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為君沉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92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聽到我如此說,他卻也不加辯解,剛剛臉上的柔情一瞬即逝,仿佛從未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那份冷漠、沉寂。
“怎麼想起來這裏添購衣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曲氏現在應該是危難時刻、負債累累。”
“是啊……曲氏能不能翻身,還要看明天白總是否應允我的條件,與曲氏合作。所以……我今天特意來挑選件如意的衣服,好讓白總想起昔日舊情,心生憐惜……”不以為然地說著,可不等我說完,便眼前一晃,反應過來時已被他一把摟進了懷裏,他隨手接過已裝好的衣服,大步向外走去。
“該死!你就不能不惹我生氣嗎?!”他低咒一聲。
我奮力推開他,可他的手卻死死地摟在我肩上,將我半桎梏在他的懷中,隻能配合著他的腳步,蹌踉著向外走去。走出大廈,我依舊死命地推拒著他,“放開我!放開!……白堇凡!!……”
他猛地打開車門,將我半推半桑地按了進去。當他坐進來時,“哢”的將門鎖鎖住,車內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麵的喧囂頓時被隔離開來。一時間,車內充滿了她的古龍水氣息以及那粗重的呼吸,我反抗性地瞪著他。
“把車門打開!我要回去。”避開他的視線,我冷著臉說道。
半晌,他卻沒有回話,死死地盯著我,眼中卻有著一絲難掩的怒氣,空氣中凝結著尷尬的氣氛。
“喂!你要去哪兒?開門讓我下去!!”見他不再看我,卻翻手發動汽車,向市郊開去。一路上樹木建築匆匆退出我的視線,不同的景致變換著呈現在眼前。他對我的反對聲充耳不聞,我也再無力對他喊叫,隻好靜靜地坐著,盡可能地融在其中。車開了很久,直到夕陽不再、黃昏已過,夜幕漸漸籠找周遭,昏暗卻極為清澈。
最終,他在一家店門口停了車,我無心看外麵的一切,能做的隻是瞪著他。當我們下車後,門口的侍者立即迎了上來,將我們領到二樓一個窗邊的位置,這裏沒有鬧市區的喧囂,旁邊的公路上不時有幾輛飛馳而過的車子,一閃即過。
隔在我們之間的桌子並不寬,甚至可以說是很窄卻較長,他匆匆點了餐,卻沒有問過我想吃什麼,一切都由他做主。
“為什麼來這裏?”我環視四周,客人大多數都在一樓,二樓幾乎也就隻有我們這一桌而已。
他怔怔地看著我,半晌不語,忽地他猛然笑了出來,隻是這陣笑中,似乎隱約帶著悲涼、自嘲,卻讓我覺得很莫名其妙。“恐怕你早就不記得了,七年前我們最後一次吃飯……就是在這裏。”他猛地一抬頭,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從我眼中看出什麼才肯罷休。
我半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小碟,裏麵的淡綠色芥末加上醬油混合,辛辣的味道立刻彌漫四周,像刺一樣刺激著人的感官神經,有種流淚的衝動。“這裏,和以前來時一樣,什麼都沒有變……”他饒有深義地呢喃道,……還是在怨恨嗎?當我不經意抬起頭時,卻意想不到地被他猛地吻住,我一愣,甚至不知所措,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忘記要將他狠狠地推開。他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淡淡的卻不可忽略的男性氣息環繞周遭,熟悉的古龍水香氣纏繞不散,那熟悉的感覺,透過唇傳達到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企圖喚醒封塵的記憶……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離開。我眼神離亂,不知要看向那裏才好,對於他如此的行為,我本應甩給他一個巴掌,可是……我下不去手,手真的好沉重,根本無力舉起,隻能死死攥成拳頭,我,不忍心……
“這個吻,我等了七年……”他癡癡地說道,眼中透著滿足、欣慰。
他要了一瓶清酒,我看著他自行將酒倒入杯中,清澈的酒水不斷聚集,淡的幾乎沒有酒香。他淡漠地望著酒杯,緩緩端起,我忽地伸手扣住酒杯,迫使他不得不將酒杯放下,詫異地看著我。“不要喝酒!一會兒你還要開車,很危險。”
“我可以把這當作是你在關心我嗎?”
