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長安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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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芫驚訝地看了一眼抱著一小盅香氣溢的桂花釀直跳腳的白狐狸,楞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誰,顫顫地叫了聲,“老爹……”
狐狸老爹大是惱火,長長的大尾巴翹在腦袋上,快速地甩來甩去,耳朵上的長毛被刮到左刮到右,右眼一直湊到小盅的眼口處,提溜提溜亂轉,兩隻小爪子不停地晃著酒盅身,卻隻聽得輕飄飄地響了兩陣水聲,眼睛嗖得睜得老大,難以置信地抬起臉來看著卻芫,幾乎是用哭著的音調小聲念叨了句,“死丫頭,沒了……”
這話一說,全場所有人都罪孽感深重,萬分地想對視酒如命的老爹說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看著那個狐狸抱著酒盅欲哭無淚的樣子就覺得滑稽,不笑出來已經忍功十足,再道歉,難度實在是太高。
他又不死心地念了句,“死丫頭,酒沒了……”細長眼裏的竟然出現了一兩滴晶瑩的淚珠,嘴弧度明顯地向下咧著,嘴邊可愛的小胡須也跟著下降了幾個度數。
卻芫一看狐狸老爹的樣子,眼中星光大閃,抱住蹲在樹樁上痛苦的狐狸老爹就是一陣哈哈大笑,極度沒有形象。原本被卻芫抱在手中的青絲奇怪地看著卻芫,又伸手摸了摸和他擠在一起的狐狸,咯咯笑了笑。
老爹這一次直接爆發了,對著卻芫的手臂張嘴就是一下,絲毫沒有留情。
卻芫一驚便將手中的狐狸給甩了出去,跳起腳來,再看手背時已留下兩排深深的牙印。。
狐狸老爹一著地便恢複了,狐狸眼直被瞪成了杏仁眼,呼吸一陣快過一陣,憋得說不出話。
卻芫楞楞地看著他的樣子,知道今天自己犯大錯了,剛想灰溜溜地跑掉,卻不料老爹怒吼一聲,憋了半晌的話終於冒了出來,“死丫頭,又想溜?!”
卻芫還沒反應過來,老爹便已經出現在身邊,然後耳朵被人狠狠地揪住,轉了個圈,痛得像打了個結,苦得嗷嗷叫,齜牙咧嘴卻起不了任何效果。
憐君看見卻芫求救的目光卻仍舊不行動,抱著肚子在一旁無聲大笑,紅發一顫一顫的。
不過卻芫現在的樣子確實搞笑。張議潮如此在心裏想。完全不同於初見的高貴嫻雅,也不同於那夜的驚豔,而是感覺能讓人接近的活潑自然,充滿生機。
但不阻止是不行的,那兩個耳珠確實漂亮。
“舅父。”張議潮終於站了出來。
卻芫激動得兩眼含淚,喜悅地看著他,張議潮衝她安慰一笑。
老爹停了手,稍微緩了緩眉毛,平下心來問道,“有什麼事嗎,小潮?”
張議潮恭敬地回道,“今天有卻芫陪同,小潮玩得十分愉快。”
老狐狸一聽便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不鬆手不行,但卻芫這丫頭確實可惡,轉轉眼睛想想,最後還是告訴他,“小潮,今天看在你的麵子上就放過這丫頭,但舅父不告訴你,你是永遠不知道舅父的痛苦哇!你別看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這丫頭她……她簡直太過分了!”
卻芫在一旁委屈地揉著耳朵,順便抬眼看看這個怪異的小老頭,實在想不通老爹竟然會用楚楚可憐形容自己。
“她以前還是隻小狐狸的時候惡作劇就算了,可如今都已經變成人了,竟然還如此欺負她老爹!你是不曉得,她回來才沒幾天,我這把老骨頭已經給她折騰散了,昨天揪胡子,今天捏耳朵。如果不趁這個機會給她點顏色看看,以後還得了,誰敢娶她?!”老狐狸一口氣說了出來,還不忘末了瞪上她一眼。
卻芫覺得實在丟臉,卻又覺得似乎有點道理。
張議潮好笑地看了一個插腰發火一個揉耳朵憋屈的兩父女,隻覺得有趣。卻聽舅父擔心卻芫嫁不出去,心裏一個咯噔,卻也沒太放在心上。
老爹原以為沒人會反對他這段沸騰的民怨,但沒料到話才剛丟嘴,一直在無聲大笑的憐君正色發話了,“叔叔,就算卻芫沒有任何優點,我也照娶不誤,你不用擔心。”
眾人都被他這一種突如其來的另類告白給嚇住了,瞪大眼睛看著憐君。
憐君特瀟灑地一撥滿頭紅發,夕陽下一段風流,細長的桃花眼朝卻芫大膽地送了個秋波,看得人頓時麵紅耳赤卻又心癢癢,妖冶的麵龐上卻是與眼神不符合的堅毅,望著卻芫的眼睛又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張議潮看了看長著一副妖孽相的憐君,眉頭微不可查地皺起。
卻芫被他說得倍感尷尬,老爹一個咳嗽,喚醒了各懷心思的眾人,哈哈一笑,拍了拍憐君的肩膀道,“好孩子,有你在,我就放心啦!以後這個禍害就交給你啦!”
旖旎氣氛刹時全消。
卻芫立刻由尷尬轉為憤怒,一跺腳就衝老爹吼道,“用不著這麼記恨我吧!我還沒差勁到愁嫁的地步!”
