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理解，這個人明明看到了他的這副模樣，為什麼還能這樣冷靜？他從他的態度裏體味不到絲毫的鄙夷、驚恐，目光正如初見時的那樣熱絡，不減愛意。
    “別慌，這隻是你的另一種姿態而已，淵兒要學著接受新的自己。”璿璣一拉他的骨手，重新把他桎梏在懷裏。他一手拍撫著他微弱顫抖的後背，一手附上他的眼眶，遮擋住洛凝淵的視域。
    洛凝淵連續掙動了幾下，璿璣的懷抱狀似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他焦急地搖晃頭頸，聲線明顯拔高：“我要看看……我到底變成了什麼怪物，璿璣，你快放開……！”
    “如果我說，不願意放呢。”璿璣的表情一刹那變得格外嚴厲：“我不允許你用‘怪物’這個詞貶低自身，淵兒就是淵兒，不是什麼怪物。”
    被他話音中的淩厲和認真所震動，洛凝淵頹然放棄了抵抗，有氣無力地道：“可是，我的樣子……不，這簡直不像是真的。”對方表現出的包容與鎮定起到了良好的安慰作用，同時隨之而來更多的疑惑：“璿璣為什麼這麼冷靜，你看到我的模樣，難道不害怕嗎？”
    “我怎麼會害怕你呢。”璿璣歎息一聲：“淵兒萬萬不可自怨自艾，你現在的模樣，沒什麼不好。”
    洛凝淵的眼睛被璿璣的手掌蓋著，眼前一片黑暗，這樣黑暗的環境，反而使得他漸漸安靜下來。隻不過安靜下來，和完全接受現實終究是一碼歸一碼，洛凝淵欲哭無淚地瑟縮著肩膀：“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覺得有哪裏好。”可以從他的語調中感覺到近乎實質的沮喪：“璿璣，你一定知道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能不能告訴我？‘新的自己’，還有‘另一種姿態’又是什麼……”
    他的話，他其實聽進去了。排除一開始璿璣親吻骨掌的那一幕，後麵的話，洛凝淵全部都聽了進去，內心的疑惑急需解答。確信洛凝淵擺脫了開始時的焦躁，璿璣不著痕跡地籲出一口氣：“淵兒那時接受傳承，我一直在你身邊，所以事情的經過，整個傳承的過程，我看得一清二楚。”他側顏的角度偏了偏，半邊臉隱沒在了灰色的陰影裏：“要是我能早一點出手，你不會變成如今的樣貌。”
    “璿璣……”洛凝淵越發不解：“你救下我，與我會不會變成這樣，有什麼關係嗎？”
    璿璣深深呼吸一口，沉痛地說：“你承接傳承的時候，已經……不是活人。”他做不到對洛凝淵的再次死亡無動於衷，牢牢記著那一刻的情景，內疚到快要內傷，他努力讓口氣顯得平靜：“所以，出了一點意外。你的半身的確轉化為了冰魔，剩餘的部分則不可思議的鬼化，變成了陰鬼。”
    “那個時候，璿璣救了我，我記得清清楚楚呢。”洛凝淵敏感地察覺到他話語中的輕顫，隻好反過來安慰對方：“你不準我說自己是‘怪物’，那你也不可以老是惦記著這件事情，你救了我，是真的。而且，我的身體鬼化，也不是你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