我躲開他執著的目光,撇過頭去,冷聲道:“我隻是在擔心自己,我可不想因為出交通事故而被送進醫院,或直接送到火葬場。”
他“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搖了搖頭。那個笑中,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失望、無奈、悲涼……
那一晚,由於吃飯到最後太晚的關係,回市中心的交通要道已經關閉,無奈我們隻能在車上過一夜。我沒有怨他,隻是靜靜地聽從他的安排,睡到車坐後排上去,雖然長度不太夠,可由於是名車的關係,軟硬寬窄程度也始終,所以不至於那麼難受。反倒是他,隻是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環抱著胸,半側著頭靠著閉目,卻不知是否真的睡著。
借著朦朧不清的月光,我靜靜地看著他的側臉,剛毅的輪廓,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唇……然而劍眉,卻微微斂起,糾結成一團。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才漸漸入睡,今夜,請允許我奢侈一回——久久地看著那我熟悉的、眷戀的容顏。
當白堇凡載著我從市郊匆匆趕回時,簽約會已經準備就緒,我們直接趕到了現場。
車被停穩後,他先行下了車,我透過車窗看到大部分記者圍了過來。然而,當他打開我這邊的車門,我僵硬地走出來時,耀眼的閃光燈不約而同的一起閃動,刺得我睜不開眼。忽地,就好像雲彩遮住了太陽一般,刺眼的閃光燈被擋去了大半。原來,他將我半撤到他懷中,讓我的臉靠在他的胸膛上,這個曖昧的姿勢,令我不由地臉紅起來……
當尚秘書看著我被白堇凡半擁著走進大廳時,她先是詫異,轉而又是一絲欣喜自眼中閃過,嘴角微微上翹,認同般地點了點頭。
我不著痕跡地推開了白堇凡,畢竟,太長時間的奢侈,事後會得到相應的懲罰,於是,我隻能放手。
我與他麵對麵地坐著,手中各持一份檔。
“這份文件我看過了,其它的都還好,至於曲氏所得利潤的數目,我不太滿意。”我的這番話,不但引來了尚秘書的差異目光,也引來了記者們的疑問。
“那,你想要多少?”他目光柔和,淡聲道。
我思索了一下,“原利潤的兩倍——七千兩百萬!”當我開出這個價時,場下一片驚呼,頓時人聲鼎沸、議論紛紛。內心深處,就算賠上曲氏,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接觸,哪怕是生意上的往來。所以,我開除了平常人都難以接受的天價,料定他不會答應,畢竟,商場和清償是萬萬混淆不得的,一旦混淆,也許會賠上身家性命也說不定。
“當然,你可以不……”不再看他。
準備起身之際,卻清楚地聽他響應道:“我答應。”
我僵在那裏幾乎無法動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的眼中,閃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矯捷,令人有退避三舍的感覺。
不意外的,第二天的報紙頭版頭條,初號的黑體字清清楚楚地寫到——“商界翹楚為博美人一笑不惜擲下千金”。當然,在報導的最後的小字部分寫著我和他出現時的一幕,以及其一類的不知所雲。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印上了“白堇凡所有物”的戳子,無論那家企業與曲氏接觸時都會提到,例如:叫我在白堇凡麵前美言幾句之類的雲雲之語。
“鈴鈴鈴——鈴鈴鈴——”電話鈴突然響起,我猛地抓過電話。
“我的微,看過今早的報紙了沒有?”白堇凡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透著悠閑自在,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得意的笑臉。我沒有回話,死死地攥著聽筒,臉色蒼白。“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什麼?!”我高聲地吼道。
“可惜你太大意了,昨天合約的最後明確地寫出,在得到那筆錢後,你等於將自己賣給了白氏,而且必須嫁入白氏。”
我瞬時恨不得殺了自己,竟然大意到沒有翻看合約後麵的內容,同時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為了得到我而變得這麼不擇手段!“白堇凡,你齷齪!無恥!!”
電話那邊傳來了陣陣得意的笑聲,“我齷齪?對,我是齷齪又如何!嗬,七年前因為我的高尚、溫柔,讓你無故離開了我……你知道嗎,從你離開的那一刻起我便發誓,那些該死的高尚、溫柔,讓它們見鬼去吧!”