憐君做出一副可以包含她一切缺點的模樣,溫柔地執起她的手,握入手心,含情脈脈地對卻芫道,“我知道你不愁嫁,但我希望你最後還是可以選我。”
“真惡心憐君,你不是病了吧!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行啊你!”說罷豪爽地一拍他肩,大笑一聲,隨即板下臉來,狠狠地一瞪他,“不過我不跟你計較就是,今天你見死不救的事我就當不知道了!”
憐君呆住了。
這哪像不知道的樣子,張議潮在心裏笑道。
老爹嘴角明顯地躊躇,張議潮卻麵上絲毫不動聲色,沉著冷靜地看著三人。
忽然,矮上一大截,一直被人忽略的青絲拉拉卻芫的衣角,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卻芫道,“卻芫姐姐,嫁不了可以嫁我,真的,就算你沒有任何優點,我也照娶不誤……”
卻芫冷汗直流,卻又不忍心打擊這個模仿能力超強的孩子,隻得哭笑不得地將他抱起,青絲立刻就笑就窩進卻芫懷中。
憐君一呼吸,再呼吸,勉強笑著對卻芫說,“以你的功力,其實和小青絲挺配的,你知道,你和青絲幾乎是同時變成人的。”非常誠懇地看了一眼卻芫,又看了看懵懂不知的青絲,“你是靠藥,而青絲是靠實力。”
說完就冷哼一聲,抬腳走人了,模樣極度大爺。
老爹也被震住了,許久拍拍呆楞的卻芫的肩頭,意味深長地說,“死丫頭,你是完了,現在恐怕連憐君都不要你了,也是,你連青絲都不如……”
卻芫惱怒地瞪他一眼,老爹卻視若未見,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道,“其實給我煮一輩子酒也挺好,起碼老爹不會嫌棄你,畢竟是自己生的,不願意也得願意。”
說罷也抬腳走了,樣子比憐君更大爺。
卻芫剛想吼他一句,老爹卻笑眯眯地轉過白腦袋,輕輕一晃,道,“死丫頭,那盅桂花酒要在子夜時分月光下釀足三個時辰,然後裝入用桂花葉煮了三個時辰的酒盅,方能味醇。”一托下巴,“明早我要去和李大人品酒,你看著辦吧!”
卻芫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聽完這段話,緊捏著的拳頭就快忍不住衝上前去。
張議潮忽然出現在她身邊,笑著問她,“你要和舅父打架嗎?”
“我——”卻芫語塞。
“晚上我陪你釀那盅酒。”張議潮摸了摸她絲滑的發頂,感受著手下如水般的潤澤,一時竟有些脫不開手,心思也開始恍惚。
“可是釀完了就已經天亮了!”卻芫不滿地哼哼唧唧,抬眼看向張議潮,撅著嘴說,“老狐狸在整我,你看不出來嗎?哪有人放著好酒不喝,專喝桂花釀的?!”
張議潮被她這一轉頭逼得放開了手,一陣失落感湧來,卻立時又被她似嗔還怒的表情給吸引住了,魂不守舍地就低下頭,在她櫻紅的嘴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果然如櫻花般柔嫩,帶著女兒家特有的馨香。張議潮如是想。
卻芫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蒙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這個閉著眼與自己幾乎鼻子貼著鼻子的冷酷男人,完全反應不過來,直到張議潮似乎企圖用舌尖撬開她緊閉的嘴唇,卻芫才大叫一聲連退三步,捂著嘴不敢說話。
張議潮這才如夢初醒,尷尬不已,卻絲毫不後悔剛才的舉動,雖然唐突了,但終究是解了心中一個惑,但表麵工夫還是要做足的。登時一個躬身,對卻芫重重一揖,愧疚道,“實在萬分抱歉,剛才是議潮唐突了,我一時情難自禁。”
卻芫此時已經無話可說了。張議潮是怎麼樣的想法她當然清楚,隻是既然他都道歉了,也不能硬揪著他說,你個冷麵王,哪裏會有情難自禁的時候,八成是想占便宜想很久了吧!然後毫不留情地甩他一耳光,哭訴道,登徒子,那是姑娘我初吻!
一甩頭,這種有失身份形象的事自己絕對做不出來。
便宜你了!
對張議潮笑笑,理了理落下的碎發,禮貌道,“無妨,小潮快去休息吧,晚上的事我讓憐君幫我就好。”
張議潮顯然是沒料到卻芫會如此沉著回答,一想到剛才自己的心思,頓時感到無地自容。這種浪蕩行為是以前的自己怎麼也做不出來的,即使做出來也斷不會如此不要臉的解釋,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表妹,著實該死。
再一看,卻芫已經翩翩走了,一身淡紫色男裝依舊掩蓋不了她屬於女子的風韻,以及難以言說的華貴氣質。
佳人在側,求之不可得。
張議潮看了看那個清豔的身影,忽然就想到了傳說中的藍蓮花。盛開在極寒的山頂,萬年難得,求之數載,發現時已有多人守在身側爭奪,作為一個多出來的覬覦者,說是來賞千裏冰峰,萬裏雪飄的理由都比說來采摘藍蓮花要來得安全。
那個明顯動機不純的沈純姿說,三皇子要同第一私鹽商的少公子公平競爭,還有憐君這個醋壇子守著,這路確實不好走啊。
剛才一吻,還真是芳香四溢,回味無窮,齒愜留香啊!
長安行,不虛此行。張議潮輕輕一笑,反身向相反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