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妹妹怎麼在這兒傻笑？”轉身看到柳好，她正微笑地對我說話。
    “原來是柳姐姐啊，沒什麼，隻是突然想到一個笑話，所以忍不住自娛自樂了。”
    “哦？”柳好一挑眉，很有興趣地問，“是什麼笑話？”
    我想了想講了一個以前大學發生的笑話，不過我講的是改良版的：（注：1）
    “從前，有個夫子正給學子們講述野豬的長相，正講著卻看到有一個學子正趴著睡覺，於是夫子就大為光火，對著那個學子怒道：‘你要看著我啊！不看我，你怎麼知道野豬是長什麼樣子的啊？’”
    柳好捂著嘴直笑，她身邊的丫環低著頭抖著雙肩，“啪啪啪！”身後響起了巴掌聲，我與柳好別過頭，看到皇上正笑眯眯地望著我，我趕緊低頭行禮道：“皇上萬歲！”
    “好了，免啦！”皇上伸手扶我起身。
    “謝謝皇上！”
    “你是武媚娘？”皇上問道。
    “是！”我低著頭回答。
    “抬起頭來！”
    我聽話得抬起頭，對著皇上的視線，他笑道說：“早前聽聞你生病，現在可好？”
    “回皇上，臣妾已無大礙！”
    “那就好，現下看你臉色紅潤，朕就放心了！”他點了點頭，招手叫來身旁的小德子，說：“傳朕口諭，賜些補藥給武才人！”
    “奴才遵旨！”
    “謝皇上！”我趕緊謝恩，心裏也很忐忑不安，每次見到皇上，除了滿滿的尊敬就隻有害怕了，好怕他又一個聖旨：今晚侍寢！
    還好，他並沒有說這四個字，我暗暗地鬆了口氣，他似乎現在才看到柳好，說：“你也在啊？”
    柳好尷尬地點點頭，行禮道：“皇上吉祥！”
    “免禮！”皇上走上前，輕聲曖昧地對她說，“朕正準備去找你呢。”
    “皇上！”柳好嬌滴滴地叫道。
    “走吧！”說完，他們雙雙朝前走去，我站在後麵不知是跟著還是離開，正猶豫著，皇上頭也不回地說：“武才人也一起吧，朕很久沒有聽到你的歌聲了。”
    頭頂烏鴉飛過……
    （注：1、笑話的原版是：生物老師正興致勃勃在台上描述非洲野豬的長相，偶爾眼光一掃台下，竟發現多數學生在打瞌睡。於是大為光火，喝道：“你們要看著我啊！不看我，你們怎麼知道非洲野豬長的是什麼樣子？”）
    清水宮內，柳好依偎著皇上，皇上懶洋洋地說：“武才人，剛剛朕聽你的笑話講得不錯，再講一個來吧！”
    “是！”我點點頭，“不過，若臣妾有講得不好，請皇上別怪罪予臣妾！”
    “你隻管道來，朕恕你無罪！”
    “謝皇上！”我停了停，說，“臣妾想問皇上一個問題。”
    “呃？”皇上一臉興趣，說，“說來聽聽。”
    “請問，您喝湯的時候就用左手還是右手？”
    皇上想了想，說：“右手！”
    柳好聽完已經捂著嘴笑了，皇上不解地問：“有何不妥？”
    我笑了笑，再想說話，柳好替我說道：“皇上，您好厲害！不過臣妾喝湯是用湯匙。”
    柳好一說完，皇上“哈哈哈”大笑起來，直說：“不錯，不錯。朕剛剛還在納悶，武才人問朕這個做甚，哈哈哈！”
    “能博得皇上開懷一笑，是臣妾的福氣！”我恭敬地說，幾個月沒見，皇上似乎蒼老了不少。
    “好，很好！以後朕若心悶，就找來武才人解悶了。”
    “臣妾謝恩！”
    “好了，不要動不動就行禮，朕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
    鬆了一口氣，我退了出去。
    站在園中，園裏的花開得鮮豔，我走到玫瑰花前看著，玫瑰花的花蕾開始輕輕地顫動起來，越來越深的緋紅色，它要綻放了？我驚訝得無法言語，從來都沒看過花開放的瞬間，我呆住了，正在這時，一隻金晃晃的糊蝶，翻動翅膀飛過來，從從容容地撲在玫瑰花蕾上，我深吸了口氣，好香，是玫瑰的香味。
    我伸手想摘下花朵，卻一個不小心被刺了一下，好疼，轉而一笑，我怎麼忘記了，玫瑰雖美，但是有刺。
    “小姐，你在幹嗎？”
    我回頭，看著小梅站在不遠處，我笑著說：“沒事，賞花！”
    小梅走過來，見我將手指放在嘴裏，緊張地問：“怎麼了？”
    “不小心被花刺了一下。”
    “小姐怎麼這麼不小心，快點，奴婢幫你清理傷口。”說完，不由我說話，拉著我便往屋裏走去，我搖了搖頭，這小梅，未免也太緊張了吧。
    她仔細地替我擦了些消毒藥水，準備用紗布包裹著，我連忙阻止：“不用了，已經沒事，不用包紗布了。”小梅對我照顧是好，有時候就是太過了，常常讓我忍俊不禁。
    “那小姐小心不要碰到傷口。”
    我點了點頭，小梅問：“小姐餓了嗎？奴婢傳膳來！”
