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寧狠狠地說，“我隻是將小狐狸交給你一陣，等到它變成人了，我還是會要回來的！還有，別指望卻芫晚上變成人的時候，貪圖她美貌，想要欺負她，要是被我知道了，就算你是三皇子，我也會殺了你！”
    李滋楞了一下，隨即笑道，“我沒那麼好色。”
    這句話夠冷，卻芫想道，不過剛才炎寧的那番話確實也夠沒腦子。
    “那好吧！你要好好照顧她，她喜歡吃梅花糕，你要多給她吃；她不喜歡有人陪她洗澡，你要讓侍女幫她洗；她喜歡曬太陽，白天你要多抱抱她，陪她曬太陽，她……”
    炎寧還想說下去，卻被突然從李滋懷裏跳出來的卻芫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吱吱吱地叫了一陣，李滋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估計也猜的差不離了，炎寧搞得像在生離死別。
    炎寧好象聽懂了，有些悶悶地說，“我還不是怕你過的不好，你還嫌我羅嗦。”
    卻芫也不好意思了，伸出小爪子，抱了抱炎寧的脖子蹭了蹭。
    炎寧吸了一口氣說，“卻芫，你要好好的啊！要是那老禿驢不行的話，你就回來，就算隻能晚上變成人，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卻芫乖乖地點了點頭。炎寧這小子看起來很傻，其實人還是非常好的，現在要和他分開，真的有點舍不得。
    李滋從炎寧脖子上拽下了掛在那的小狐狸。
    炎寧有些不高興，斜了他一眼。
    “小狐狸叫什麼？”
    “卻芫。轉折卻，草字元芫。”
    “炎寧，去叫你父親進來吧！他應該有話和你說，你母親……最近狀況不太好，能幫幫你爹的，就多幫幫他吧，他也年紀大了。”
    炎寧低下了頭，咬著唇，長長的睫毛遮蔽了他的神情，讓卻芫有一瞬的恍惚。炎寧很愛他娘的吧！
    許久之後，炎寧才抬起頭，第一次用認真的神情看著他，對他說，“我盡力。”
    李滋知道，要炎寧違背自己的天性，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難，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怎麼說，炎寧在這方麵上也算是男子漢，他父親隻是用錯了方法，不肯和他坐下來好好溝通罷了，否則他們之間的問題絕對不會這麼多。
    炎寧又看了一眼卻芫，最後還是狠心的轉頭離開了，“三皇子，我走了，好好待卻芫。你也離開吧！父親那，我會和他說，有什麼，就下次和他談吧！”
    炎寧的身影在卻芫眼裏顯得有些哀傷，父母是孩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每個孩子都隻有經曆這一段，才算真正成人。
    “卻芫？”李滋摸了摸正在看著炎寧背影出神的卻芫，叫了聲她的名字，“你叫卻芫？”
    卻芫看著那一對似乎有魔力的幽藍眼睛，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帶你回家。”李滋笑了笑，抱著它出去了。
    李滋身上不似炎寧身上的茶香，而是一種淡淡地荷葉味，包圍著卻芫，讓她有些晃神。
    書上講的李滋並不是十分詳細，當初快要去莫高窟考古的時候雖有看唐朝史，但相較於佛教，她對於人物的介紹則是一眼掃過，因此對於這漫長唐朝史中，小太宗宣宗最寵愛的兒子李滋也沒有多加留意，隻知道他最後並沒有做成皇帝，原因是宦官矯昭，隻是沒有他個人的原因嗎？如果他堅持要看昭書，那些宦官也是沒法的。
    現在史書上的真實人物竟然正抱著自己向他府上走去，怎麼想都有些不真實。
    一路上李滋沒有再同卻芫說一句話，因此卻芫也不清楚李滋對於她是人這件事到底有什麼看法。他好象有什麼煩心事。
    卻芫安靜地趴在他懷裏，決定不打擾他。
    “炎兒。”此時的莫父顯得有些滄桑，凶狠地語氣不再，隻是歎息著和站在自己麵前的兒子說話，“你母親她，身體真的不怎麼好了。”
    一陣安靜，炎寧沒有對他父親的話做什麼反應，隻是不停地咬著唇。
    “我一直在找好大夫，想治好她，可不論什麼大夫，見過她之後多說是頑疾，讓她開心一點，能活幾天是幾天了。”莫父手撐著額頭，沒有抬首，炎寧卻依舊可以感受到他臉上的表情，以及心中的苦澀，那個人，也是自己的親人呀！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恨自己，為什麼就一直不能用正確的方式教導你呢，害得你我父子如今如同陌生人。要不是我一直打罵你，讓你學習你不喜歡的經商，你怎麼會跑出去，你母親又怎麼會思念你成疾啊！”
    “現在，我也已經想通了，你不願意學經商那就不學，隻要你陪著你母親就好了，讓她開心一點，如果我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能好好保護，我夠什麼資格說我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這天下無數的人民？
    “這段時間，就情你好好陪陪你母親吧！她瘦得厲害。我一直想去找你，讓你回來看看她，隻是拉不下臉，現在你也回來了，雖然不是為了她，但我還是請你照顧她一段時間，求你了。”
    炎寧再也沒法掩飾自己的感情，他實在不敢相信，現在對他用著哽咽語氣講話的男人就是他那個總是打他、訓斥他的父親。
