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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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荷大在內的八大學院出了個聯合政策——校際選修課。夏至相中了隔壁學校的寶石鑒定,那三個人卻沒一個感興趣。碰巧有天對門的竹子搖著一尺八的小腰搖進了388,問:“哪個要上寶石鑒定阿?”夏至衝上去,緊緊握住革命同誌的手。。。。
竹子出生在長江流域,又在京城長大,身上有種其他人學不來的混和氣質:邪邪的孤傲。一般人看不上眼,或者說有點怕更為恰當。夏至雖對人頗為挑剔,但單單對竹子沒什麼反感。兩個人偶爾一起,談不上多熱乎,卻有種默契。
校際選修課隻在周末上。放眼望去,教室裏都是情侶。夏至有時候很佩服八大學院的決策:難道那些老師也知道學生都是苦命的鴛鴦,所以給大家創造這麼個唐而皇之的機會來卿卿我我?一邊記筆記,一邊欣賞周圍一對對兒的耳鬢廝磨,再轉頭看看身邊的竹子,夏至發誓:下學期,等李蒼宇回來名大本部,我一定要讓他陪我上校際選修!!竹子也轉頭看夏至,輕蔑的笑了一下。夏至一頓:“幹什麼?”
竹子小聲說:“你有個男朋友在外校吧。”
夏至略為驚訝,但想起或許因為那日算命時自己的表現,才被她猜出個八九分吧,於是頷首。
沒承想,竹子眼波流動,自顧自的解釋起來:“你知道你挺凶的吧。”
夏至呆住,心想:我有點知道,但又不太知道。。。。
竹子接著說:“都是很早以前了。我那天看你課前坐著發呆,一臉凶相。我就想,挺漂亮個姑娘,這麼嚴肅幹什麼呢?”
夏至沒說話,又想: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竹子瞥了一眼老師,繼續講:“然後,你們班那個黑生活委員進來,丟給你一封信,你的臉馬上柔和起來。。。。變得根本不像你。。。。”
夏至震驚,不知是為竹子的觀察力,還是為她描述的自己瞬間的變化。
李蒼宇,你還記得麼?其實鑽石就是碳。
周末匆匆的過去了。周一晚上是四個小時的上機課。夏至編通了提前寫好的七道C語言題,長長舒了一口氣。周銘磊踱過來,拿著個東西敲了敲夏至的肩膀。夏至抬頭,是周銘磊溫和的笑容:“盜版的,沒事吧。”
夏至想了一下,回過味兒來,拿過那張碟,皮兒上赫然兩個字:心動。
夏至問:“你看了麼?好看麼?”
周銘磊皺了皺眉:“嘖。你怎麼知道我看了。不過,沒看懂。”他看了一眼夏至的顯示器,“你做完題了?那看吧。”
夏至看了看四周,雖然老師早跑到看機房的妹妹那兒涼快去了,但她還是不敢在上課的時間,堂而皇之的“犯法”。
周銘磊看著夏至蠢蠢欲動的樣子,彎下腰來,細長的眼睛眨了一下:“你行不行啊,沒人管的。要不我跟你換座,我靠牆。”
夏至向周銘磊的位置看去,果然是個隱蔽的好地方,一時喜上心頭。
戴上耳機,隔離了內心和外界,全然的投入,心動的故事。
十七歲的她在一間女校念書
十九歲的他是漫畫走出的男子喜歡彈奏吉他
高考失敗的他遇見了讓他心動不已的她
陷入熱戀,愛得徹底、直接、義無反顧
懷抱的溫暖
閨密的背叛
年輕無力的愛情,飄落一地哀傷
多年後,相遇在日本
他的妻是她的好友
那一段逝去的青春
那一種心疼的心動
無法回望也無法擦去
一抹惆悵
盜版碟的效果不怎麼好,聲音沙沙的,畫麵也偶爾跳幀,但夏至永遠忘不了那個片段:一個晚上,浩君和小柔舍不得分手回家,隻想一起共度,激烈的思想鬥爭後,他倆穿著整齊地相擁而眠,一直到看見早晨清冽的陽光。從那一刻,夏至的眼淚決堤了,也許從那一刻,她就已經知道,原來這是個悲劇,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一直流淚到出了字幕,黑了屏,夏至握鼠標的手有點抖,她後悔看了這個片子,後悔知道這個故事。
抬頭,機房的人已走了大半。
回頭,是周銘磊錯愕的臉。
周銘磊把夏至的書帶了過來,放在一旁,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夏至也默默地收拾起來。周銘磊伸手去按VCD的按鈕,輕聲問:“你看懂啦?”
