要喝！”
    “倒黴，早知道我就先喝醉了。起來了，這麼重！”小海抱怨著。也難為他了，冥比他高大，要弄那麼一堆肉回去還真不容易。
    我還是不停地喝，我想過一天沒有記憶的日子。
    小飄搶過我手上的酒勸道：“你別再喝了，等一下我可沒力氣背你回去！”
    “我不用你背，我我還還能喝！”
    “你已經醉了！”
    “我我怎麼會醉呢……”
    “那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什麼名字……我怎麼不不知道我的名字呢……對對了，我我叫什麼名字啊……我我得去問問我媽，可是可是她……”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好冷好冷，寒風刺骨，無從躲避。我抱住小飄就大聲地哭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哭得很悲慘很悲涼，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多麼多麼堅強的大男人，此時卻在這麼一個女人麵前痛哭淋漓。我看不到也記不得小飄當時是怎麼樣的表情，我隻感覺到她的手在撫摩著我的頭發，就像是在撫摩我的心一樣，還有一滴滴液體落到我的脖子上。
    “對不起，我……”許久我才放開她，“你怎麼也哭了？”
    “看到你哭我就忍不住要流淚。”
    “哦，我不是醉了嗎？”說著我就倒了下去。
    “想要我拖你回去，休想！”她說著，我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腳。
    夜太黑，路燈太昏暗，看不清很多東西。
    “為什麼？”她問。
    “什麼？”
    “哭。”
    “想起了過去。”我說，低著頭。
    “過去的什麼？”
    “很多很多。”
    “說出來會好過點。”
    “我不想再提起了。”
    “有首歌裏說‘從不提起也永不能忘記’。”
    “能的，”我握著她的肩，“我一定能的！不管怎麼樣，我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我了！”
    她有些驚恐地看著我。我放開她，轉了話題：“你呢，你的過去又是怎麼樣的，怎麼不見你提起過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哦，以前有過，不過我把他過蹬了，因為我遇到了另外一個男人，我在那個男人身上找到了一種讓我無法控製的感覺。”
    “他有沒有我這麼帥？”
    “就你那還叫帥？”
    “你什麼意思！我要走了……”我突地後退了兩步。哇的一下，我就吐了出來，吐到了小飄的衣服上。
    她睜圓著眼看著髒了的衣服，氣得站在那裏什麼也說不出來。
    現在不跑，襖等到她換過氣來，恐怕我就會變得四肢不全了。
    “蕭洋，你別跑！你給我站住……”
    雖然路麵左搖右晃的，我還是拚命的往宿舍跑。
    宿舍裏隻有冥一個人正睡得沒天沒地的，估計一刀正在醫院裏陪他的老婆呢。早就聽說他老婆楚菲兒了的厲害了，學校裏的大姐大，整一廟街十三妹，男生也得怕她。聽說有一次一男生惹火了她，為了暫時避難，男生躲到了廁所裏。沒想到大姐大單槍匹馬地闖了進去。當時裏麵正有十幾個老汗正在解決，讓這麼個瘋婆娘給弄得雞飛狗跳的，那場麵可想而知會有多麼的壯烈。
    我倒頭便睡了個死，這時就算是有個人拿著把槍指著我嚎：“快給我站起來，要不然我就把你給斃了！”我想我也不會動一下。不過就算是真有一把槍指在我的眼前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頂多也以為是一跟小棒棒，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