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舟不回答，亦不肯低頭，抿著唇，一言不發。
    “倔！”男人寵溺一聲歎，不以為意的笑了，單手伸進他的腋窩，微微用力，輕鬆的攬著他的身子，往自己的懷裏帶，語氣帶著不容違抗的威嚴：“不鬧，起來吃些東西。”
    許是餓極了，味覺無比的靈敏，男人帶來的是鮮蝦粥，觸感溫熱軟滑，是他喜歡的味道，雖然已經餓極，但是又不想吃的過於狼狽，被他看笑話，悶聲靠在男人的懷裏，忍了忍，聽得男人一聲“沒毒”，才任由他喂。
    “就該如此警覺，”男人笑：“隻要你乖乖吃飯，我不會為難你。”
    沈輕舟轉過頭，男人也不急，許久道：“你是誰？我認識你？”
    本以為男人會像平常一樣，對他的提問不置一詞，不予回應，就在他想要放棄，男人卻道：“你會知道的。”
    聲音低沉，帶了些誘人的磁性。
    絲絲誘惑。
    心一跳，沈輕舟漠視心中一閃而過的異樣，他知道，他不說，自己也沒有辦法。
    但是，他有一句說的很對，隻要他跟他對著幹，即使有機會逃跑，也沒有力氣。
    “餓了幾天，先喝點粥墊墊胃，有什麼想吃的，我讓下人準備。”
    “……你不打算放我走？”
    “嗬。”男人笑：“暫時沒想。”
    答案很是殘酷。
    動作卻無比細致溫柔。
    沈輕舟就著他的手小口小口的吃，紅唇張開，含著瓷白的勺子，順著雪白細長的脖頸，將粥咽下，唇角沾了些湯水，習慣性的伸出粉嫩的舌頭在唇角舔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從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綿綿密密，像是蜜糖黏在身上一般，一口一口，喂著沈輕舟，直到估摸沈輕舟吃飽了，才將碗放下。
    伸手，拇指擦拭沈輕舟嘴角，將它揩幹淨，拇指在唇邊流連，溫潤的觸感，粗糙的指腹，隻稍一會兒唇瓣被揉得通紅，沈輕舟排斥的別開頭，眉頭緊鎖，甚至露出明顯的厭惡。
    他隻是這麼一個小動作，男人就像被刺激到似的，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股極具傾略性的溫熱貼了上來，帶著刻意隱藏的微微檀香，無視他的反抗與稚嫩，撬開他的牙關，奪取了他的溫暖，刹那間，沈輕舟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年紀小，除了顧沉淵，不喜與人接觸，性格寡淡，連著姑娘家的手都沒有摸過，更遑論與人唇舌交纏，還是同一個他不熟悉的陌生人。
    對方親得又凶又狠，強悍的天乾氣息像是要吞噬他一般，他的話，就像是開關，男人拚命壓製住的凶性像是因為他話的刺激，瀕臨了爆發點，忍不住，爆發了起來。
    唇舌的舔咬，力道之大，幾乎見了血，對方像是渾然不知一般，他越是掙紮，越是激起男人身上的暴戾欲望，強壯的身體結結實實的壓在了沈輕舟的身上，幾乎將他包裹起來，鐵鏈晃動得厲害，哐當哐當的響，他拚命掙紮，雙手卻被男人壓製住，齒關被頂開，無法說出話來，隻是幾聲委屈的嗚嗚嗚響，更加慫恿了男人的暴戾與占有一般，下巴被鉗製，受著對方的掠奪，津液順著嘴邊不斷的流了下來，又被舔去，黑色的星眸泛著水霧，唇角被咬得發燙發紅。
    “……我，殺了你！”沈輕舟從未受過如此冒犯，更因為第一次的親吻給了個陌生人，心裏難過得緊，好像什麼寶貴的東西被奪走一般，啞著嗓子擠出一句話：“你竟敢如此欺辱我，有種你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殺了你。”
    男人支起身子，有些情難自控，英挺的鼻尖貼著他的鼻尖，呼吸有些不穩，抱著沈輕舟，聞著屬於他身上的味道，輕輕的笑了聲。
    相比於他的雲淡風輕，沈輕舟又驚又慌，他本能感受男人赤裸裸的欲望，帶有的侵略性。
    “你如此欺辱我，若是不殺了我，我絕對殺你！”他咬牙切齒，“定讓你生不如死。”
    他咬著唇，臉色蒼白是一種最寶貝的東西，被掠奪的絕望。
    男人沉默須臾，用他兩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我怎麼舍得欺你，辱你。你不知道，你出現……我有多開心，又有多害怕，這世界上，還有誰像我，這麼愛你。”