    “好！”前麵在秋蘋那裏哭泣，倒真花了不少氣力，肚子也有些餓了，我起身走到鏡子前，盯著鏡中的自己。
    憔悴的麵容，無神的大眼，完全沒有第一次見到這張臉時的風采，真當是歲月不饒人麼？想來，現在的我不少十五光景，大好青春卻埋葬在這宮苑中，可憐，可悲。
    吃好晚飯後，我呆坐在房間，不知做什麼好？
    他說晚上會來，我要不要梳妝打扮一下，嗯，還是不要了，免得讓小梅發現，不過自己臉色這麼難看，還是塗點胭脂襯襯氣色的好。
    我打開盒子，用手指沾了沾胭脂塗著兩頰，再塗了點唇脂，臉色立刻好了不少，我笑得站了起來，一回頭，看到小梅站在後麵，嚇了一跳。
    這丫頭，走路怎麼都沒聲音的？
    “小姐，你要出去？”
    “沒……沒有啊！”
    “那為何還補妝容？”
    看著她的眼睛，我沒有說話，小梅低下頭，說：“小姐，奴婢……奴婢不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奴婢給小姐端壺茶來！”
    靠在躺椅上，左手拿著一本書，右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小梅已經被我打發走了，就這樣，一個人呆坐在房間裏，等著……
    待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天已大亮，起身，發現自己已躺在床上，摸了摸頭發，昨晚……我是在躺椅上，怎麼會在床上呢？
    還有，這個李君羨，說話不算數，我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小姐，你醒了嗎？”小梅在門外敲門道。
    “哦，起了！”我甩了甩頭，難道我有夢遊症？沒聽小梅說起過啊。
    頭發梳成高高的斜髻，白色絲帛短襦下著淡藍腰帶高至胸部的長裙，兩根同色絹帶繞了圈打了個胸前蝴蝶結，飄垂在長裙上，佩杏黃繡團花披帛加半臂。
    “小姐，今天怎麼盛妝打扮？”
    “有嗎？”我盯著自己，今天明明就是要去找某人吵架的，為什麼要做鮮豔的打扮？隨之一想，我隻是想讓自己漂亮些，就算吵架也要漂亮的吵，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後，心安不少。
    “小姐，你要去哪裏啊？”
    “我，我就去文學館看書啊。”
    “哦？”小梅懷疑地看著我，肯定心裏在想平常也去，怎麼沒見今天細心裝扮，不過她沒有問出口，我也逃似的離開了，說真的，還真怕小梅東問西問的，受不了她單純的眼睛盯著我的神情，讓我想掏心掏肺跟她說話。
    她變得越來越漂亮，我有些後悔將她帶入宮中，如果在家裏，說不定已許配好人家，結婚生子了，搖了搖頭。
    突然不想去文學館，也許是因為昨天的大哭，有些不好意思見到秋蘋，我轉而走到了後苑，很久沒來了，這裏還是依舊，不過樹葉更綠了。
    靠在樹幹上，抬著頭透過層層葉子看天空，這是我的習慣，這樣的天空分了好幾塊，不是完整的，很美。
    我專心致誌，根本沒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像我看天空一樣的看著我。
    兩個人就這樣呆呆地看著，直到我脖子發酸，才低下頭，不經意卻看到了他，內心有莫名的東西直湧喉嚨，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一步一步走向我。
    而我看他卻越來越朦朧，淚像掉線的珠子般從眼中簌簌掉下，心在顫抖。
    “不要過來！”我大聲叫道。
    他遲疑了一下，繼續朝我走我。
    我轉身跑走，瘋一樣的跑，但沒跑多遠，已被人緊緊抱住。
    “對不起！”他在身後輕聲地說。
    我流著淚，什麼都沒說，靜靜地。
    他將我轉過身麵對他，抬起我的頭，讓兩人目光相對，他的臉越靠越近，當他的唇快要吻上我時，我別過頭，他轉而抱著我，很緊很緊。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到遠處有腳步聲，我掙紮開來，他拉著我的手躲在一旁的樹叢裏，是一群宮女太監走過。
    等他們走過，我站了起來，卻腳下一扭，跌進了他的懷中，眼神交錯，兩個人誰都沒動。
    “你看，那邊是什麼？”
    我轉頭看去，什麼都沒有啊，我好奇地回頭想問他時，正好迎上了他的嘴唇，兩人一吻，又迅速分開了。他大笑地將我擁入懷，我則氣氣地盯著他，說：“怎麼才幾個月沒見，你變了。”
    “三個月零八天。”
    “什麼？”
    “我離開有三個月零八天，媚兒？我能這樣叫你嗎？”