他的話從始至終都不停地回蕩在我腦中,七年前,我的無故離開……真的是,無故嗎?七年前,原本我以為會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甚至從未想過分開!可是當初,正因為他的柔情,……毀了我們的愛情,傷了我的心。
當初的溫柔如今在何處?七年的時間,是誰改變了他?使得他性情大變……
隻是,恨不能開,開時又背。
下班的時間到來了,可我卻沒有勇氣走出辦公室,無時無刻不覺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我瞧,眼光很詭異,仿佛要將我看穿一般。我甚至隱約覺得眾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好想躲起來,再也不見任何人。
當眾人都走後,我才緩緩地鎖了辦公室的門,腳步很輕的向外麵走去,大樓內靜得一片死寂,我甚至不敢讓鞋子有太大的聲,所以隻是悄悄地走著。
“姐,”隱約間聽到有人在叫我,而這麼叫我的,也隻有——月軒。我遠遠的望去,跑車停在廣場中央,月軒也在車旁靜靜地站著,今天他穿得很正式,黑色的西裝,銀月色的領帶,熨燙平整的西褲,越發的英俊陽光。我笑問道:“今天怎麼穿得這麼正式?”其實,從那天之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不曉得最近他都在忙些什麼。
他隱約一笑,示意我自己打開車門,我詫異地看著他,便伸手打開車門。
“啊!……”不由地驚呼一聲,車裏幾乎擺滿了紅玫瑰,滿得好像要溢出來。我不解地望向他,像望著溫暖的陽光,這份陽光沐浴在身上,令人舒緩了不少煩心的事,隻是,這份原本不應屬於我的陽光,有些刺眼……幸福頓時像陽光般的他一樣,無處不在,甚至可以照進最深暗的角落。
“吱”的一聲,跑車的頂棚被緩緩打開,隨著一陣風的撫過,車裏的少許花瓣被帶動著漫天飛舞、飄散。一時間,整個廣場似乎成為花的天地,鮮紅的花瓣盈盈飄落在肩頭、在發間,花香四溢,充滿四周,久久不曾散去。
當我暫時忘記了煩惱困苦,正沉迷於四處飛散的花瓣時,他竟然跪在了我的腳下。下顎上揚,唇邊含著笑地望著我,他眼中的脈脈深情,似乎要將我卷入漩渦中,不肯放手。
“姐,嫁給我!”他的聲音很大,臉上的表情十分鄭重。
喧鬧的廣場上,眾人也都注意到這裏,紛紛停下了腳步,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們。
“月軒,你幹什麼?快起來啊!”我忙拉他起來,可他卻紋絲不動。不知何時將拿在手裏的一支紅玫瑰遞到我眼前,玫瑰的中心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仔細看去,一枚鑽戒依然放在中間,充當花蕊。
他沒有起來的意思,等著我接過玫瑰。
廣場上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的年輕人在旁邊喊著讓我接過玫瑰,年輕的女孩子對月軒都不禁驚豔不已,羨慕地望著我。
“月軒……”我遲疑地喚了他一聲。
他抬起明眸看著我,“姐,我知道你所顧慮的事,可是我不在乎!”他伸出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把你的手交給我,讓我帶給你幸福,我可以的!……姐始終是要嫁入白氏的,不如嫁給我。”
我微微張口,卻不忍心說出狠狠的拒絕他的話。我搖著頭不斷後退,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容我再次後退。“月軒,痛苦贖罪的人有我一個就夠了,我不想你也和我一樣……”
“不!姐……”不等我說完,他又緊緊地攥了攥我的手,“我已經等了七年了,不!應該是更久!我已經有足夠的自信可以帶給姐幸福,為什麼連機會都不給我?”說話間,他眉目間流露出淡淡的哀傷,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知道,他可以像陽光一樣照亮我的生活,甚至可以帶著我走出暗淡。可是,七年前間的悲傷,又有誰能為我撫平?
我顫顫巍巍地輕撫上他的手,試探著問道:“真的……可以嗎?”
頓時一個大大的笑容在他臉上綻放開來,神情堅定而認真,“當然!姐,記住,抓住我的手,你就會幸福了!”他激動地將玫瑰更向前一步,幾乎遞到我麵前,我僵持了一下,顫抖著接過玫瑰,以及那代表著婚姻的鑽戒……
我拉著他站起身,他反手一把將我拉進懷中,死死地抱緊,我靠在他的胸口,聽著那節奏很快的心跳聲。廣場上,一時間人聲鼎沸,紛紛響起了代表祝福的掌聲。
他將我送回家,並見過了我的父母,母親很高興,因為終於如她所願。而父親,隻是隨應性地笑了笑,我看得出,他並不像我嫁給月軒,因為他知道,我的愛,另有其人。月軒走時,我將他送到門外,看著他上車。“路上小心。”我輕聲道,他發自心底的笑了,眼中洋溢著幸福。
“微……”他深情地喚著我,當聽到這個字時,我不禁輕顫了一下。一直以來,會這麼叫我的,隻有白堇凡……
“我希望由你去告訴我哥——我們結婚的事。”我點點頭,他的心裏,始終有那麼一絲不確定,因我而起的事,還是由我去結束的好。
看到我點頭,他也放心了,嘴角微挑……
“這就是你最終做出的決定嗎?”當我進屋時,父親在後麵叫住了我,說話聲中帶著心疼。
我咬咬牙,“是……”
“何苦呢?這麼折磨自己……”父親歎了口氣,搖搖頭,漸漸離開了我的視線。
從大廳隨手拿過一瓶紅酒,“砰”的一聲開啟木塞,少許暗紅的酒汁飛濺到白色大理石的桌上,立即殷散開來。看著紅酒倒入杯中的一瞬間,翻騰的酒汁如滔滔大海般洶湧,頓時周圍彌漫開濃鬱的葡萄酒香,醉人,不醉心……
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好像沒有盡頭,也不想就此停下。直到眼前的物體都在不時地晃動,“嗬嗬……”我癡笑出聲,自嘲且無奈。
為君沉醉又何妨?隻怕酒醒時候……斷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