    沈輕舟不聽這男人的隻言片語，隻道他是瘋了，滿嘴的謊言。
    ……
    年少慕艾，沈輕舟活了十七載，天生生的一副好皮囊，加上貴為皇子，受人寵愛，少不了傾慕他的貌美女子，也有不敢開口的世家子弟，甚至沈輕舟自己也有過懵懂青澀的喜歡，隻是一閃而過，似有若無。
    他尤記得，十四歲那年，他誤闖進行宮，驚鴻一瞥麵前就是一片豐腴滑膩的白，仔細一看，方瞧見那是姑娘們的大腿。
    沈輕舟當時愣了愣，後宮女人自是寂寞，能得寵幸者少之又知少，偏偏各個生的又是風情萬種的模樣，無意間瞧見門外誤闖的俊美少年，衝他笑了笑，亂成一片，鈴鐺在白皙小巧的腳踝上叮當作響……
    沈輕舟下意識的扭過頭不敢看，少年第一次羞臊，臉頰慢慢的紅透了起來，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姑娘們的笑聲。
    晚上他去尋了顧沉淵，二人同床。
    他自小就喜歡跟著顧沉淵，把他當成努力的方向，顧沉淵會教他功課，會叫他習武，累了乏了，便耍賴跳到顧沉淵的背上。
    顧沉淵寵他，讓他騎自己的馬，吃自己的飯，睡自己的床，久而久之，那原本是顧沉淵特意叫下人給他準備的專屬別院都閑置了。
    那天夜裏，沈輕舟第一次做了微妙的春夢，夢裏朦朧旖旎，有那帶著鈴鐺的白皙腳踝，朦朧仿若煙紗籠罩的夢境鈴鐺聲叮鈴叮鈴響，還有那漂亮的修長白腿，都隔了層紗，欲說還休。
    再後來夢裏那帶著鈴鐺的變成了他，站在門外的變成了顧沉淵。
    沈輕舟醒來的時候下身是濕的，夢遺了，頭一遭，驚得一愣一愣的，旁邊還睡著顧沉淵，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正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一對上，他不清楚自己是什麼表情，然而他卻帶著慵懶的笑，伸手摸上沈輕舟的頭發，笑道，小輕舟長大了。
    沈輕舟不好意思的轉過頭，應該是紅著臉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不確定顧沉淵到底有沒有發現他做夢夢到他，嘀嘀咕咕的說了兩句他也不知道的話，顧沉淵有沒有聽到他不知道，隻記得顧沉淵那會兒問他，“你夢見了什麼？”
    沈輕舟眨了眨眼，不知道顧沉淵這話是什麼意思，想著他興許聽到自己的夢話，但是看他表情又不像，臉上掛著少年人的羞澀，眨了眨眼，含糊說道，皇叔，我今日誤闖了後宮，看見了……姑娘們，很漂亮的姑娘們。
    他轉過頭，仰起臉看著顧沉淵，歪著頭，說，我還沒見過姑娘們，穿，穿那樣……哎，皇叔，你不高興嗎？
    顧沉淵對著他很少有這樣低沉難以靠近的表情，他相貌俊美，身形高大，眉眼深邃，五官剛毅，一點瞳孔微微帶了點碧綠，兩道劍眉斜插入鬢，似有胡人血統，顯得他英武非凡，加上權利滔天，舉手投足間處處散發著一種難以靠近又雍容華貴的尊貴氣息，對著沈輕舟向來溫和，甚少，可以算是從未發過脾氣，更很少有紅臉的時候，幾乎是有求必應。
    然而，那日，卻不一樣了。
    沈輕舟清楚的記得，顧沉淵聽完他的話，垂著眼，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許久再抬起頭，看著他的時候臉上又慢慢的恢複了些微笑，撫著他的頭發，親了親他的額頭，少年那會兒臉紅心跳，不知其中含義，隻道：“開心，我們家小輕舟長大了，皇叔自然是高興的，跟皇叔說說，到底是什麼樣的絕色才能迷了我們小輕舟的心。”
    他沒回答，因為他不知，說不上什麼標準，若是說喜歡的模樣，應該是顧沉淵這般模樣的，高大，尊貴，俊美，優秀。
    他想，應該隻是害羞。
    沒有多想。
    再後來，誰也沒有提過這事。
    加上少年心性，身邊又有最喜愛的顧沉淵相伴，這事到最後也就忘懷了。
    也沒有去想那晚夢中的含義。
    及冠之年自有不少的世家女子上了王府提親，每一次出現，沈輕舟都要擔心許久，直至聽到顧沉淵拒絕，那懸著的心才落回肚子裏。
    隻到後來，顧沉淵一直避而不見，這一別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