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天要下雨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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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優雅招風的唐破式,高聳的門樓,深紅的門柱,平鋪向上的多層台階,東來站依舊這麼瀟灑絕然地站立在長安的土地上。午飯時分的東來站尤其熱鬧。
    達官貴人都喜歡來此消費,為著不甚漂亮的肚子加分。往東來站裏那麼一坐,即使沒什麼身份,那也是有錢的主。推杯換盞間,觥籌交錯間,達成多少共識。
    臘八節快到了,東來站也準備了一點小意思。凡是來東來站吃飯的人,不論時間,免費送上一份新鮮的臘八粥。熬粥的是酥手,端粥的是美人,即使比不上美酒,那也能讓人醉。
    二樓的隔間裏,一個高挑的身影,頹然側靠,左手拎著小酒壺,右手抱著一碗粥,怎麼看怎麼不和諧地站立在欄杆前憑眺,乍一看來,右臉上還有鮮明的五指印,頗為顯眼。
    喝一口酒,炎寧打了個酒嗝,癡癡地笑,突然反手狠狠地摔出酒壺,陶瓷的酒盅就從二樓直直地砸到了東來站的下邊。用袖子一抹嘴巴,抱起碗,一勺子粥,邊嚼邊嘰裏咕嚕地念著什麼,半個身子幾乎都露在欄杆外邊,眼睛轉來轉去,打量著樓下行人。
    沈純姿靠在東來站對麵的民居屋角,英俊的麵龐隱在陰影裏,忍不住地唉聲歎氣,左一個造孽啊,右一個可悲啊,聽得人心發慌。
    二樓的炎寧卻絲毫沒有發現好友的身影,閉閉眼,再睜開,又是傻笑了一陣。
    一人猛一拍他肩,大喝一聲,“炎寧!”聲音清脆。
    炎寧急匆匆地調轉過頭來,手中的碗摔出老遠,這才發現身後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朝思慕想的卻芫。
    銀發束成一束,長長的馬尾甩在腦後,腦門光溜溜地,大眼睛撲閃撲閃,清爽由調皮的模樣,依舊是一身紫衣,看起來高興到不行。
    不確信地揉揉眼睛,炎寧這才發現真是是卻芫站在他麵前,抿著唇朝他快活地笑。再也顧不上禮數,抱住卻芫就一陣笑一陣苦臉,喃喃地問著,“卻芫?卻芫……”
    卻芫疑惑地拍拍他後背,蹙著眉頭問他,“你怎麼了,炎寧?”
    炎寧想咧開嘴笑,可嘴角剛拉開就想哭,手中的觸感無比真實,軟軟的,香香的。多久沒抱到了?上次抱她,她還是隻狐狸吧?
    卻芫腰上的手越收越緊,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連忙將炎寧推開,看著這個如同弟弟般親切的孩子的臉頰,意外地看到了五個掌印,眼睛猛得睜得更大,問道,“這是哪個王八幹的?”
    沈純姿驀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睜得老大,不感置信地輕念道,“榮卻芫狐狸?糟了!”
    炎寧嘟起了嘴巴,氣惱地鬆開說,卻不肯說話。
    “快告訴我,這是誰幹的?”
    炎寧轉過身去,對著一樓猛吼一聲,“小二呢,我還要酒!”
    “酒你個頭啊!”卻芫一掌在他腦後摑下,拍得炎寧發髻散了一半,瞪大眼睛看著卻芫,“連你也打我?”
    卻芫隻得翻個大白眼,“你被打糊塗啦?問你怎麼不回話?哪個王八打的?”
    炎寧悶悶地說道,“告訴你,你能幫我報仇還是怎麼著?”這王八還能有誰?
    卻芫被他問得一楞,隨即坦然地坐下,不說話。
    沈純姿在角落看得一楞一楞地,半晌沒回過神來。
    小二竟然沒有動用妖嬈的美人,親自顛顛地上了酒,講了句慢用便溜溜地走了,隻是眼神有點晃悠,焦距像是散落了在誰身上。
    卻芫絲毫不在意,端起炎寧叫地酒就喝上一口,瓶都不肯放下,抱在懷裏,也不說話,半個身子靠在欄杆上,定定地看著一處。
    “你學我?借酒澆愁?”炎寧苦笑,奪過她手中的酒,長歎了一口氣,“借酒澆愁該去屋頂,看著孤獨的星星,這樣才有味道!”
    卻芫嗤笑,想著書中的大俠,問道,“去屋頂?你是說東來站的屋頂嗎?那可金貴著呢,踩碎了一片瓦,賣了我都賠不起!”
    炎寧轉過身來,換腰橫著欄杆,扭頭看卻芫,掰掰指頭,“我替你賠!即使買下東來站也是小意思!”說罷又不屑地撇撇嘴,“隻是誰要那老頭的錢?”
    卻芫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咧嘴笑,拱拱他手肘,“不是你老子打的你吧?”
    伸出清瘦的手在他麵頰上比了比那個五指印,哈哈一笑,“果然!那你半邊臉都打出印子了,肯定是你老子!”