夏至凝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軍理、高數、物理、線形代數。。。。。。一門又一門的課輪番的挑戰著一年級學生的極限。夏至忙碌在學習和社團活動之中,似乎淡忘了《心動》帶來的哀傷。宿舍牆上的小櫃子裏用來放書信的一格,已經快放不下了,滿滿當當的,全是李蒼宇的信。夏至每次出神的看著信封上抽象派名大校園圖案的時候,就會想到“苦日子”快過去了,李蒼宇快回來了,心情也就明亮起來。
時光荏苒,一轉眼,芒種過後,夏至的生日到了。22號是個周三,夏至跟高淑雯一起吃的晚飯,又回宿舍吃了蛋糕。燭光搖曳著,映紅了十九歲的笑臉。伴著宿舍人的吵鬧漸進夢香,夏至期待著周末的重逢。
潮熱的上午,有濃鬱的梔子花味。夏至又在荷塘邊拉起李蒼宇的手,笑意盈盈。
夏至問:“咱們去哪?”
李蒼宇微蹙眉頭:“我是鄉下人,你說吧。”
夏至大笑:“鄉下人,你想去哪?”
李蒼宇揉夏至的頭發:“聽你的,城裏人。”
夏至雙眼閃耀著興奮的光:“我想去九龍壁!”
李蒼宇微微不解:“為什麼?”
夏至垂下眼瞼:“九龍壁麼,你沒聽說過麼?很有名,又可以許願。我還是五歲時去過呢,都快忘了什麼樣了。”
李蒼宇眼中滑過一絲不安,沉默良許,應道:“那好啊。”
兩個人說著,上了810,車上人竟然不多,兩個人像小柔和浩君一樣,坐在最後一排。李蒼宇知道夏至暈車,把她摟在肩窩裏,任她的頭發蹭到臉上,癢癢的。李蒼宇用手指去卷夏至的發梢,輕聲說:“長長了,你不是鍋蓋了。”
夏至聽了,心裏似被風吹起小小的皺紋。她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李蒼宇,許久,說:“你不覺得你忘了什麼東西麼?”
李蒼宇茫然:“沒有啊。”
夏至伸手撕李蒼宇的臉:“你。。。。”
李蒼宇把夏至的頭按下:“別折騰了,一會兒暈車吐了就不去了啊。”
夏至嘟嘟囔囔的:“哼。沒人心。”
李蒼宇左手輕輕敲著夏至的頭,右手慢慢伸了過來,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赫然出現在夏至的眼前。
“磁帶?”夏至一聲喊了出來。
李蒼宇一邊捂夏至的嘴,一邊五官扭曲的示意夏至——“噓”。
夏至拿著磁帶,正麵反麵的看,“這是什麼呀?”
李蒼宇慢慢地說:“都是你想聽的。”
夏至一怔:“你怎麼知道什麼是我想聽的。”
李蒼宇滿眼的傷痕:“誰以前老說讓我唱歌說相聲?”
夏至兩眼放出光來:“你錄給我拉?你真的錄給我啦?”
前排有人回過頭來看,李蒼宇有點窘,他轉頭看窗外。再回過頭時,低聲講道:“其實,去年我就錄了,隻是那時快高考了,想來想去,沒給你。”
夏至心裏很暖。李蒼宇接著說:“磁帶當時也沒滿,前兩天看了《大話西遊》,我們宿舍每人用方言錄了一段至尊寶的話,我覺得挺好玩的,也翻錄進來了。”
夏至把磁帶放進包裏,不再讓李蒼宇碰,生怕被他再拿回去一樣。她的鼻尖碰著李蒼宇的脖子,心快要融化一樣:十九歲真快樂。。。。
北海人很多,也很熱。夏至和李蒼宇像兩隻脫水的小狗,向九龍壁走著。夏至看著公園裏的花甲老人們,突然有一種衝動,然後脫口而出:“以後我們很老的時候再來,你說,九龍壁還在麼?”
李蒼宇看著空中,想了想,沒作聲。
夏至推李蒼宇,催他回答。
李蒼宇說:“那麼久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夏至不滿意這個回答,歪著脖子示威。
李蒼宇拿過夏至手中的相機:“乖,聽話,我給你照相。”
夏至左一個pose,右一個姿勢,兩個人一路玩到了九龍壁。那裏早已沒有想象中的壯觀華麗,但依然是親切的。夏至跑過去,前前後後看了幾圈,最後,在側麵站定,雙手合十,閉了雙眼,許了一個願。許久,再睜眼時,隻覺得陽光燦燦的灼眼,周圍人流熙攘,一片嘈雜。夏至手搭涼棚,在一片大媽大叔中尋李蒼宇的所在。目光掃過近一個整圓,就在以為要重來一次之時,瞥見那樹蔭下的少年。
他坐在花壇邊的石階上,像無數次夏至走進教室看見的一樣,微駝著背,側著頭,專注的看著夏至。凝視的雙目深若幽潭,視線觸及夏至,竟生生的將周圍隔開,仿佛那裏隻有他們兩個。夏至走過去,拉起李蒼宇的手,柔聲道:“一起合個影,好不好?”
李蒼宇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他任夏至拉著自己,靠在九龍壁外圍的欄杆上。夏至把相機遞給了一個遊客,“哢嚓”一聲,那日的回憶全部記在了底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