    衝到他麵前，緊緊地抱住他，哭訴著，“爹，是我不好！是我一直頑劣！我去看娘，去照顧她。我雖然有恨你，但也隻是恨你打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是我爹啊！”
    “其實我心裏一直是很自豪的，幫助了天下人的大鹽商是我爹，可是我卻從來不敢告訴你。”
    “我跟你學經商，隻要我能幫助你的，你就說吧！或許我不能像你一樣成功，但至少我可以為娘，為天下人做一點事。”
    莫父也同樣不敢相信，跪在他麵前抱著他哭的，是他那個一直被自己認為是頑劣子的兒子。原來自己的心裏話竟可以化解父子之間多年的恩怨，也反手抱住了兒子，難忍老淚縱橫。
    “看看你娘去，她更需要你。”莫父推開炎寧，胡亂抹了把眼淚，背過臉去，催促他。
    炎寧看看已經頭發花白，額頭布滿皺紋的父親，抹了把眼淚，微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出大廳。
    長安的夜色真的很美，即使是秋季，沒有蕭瑟感覺。涼風清拂過臉龐，說不出的愉悅，隻想就這樣閉著眼睛感受她的溫柔。
    滿園的荷葉已經衰敗，隱在月色中，泛著夜一樣的黑色，伴著夜風，散發著最後的香氣。
    卻芫站在池塘邊，等待午夜來臨，變身的那一刻。池水倒映著此時她的身影，嬌小、皓白，月的樣子。
    她還沒有完全適應這副模樣，若是換在以前，看到如此可愛的小狐狸，說什麼也要摸一摸，可是現在自己變成了它，還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掉頭看了看書房的燈，李滋還在伏案工作。從早上他將自己帶回來，放在書房的軟榻上後，這人就一直在工作，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卻芫甚至開始懷疑炎寧將自己交給他，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看他的樣子，很有可能會忘了炎寧交代他的事情。到現在他還沒吃過飯，當然，必然結果就是自己也沒吃。
    低下頭，用白色的小爪子摸了摸肚子，它就很爭氣地咕嚕咕嚕叫了聲，頓時讓她很沮喪。月亮還沒到正中，到底要再等多久才能變啊！現在自己變身後最想做的事，就是將李滋揪出來，讓她給自己找碗飯吃。
    無聊地坐在池邊，甩著小腳丫，默數著，涼風拂著，卻芫不知不覺地趴在池邊睡著了。
    午夜什麼時候才會到呢？
    等李滋注意到天色已經很遲的時候，才揉了揉酸痛的頸項，慢慢走了出來，坐在軟榻上。剛觸到軟榻，他就立刻想起了炎寧交代了要好好照顧的小狐狸卻芫，驚站了起來。小狐狸已經不在這了！
    急忙在屋子裏找了一陣，卻依舊不見她人影，不免怪自己不把她的事放在心上，甚至都沒有給她吃一頓飯，狠狠地拍了一下額頭，跨出門尋找。
    當他剛出書房門，就見正對著書房的池塘邊，正睡著一個全身雪白的女子。
    長及小腿的白色發絲在夜風的吹拂下飄蕩，包裹著身體的白色皮毛正緊緊地貼在身上，被發絲撓得一晃一晃的，露在皮毛外麵的手臂和小腿如天山的聖雪般貼著微涼的池麵，說不出的嫵媚。
    她就像是夜遊的小女妖，累了就在飄散著淡淡荷葉香味的水池邊躺下。
    清風留戀地環繞在她周圍，使得她的身邊比其他地方更加清爽怡人。
    李滋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幅圖景裏了，不知回神，也不敢上前叫醒這熟睡的小女妖。
    他見過各式各樣的女子，隻是像卻芫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怕是這天下也隻是她了。昨天晚上僅看了一眼就讓自己迷戀的女子，也確實是她。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也不知已經在那站了多久了。當他注意到卻芫那樣露著手臂小腿在睡會生病時，才緩著腳步走上前去，盡量不驚醒她。
    李滋想從卻芫背後將她抱起，送回到屋裏去，卻不好將她身子轉過來，一下子有些猶豫。她要是再動一動，很有可能就掉下去了。
    思量再三，他還是決定防輕動作，抱起她。可當他將卻芫轉過來的時候，瞬間忘記了呼吸。那真的不是人間女子該有的臉。柳葉眉，如一縷隨風飄散的輕煙，緊閉的眼睛上濃黑幽長的睫毛，像受驚的蝴蝶在撲騰著翅膀，凝玉般挺翹的鼻子，櫻花般的唇瓣，乳白的肌膚，優美的鎖骨若隱若現。他實在想不出，若是她睜開那雙眸子，該是怎麼樣的驚豔。
    他現在開始慶幸自己能夠遇見她，也慶幸老天是多麼公平，如果這樣的女子可以在白天出現，那麼大唐的人還要不要工作，要不要生活，怕是原本已經對中原虎視眈眈的吐蕃聽說了有這樣的美人，這天下就更安寧不起來了，也了解了炎寧為什麼要一再強調自己不許對她不軌，要將她還給他了，隻是似乎有些遲了，隻消一眼，自己已經無法自拔。
    到底要不要帶她去見圓清呢？如果她好了，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就在李滋抱著卻芫發呆的空，卻芫已經醒了。
    “你又在想什麼？事都做完了嗎？”
    李滋剛聽到她講話就回神了，她的聲音就像山澗敲擊著山石，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你想讓我餓到什麼時候？”卻芫沒有在意他的表情，斜挑眉看著他。
    李滋立刻就羞紅了臉，見她也醒了，沒理由繼續抱她進去，雖然自己很想，但還是放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