    “你還是叫我小敏吧。”
    “小敏？”他點了點頭，“小敏，你知道嗎？你是個盜賊，你偷走了我的心。”
    我看著，伸手摸著他的臉，他是我好姐妹的愛人，可如今我卻也愛上了，為什麼，我一再的逃遮，卻始終逃不開這個情字，眼淚又忍不住掉下來。
    李君羨擦著我的淚水，深情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可以忘記你，可是……我越是逃離，你的容顏就越深刻，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裏，從第一眼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在了。”說著，他拉起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我掙紮地縮了回來，他是臣，我是君的女人，可以嗎？可能嗎？我不想成為柳好第二，但……抬起頭看著老天，想問他究竟要耍我到什麼時候。
    “小敏，你跟我走吧。”
    “走去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天涯海角，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隻要你相信我！”
    我點點頭，說：“我相信！”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最近一段時間，你準備準備，我隨時帶你出宮。”
    “那我走了，我的家人怎麼辦？”
    “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全身而退，不會遷及你的家人。”
    看著他的眼，我點點頭。
    “對了，昨晚你怎麼沒來？”
    他嗬嗬一笑，說：“你瘦了。”
    “呃？”
    “昨晚你以為你是怎麼躺在床上的。”
    “是你？”
    他點點頭，我握著拳頭打他，笑嗔道：“好你個李君羨啊，原來這麼喜歡半夜三更到別人房裏。”
    “就你一個！”
    “呃？”我不相信地看著他，那柳好呢，她肚子裏還有了你的寶寶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與柳好是清白的，我不否認，我是喜歡她，因為她冰清玉潔，因為她單純善良……可是，如今她變了……”
    “那……柳好並沒懷你的孩子。”
    “怎麼可能？”李君羨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在說什麼傻話，我根本就沒碰過她。”
    “真的嗎？”
    “如果我李君羨有半點隱瞞武媚娘的事，天打雷劈！”
    我捂住他的嘴，說：“好好的發什麼毒誓，我相信你。”如果那孩子不是君羨的，那是……皇上不能生育了，難道柳好還跟別的男人……我越想越冷，為什麼，柳好越來越不像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人，為什麼。
    “你怎麼了，怎麼突然臉色發白？”
    “沒……沒事！”我搖搖頭。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我不要！”
    “聽話，有空我會來陪你的。”
    我依依不舍，三步一回首地走回自己住的地方。
    站在院裏，看著柳好曾經居住的宮殿，她現在的地位是越來越高了，從才人到婕妤，從婕妤至充容，一升再升。
    “小姐，你回來了？”小梅站在身後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嗯！”
    “秋蘋姐姐正在房裏等著小姐。”
    “什麼？”我回頭，看到小梅複雜的臉色，我心虛地別過頭，“她來了多久？”
    “不久，才半個時辰，奴婢去準備些點心，小姐，你快點進去吧！”說完，小梅轉身離去，看著她的背影，我心裏苦笑，如今……我卻怕一個小丫環，說了謊話還當場被抓到，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快步走進房，秋蘋背對著我在看著牆上掛著的畫，那幅畫我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歡，是蓮花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