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夢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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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後陳喬是想和鄭鬆說點兒啥的,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叫走了,說是何時謙讓她去他辦公室。
    何時謙的辦公室很獨特,別的老師都是四五個人一間,唯獨他,學校費勁吧啦的給他專門騰出來了一間辦公室專門給他用。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麼大麵子。
    陳喬敲了三下門,就推門進去了。
    何時謙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寫點兒什麼,見她來了,把鋼筆合上,筆記本合起來,抬頭朝她微微示意,“坐吧。”
    陳喬在桌子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桌子上合起來的鋼筆。
    “您找我。”她說。
    何時謙站起來,到飲水機邊接了一杯水,問她,“你喝水嗎?”
    陳喬搖了搖頭說,“不喝。”
    何時謙把水放在桌子上,陳喬的手邊,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你今天遲到了。”
    “嗯。”
    多漂亮的廢話。
    “幹嘛去了?”
    拯救世界。
    “起晚了。”
    何時謙笑了一聲,好像是對她拙劣的謊話的不屑,“你平常都和鄭鬆一起來。遲到也一起遲到。”
    陳喬瞅了他一眼,覺得何時謙這人心思確實細膩。
    “也不總是一起,今天就沒一起。”
    何時謙拿起桌上的鋼筆在手裏把玩。漫不經心地說,“陳喬,你原來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陳喬抿著唇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何時謙笑眯眯的,他看起來本就斯斯文文的,再一笑,就更有親和力了。但陳喬覺得,這笑讓人很不舒服,他看著她的眼神,和嘴角的笑意好像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別裝了,你什麼德性老子一眼就看透了。
    “為什麼到這兒來?”
    陳喬沉默,她皺著眉,臉上泛起一絲不耐,她總是用這副表情打斷她不太想聽的談話,可何時謙沒打算放過她。
    “你不願意講,那我就換個問題。你有夢想嗎?”
    陳喬笑了一聲,似乎覺得他這個問題問得很幼稚。
    “沒有嗎,像你這個年齡段的學生都是滿懷熱血和激情的,不管能不能實現,夢想都比天還高,你為什麼就沒有呢?”
    陳喬低下頭,眼皮垂著,半遮著眸子,有沒有又有什麼關係呢,她的未來早就被陳一申預定了。
    她其實真的從來沒有好好考慮過自己想要什麼。小時候媽媽喜歡小提琴,她就拉小提琴,之後媽媽走了。她發現她真的沒有很喜歡小提琴,就一直沒有再碰過那個東西。陳一申開始的時候也問過她想要做什麼,但是那時陳喬滿目迷茫。後來陳一申說,想不到就不要想了,我會安排好的。
    何時謙以為陳喬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語調很平靜,連半點波動都沒有,“我沒有,我不需要,我根本不需要為什麼努力。”
    何時謙愣了愣,看著陳喬半晌沒說話。
    他可能覺得她是塊兒朽木吧。
    鄭鬆發現陳喬從何時謙那兒回來之後就一直恍恍惚惚的,老是盯著桌子發呆。要麼就是在紙上畫一堆亂七八糟的圓圈。
    鄭鬆看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拿手在陳喬麵前晃了一下。
    陳喬打開他的手,“你幹什麼?”
    “何時謙給你下藥了?”
    陳喬撇了撇嘴,沒理他。她支起腦袋,看著鄭鬆,愣了半晌才說,“你有夢想嗎?”
    鄭鬆樂了,“嘿,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有沒有?!”陳喬皺著眉頭,一臉的不耐煩,似乎在嫌他廢話太多。
    鄭鬆臉上的笑容收了收,不怎麼認真的說,“有。”
    “你的夢想是什麼?”
    鄭鬆看了陳喬一眼,臉上的表情很淡,他音調似乎是降了一個度,說出來的話不怎麼鏗鏘有力,卻清晰堅定。
    他很清晰,很明了的知道,他想要什麼。
    “我隻想出人頭地,功成名就。”
    陳喬愣了一會兒,她還以為鄭鬆會講出什麼,要走遍世界,要飛上太空之類的高遠理想。可鄭鬆隻這麼說,他說,他要功成名就,出人頭地。
    俗,真的很俗。
    陳喬又聽到鄭鬆說,“這也不算夢想吧,這是目標。我一定可以做到的目標。”
    “為什麼?你就沒有那些詩和遠方什麼的嗎?”
    “陳喬,我媽跟人跑了,因為我爸沒錢。我爸去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沒錢治病。其實這個世界殘酷又現實,錢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有時候真的比什麼都管用。詩和遠方都是講給小孩子聽的,沒有錢,拿什麼詩和遠方?生活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人生在世,各有各的晦暗,各有各的堅持。那種浪漫情懷的種子就沒在我身上種下過,我不需要太虛幻的東西,我隻想要踏實的未來。”
    這是鄭鬆第一次和陳喬提起他家裏的事,卻說的輕鬆直白又殘忍。
    陳喬看著鄭鬆,他臉上沒有悲憤,沒有怨恨,隻有平靜。就好像這些壓死在他東西已經再也不能擊垮他,再也不能傷害到他了一樣。
    陳喬突然間失語,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一直覺得鄭鬆比同齡人成熟很多,事實證明,鄭鬆要比她想的更成熟。但成熟的代價也是如此的巨大。
    鄭鬆不用別人安慰,也不需要。他能在最不堪的過去中找到自己的出路,他不會沉溺陰影太久。他憑著自己就能從泥潭中爬出來,就是一身疤痕,滿身疲憊,也要破出一條路來。
    狠絕又強硬。
    這是陳喬做不到的。
    她以前,包括現在一直把母親的死掛在心上,她恨陳一申,恨關秀,也恨陳默。她把母親去世的痛苦全化成了恨,寄托在了他們身上。她活在對所有人的埋怨裏,活的很辛苦。她多想做到像鄭鬆這樣,不去想,不去埋怨,把一切的痛苦壓在心底消化掉,然後不回頭的朝前走。可是陳喬做不到,母親的死就是她的魔障,她放不下。
    她不如鄭鬆,遠遠不如他。
    至少,她沒有夢想,也從未想過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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