    臉上的觸感溫溫的,涼涼的,沁爽怡人,炎寧有點魂不守舍,可一聽這話,氣便不打一處來,哼一聲,忍住留戀,扭過臉去。
    卻芫偏偏夠勇敢,哪壺不開提哪壺,繼續笑嘻嘻問道,“你家梁西湖呢?那可是青春無敵的小美女啊!嫩叟叟的,像柳芽兒。”
    炎寧驀地轉過頭,瞪大眼睛看著她,沒了表情,隻是那眼神仿佛要將無知之人瞪出個窟窿,半晌不說話。
    卻芫對他瞪視似乎沒有絲毫影響,依舊笑嘻嘻。
    炎寧苦笑一聲,“提那掃把星做什麼?”
    沈純姿轉回頭,難以置信地問道,“是你?”
    那人比了噤聲的姿勢,指著二樓的二人,依舊聚精會神地看。沈純姿咬咬唇,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也回過頭。
    炎寧望著天空,忽然問道,“卻芫,你說什麼樣的人生才能算成功的人生?”
    卻芫不知他從何來這一問,想想,不答反問道,“你說呢?”
    炎寧轉頭看了她清澈的眼眸,虛無地笑了笑,“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美人在前。
    卻芫看著炎寧飛揚的眉眼,忽然覺得有些弄不懂這個尚未行冠禮的稚嫩男孩,低下頭,沒說話。
    “想我莫小公子,要名有名,要錢有錢,可我卻有個失敗的人生。名是臭名,錢是父親的錢,嗬嗬,無比失敗的人生。”
    “我接手我父親的事業,想做個為人民奉賢一切,鞠躬盡瘁的私鹽商,然後娶個心愛的女人,,生兩個漂亮娃娃,組合一個完美的家庭。”他的眼睛有些濕潤,純黑的瞳人被染得透亮,像是黑珍珠上一層水晶,美麗,卻不真實,“可這一切還沒開始呢,就要夢碎。”
    伸出手,想拉拉他的袖角,卻最終收了回來,舔舔嘴唇,無話可安慰。
    炎寧突然將她拉到麵前來,強力地握著她的臂膀,幾乎貼著她的麵問道,“你知道這一切無法實現的原因是什麼嗎?當真無比可笑!”濃重的酒氣襲來,直撲她的麵門。
    卻芫被這酒氣熏得犯衝,轉過頭急速咳嗽了下,吸一口氣,鬆了鬆被禁錮住的手臂,問道,“你確實努力了嗎?”
    炎寧噎住了,悻悻地鬆開了手,眼裏的懊喪卻仍真實地存在著。
    是努力過了,卻被措手不及地打敗。
    卻芫知道他一定是被傷著了,可這世界哪有被保護得完好的人?受傷了才能成長,不然炎寧,他將始終是個孩子。
    “我母親被我氣到吐血,父親給了我一巴掌。”他倔強地望著天,收好要掉下的淚水,勒著雙拳,像個硬脾氣的男孩,生硬地說,“然後我給了梁西湖一巴掌,讓她滾。”
    卻芫張口結舌地看著他說著這話,一下子不懂如何說起,剛準備的話像是爛在了肚子裏。
    “那個掃把星說我愛上了男人,去他娘的,老子愛的是女人!”炎寧又將手裏的壺摔了,衝東來站喧鬧地人群吼道,“老子愛的是女人!!!”
    躲在屋角的沈純姿不自覺地抹了把汗,特難為情地看著身邊的男人,卻見他勾起嘴角,隻得在心裏暗歎,果然這世界都瘋了。
    卻芫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頭,“不是每個人都能當主角,隻有甘於當配角的人才能成功,才能有你的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對他溫和一笑,“你知道嗎?今天會下雨。”
    無比痛苦的炎寧回過身,前段還沒理解偷,卻又聽她毫無理由地說了後邊這些話。
    “我母親吐血了,你在說什麼?”
    “我說,今天會下雨。”卻芫指指天上,“等下雨後你再回去,然後和你母親說清楚,她會好的。”
    “你怎麼知道天會下雨?”
    “老人說,雲彩往東刮大風,雲彩往西披蓑衣,雲彩往南搖旱船,雲彩往北發大水。你瞧,雲彩在往西。”
    炎寧看著輕笑的容顏,心思恍惚,心尖卻揪著,她知道他愛她嗎?
    抹過眼睛,再睜開,舒散的雲正悠然飄向西邊,自由自在,“然後呢?”
    “當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正好天在下雨,你可以出去買酒,即使你哭再大聲,也沒人知道。”卻芫拍拍心口,“今天我陪你,我做了一件錯事,傷了一個人的心,而他對我來說……”
    炎寧看著她淡笑著說,“很重要。”
    以前沒意識到的重要……
    (懶人來更新了,鑒於我優秀的表現,你們準備怎麼說?好歹得有點表示,不然到開學我都不理你們~~晚上更玲瓏公子,說到做到!隻是你們要去捧場呢,不然多沒幹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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