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的舊社會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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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人說,人如其字。第一眼見到那封信時,我還納悶:千翊看起來挺沉靜的一個人,怎麼幾個字竟這般潦草?難不成他本性其實很毛躁?
最後,事實證明,寫信的人不是千翊。
流影指著落款讓我看,我辨認半天,才認出了個“川”。
——彥川仙人寫的是一封平安信,寥寥幾語。說千翊無恙,他將帶千翊回喀加雪山暫住,遲點讓寒楓帶奴來接我。
流影念完後,我沉默了半晌。
的確是一封“家書”。
。。。。。。思緒紛亂。
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和千翊已然沒了瓜葛,非要扯上,也就是他給取我的新名--冠上了他的姓。鑒於他以前的所作所為,好心相救也罷,存心欺騙也罷,我能做的隻是盡量不去觸及——我實在恨不起他,也談不上愛。
眼下,不管是奴或彥川仙人,還是其他人,似乎都篤定了我就是他的家人。
可。。。。。。我是嗎?千翊當我是嗎?!到底我認識的千翊是誰?是那個下眼瞼上勾著銀絲、喜歡軟綿綿喊著“我家斯雨”、故作老成的大男孩?還是那個被甯清王寵溺、騙我害人以至差點被害,然後又不顧一切試圖救我的狠男人?
我困惑。
“奇怪,為何一封普通的書信要旁人代筆?”流影蹙眉,“難道千翊無法書寫?”
一語驚醒夢中人。
“你是說。。。。。。他。。。。。。他。。。。。。重傷?!”我聲音微顫。
“隻是猜測,”流影安慰我,笑道:“有彥川仙人照顧,應該不會有事。”
“那個彥川仙人可信嗎?”我表示懷疑。
“若他願意相助,就絕對信得過。”流影順手倒了杯熱茶給我,“別擔心,我會派人去喀加雪山看護。”
感激地衝他笑笑,我輕聲道:“等我從冰祁島回來,就和奴去看他。”如果那時我還在這裏。。。。。。
“若不嫌棄,”他喝茶,將聲音埋在茶杯裏,“我陪你。”
到達邊塞第一大城市——疆城時,周遭的氣氛遽然緊張。
流影學起寒楓,穿了件玄色大風衣,隻留嘴唇和下頜露外麵;我則打扮成了小跟班--有這麼漂亮的跟班嗎?
城門查得很嚴,我忐忑不安。
“會不會是有人認出我們來了?”拈著車簾子,我小聲嘀咕。
“應該和我們無關,”流影幽靈開口,“唇亡齒寒,如今鳴國和苛裏沃開戰,我國邊塞固然要加強防範。”
我瞅著他菱角分明的下巴,擰眉:“你不覺得穿成這樣更惹眼嗎?”
“好象有人說過:‘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他唇角上揚,“有時候,需要引人矚目。”
正說著,城門前的長龍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我探頭偷偷瞄去--由城門內走出一群不知哪家豪門的家丁,統一紅白雙色製服,中間還夾著兩頂上好的軟轎。
周圍的人紛紛讓道,竊竊私語。
“看見沒,流雲軒的人出城,排場就是不一樣。”
“不是說要嚴進嚴出嗎?”
“嘁,法令是人定的,執行起來也要看人。誰不知道流雲軒的大老板是當今宰相,分號遍天下。。。。。。區區疆城,哪敢不給流雲軒麵子?”
“那倒是,上頭動一動手指,府衙的烏紗就難保了。”
“聽說了嗎?新上任的督軍也是宰相大人的親信。”
“這塊天早姓尉了。那個尉祺。。。。。。哎喲,幹嗎打我。。。。。。”
“說話小心點,你小子不要命了,宰相大人的名諱能隨便嚷嚷嗎?”
“名諱算什麼,他連名譽都顧不上。。。。。。”
“閉嘴!”
“怕什麼,天高皇帝遠。誰不知道宰相和當今皇上關係親密,那位子本來就是靠色相換的。”
“走開,走開,你個口無遮攔的家夥,找死別拖上我,我什麼也沒聽到。。。。。。”
我掃了一眼人群--這會兒,四周徒然鴉雀無聲,也不知道剛才碎嘴都是些什麼人。
再抬頭,流雲軒的人已經行到了我們馬車前。
我趕緊縮回車裏,卻看見流影居然還在雷打不動地看他的書。
“請問小哥,這可是劉公子的車駕?”車外有人問。
“不知先生有何事?”小楊戒備。
還未待下文,流影合書,朗聲道:“修管家,別來無恙。”
聞得車外一陣細碎聲響,隨即,許多人在抽氣。
那人隔著車簾,回道:“承蒙公子惦記,老奴一切安好。”
流影不緊不慢地呷了口茶,繼續道:“城裏可安排妥了?”
“回公子話,妥妥當當,就等著公子回來。”
“恩,那就好。”
“老奴敢請公子移駕換轎,我家主子正在轎前恭候。”
流影擱下茶盞,沉聲道:“有勞。”
我一直瞪眼盯著他,一腦袋豆腐渣。這時,車簾子被人掀起,一個幹瘦的老頭垂手側立車前。
“怎麼回事?”我壓低聲音,問。
“下車。”流影邊說,邊伸出手。
然後,我看到了奇異的一幕:流影象慈禧太後一樣,扶著老頭的手臂,被人攙下了車。
。。。。。。他不至於那麼柔弱吧?!
顯擺,絕對是在顯擺!
作為跟班,我很自覺地自己下車。在落地前,流影隔著披風,習慣性地扶了我一把。
剛站穩,我便呆若木雞。
眼前的情景,如同演戲。流雲軒的人規規矩矩地躬身列隊兩旁,兩頂軟轎橫於車前,轎側站著一名女子,正背對著我們。
那女子身姿曼妙,雲鬢如螺,著一襲純白拖地長裙,素若蓮花。
光看這背影,就引人無限遐想。
我半天搞不清狀況,捅了捅流影,他不動也不做聲;回頭看小楊,他小子嘴巴張得能塞進兩雞蛋。
女子驀地轉身,低顰淺笑。
立馬,全場抽氣。
果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美女見多了,沒見過這般不染纖塵的姿容,舉手投足,輕柔如水,雅逸絕俗。
我暗自感慨:女人生成這樣,真應該供起來。
流影依舊不動,我看不見他風帽下的表情。
女子娉婷迤邐,移步上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令見者如沐春風(比方我)。
然後,她說了一個字,酥倒了一片人。
我卻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她說: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