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相思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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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決定之後,淵冥雪魅就一直在計劃是如何能悄悄地潛入冷焰山莊而不被察覺,既能讓滄月進來,也能為寧依暖找好路線,盡可能不讓寧依暖的行蹤曝光。
林旭方自與溫雨凝的對話之後,一直在冷晗默房門外呆呆地靜立著,不進去也不離開,任誰說話都不理,這兩天他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唇色蒼白開裂,腦袋不時地眩暈,好像隨時都會暈倒,但他卻執拗地一直站著。
冷簫默看看他也很是無奈,溫雨凝那日的事他也聽說了,阿旭和晗默的事情他也一直看在眼裏,雖然彼此有意,但林旭方對於自己的護衛身份一直心存芥蒂,雖然他沒說過,但冷簫默看得出阿旭一直覺得身為一個護衛,不能帶給晗默如今的自在生活,雖然晗默還有他和爹都不介意,但是阿旭卻過不去心裏這道坎。
可如今,晗默沒有多少時間了,可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即使他再怎麼自責後悔,再怎麼折磨自己也沒辦法改變的事,冷簫默不知該如何安慰阿旭,所以隻是拍拍他的肩就離開了。
對於晗默,冷簫默也一樣痛心,一樣舍不得,可是,不能為了晗默將已經隱藏十年的依暖找出來,用依暖換來的餘生,也不會是晗默想要的。
這幾天,滄月還在冷焰山莊外隱秘地準備易容需要的材料,溫雨凝想著這些日子冷焰山莊後花園沒有人,索性沒戴麵紗,打算隨意走走,算是修養身心,卻聽見記憶中的熟悉旋律傳來,順著聲音尋過去,隻見一男子坐在涼亭中,神色哀傷地吹著簫。
冷簫默少見地穿著一身月白大袖,孤單地坐在涼亭中,遠遠望去,就像是一位翩翩才子在悲春傷秋,冷風拂過,吹起衣角翻飛,帶起陣陣寂寞,骨節分明的雙手在玉簫之上慢慢起伏,熟悉的旋律一點點擊碎了溫雨凝的防備。
一曲相思歎離愁。無邊傾慕惹漣漪。這首曲子是當年寧依暖的父親溫成禮寫給她娘親寧汐然的相思曲。少時冷簫默跟溫成禮學吹簫的時候偶然聽過,便向他求教,想吹給寧依暖聽。
隻是那時的冷簫默年少不經事,哪裏能懂這曲中的無限相思情,所以寧依暖聽到的相思曲,總是有股違和的天真感覺。可今日溫雨凝聽到的相思曲,情如小河流水,不洶湧,卻細水長流,漸入人心,讓人不由自主地被無邊漣漪卷入其中,無法離開……但在溫雨凝聽來,這曲中除了相思之意,還有不舍地告別之心和紛亂地掙紮之感。
冷簫默本是想獨自排解心中錯綜複雜的情緒。今日已經是冷晗默中毒的第五天,林旭方自那日見過溫雨凝後,就一直守在昏迷的冷晗默身邊,當時總是拘泥於並不重要的身份差距,如今卻連告別都沒有機會。
“七日如黃泉”,晗默還剩下兩天時間,可他卻提前知曉了結局……
他和父親已經決定,絕不能將隱姓埋名十二年的寧依暖牽扯進來,那麼就注定了他們疼寵十八年的妹妹沒有活路,也注定了他和寧依暖不會再見,也不會有以後。今日,便是他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告別的日子,以後,他的世界裏,永遠不會再有那一抹暖陽了。
溫雨凝本想離開,卻不忍他獨自悲傷,掙紮好久,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地抬腳邁上台階,慢慢走進涼亭,坐在冷簫默對麵,溫暖一笑,靜靜地看著他,平靜而輕軟的眼神柔地仿佛能滴出水來。溫雨凝沒有說話,隻是這樣無聲地靜靜安慰他……
冷簫默看著溫雨凝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目光柔和,麵色沉靜,他從未見過女子如此溫柔恬靜的一麵,即使是記憶中的寧依暖,也從未有過這般柔軟安靜的樣子。
一曲終了,二人無言對視良久,此時他們之間沒有懷疑,沒有傷害。冷簫默收回玉簫起身,拱手長拘一禮,“多謝溫姑娘寬慰。”
溫雨凝輕笑著微微福身,“少盟主客氣了。”這是冷簫默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溫雨凝的長相,比起那日月光下的身影,少了些朦朧之感,卻多了一絲溫柔和真實,讓他確定眼前的人不是虛幻,而是真正存在的。
“少盟主,你的悲傷太早了,寧依暖一定會出現的。”溫雨凝緩慢卻又堅定的說著,像是在說給冷簫默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和父親已經決定了,不能將她牽扯進來。”冷簫默收起悲傷,淡淡地搖搖頭。
“可對方連這一點都想到了,如此大的動靜早就傳遍江湖,寧依暖隻要活著,就一定會知道,如果你是她,你會來嗎?”
“我會來,但我……不希望她來……”冷簫默緩慢地說,聲音越來越低,讓人聽不真切,冷簫默,你真的不想她來嗎?不為別的,你真的不想再見她一眼嗎?冷簫默捫心自問,卻,沒有答案。
當年得知溫家起火,溫氏夫婦葬身火海,寧依暖下落不明時,他忽然有一種變天了的感覺,好像生命中的太陽消失了,從此隻能與寒冷作伴。
溫家的大火之後,他安葬了溫家上下三十幾口人的屍骨,然後發了瘋似的找尋寧依暖的蹤跡,可是得到的永遠都是她被追殺的消息,而他每次追過去,見到的都是遍地是血的場麵,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杳無蹤跡,再後來,他連她被追殺的消息都聽不到了,他那時以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十多年過去了,他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後來,方瑾月出現時,背著手慢悠悠踱步的身影,淡淡的神色讓他恍惚以為她回來了,可是當他看向方瑾月的眼睛深處,卻看不到屬於寧依暖眼中的清泓雙眸,他知道,方瑾月不是她。
可他仍然默許方瑾月呆在她身邊,不為別的,隻是當與寧依暖相似的身影在身邊環繞時,他能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寧依暖還活著,隻是不在他的身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