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麵聖
    淩老大坐在進宮的馬車上，思考著可能會麵對的情況，他雖然確實是淩原熏的孩子卻也不隻是如此，帶著上輩子記憶轉生，讓他從小就有些與眾不同，安靜的過分，雖然其他人可能會斟酌的說一句這個孩子性格恬靜，但作為孩子的母親應該察覺到了什麼。淩老大後來也覺得母親帶他離開國公府寄情山林，根本不是什麼被老爹的多情傷了心，而是因為察覺了他的不一般，這些從她後來對他的一些安排上可以看到蛛絲馬跡，她不要求他讀經史子集，也不要求他琴棋書畫，僅僅讓他練武強身，練字陶冶性情，對他能輕鬆的獵到野物，采到珍貴藥材也是一笑置之，從不多問。這也是後來淩老大放下戒心，與她真誠相處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畢竟不想當個異端，有個為孩子著想的母親是他這輩子的幸運。那個金口玉言贈與的玉佩，她也是在她身體不好的時候才意外的讓淩老大看到，讓他自行選擇是否接受本來該屬於他的一切，可以說是做好了一個母親能做的。他也是在她的影響下從上輩子殫精竭慮卻遭背叛後的陰影中走出來，更是在她過世後，想出來看看這個在她的描述中開明的太平盛世。
    父母支持的皇子確實出色，知人善任，專注民生，繼位後的幾十年兢兢業業，現在國家國富民強，可以說確實是一代明君。不過畢竟是手掌生殺大權的人，看他不惜千山萬水的從偏僻之地找自己這個鄉野之人來出任國公之位，金口玉言應該隻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雄獅也老了，要給小獅子繼承位置掃清障礙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句老話不是白說的。當初輔助今上上位的如今都位及人臣，在朝堂上舉足輕重，皇帝目前康健可能還能挾製他們，但是如果新皇登基後，他們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安分就為未可知了。太子有太子的心腹勢力，到時候新朝替換，難免會產生碰撞。所以目前為了下一代著想，也是為了新朝繼續現在的祥和安定，對舊勢力的一些削減就勢在必行了。
    老國公去世可以說是給今上提供了一個開始的契機，有當年的金口玉言而他也確實是原配嫡子，重要的是在朝中毫無根基，如果想坐穩了國公的位子是必要依附給他這份尊榮的皇權，不論他是否願意，他在被皇家接回京都的那刻起，他就和皇權連在了一起。不過這也是淩老大願意接受的，畢竟當一個忠於皇權的純臣，會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衛世子，車隻能行到這裏了，後麵就需要您走過去了。”馬車在進入宮門後馳行了一小會兒就停了，凡是麵聖的人，都需要步行入內宮，經過幾輪檢查崗，一方麵是為了確保聖上安全，一方麵也是為了章顯天威。“衛世子，請。”來接人的公公，給他打了馬車的簾子，恭敬地請他下車。
    麵前是一段寬闊的長廊，兩邊精兵肅立，一排肅殺，淩老大挑了下眉，抬步向前行去，來接人的公公看他走了，就也邁開了了步子，比之多行半步，在前麵領路。淩老大看了他一眼，看來也是個人精。
    科考最後需要幾天呆在一個小格子不得外出，想來對人的體力和精力都是極大的考驗，好多人士子都未能堅持到最後，暈倒在了考場上，其實這如何不是科考的一個重要方麵呢？沒有強健的身體，這麼長的進宮腳力如何能承受？
    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終於到了禦書房門前，接他入京的劉公公看他到了，快走了兩步走過來，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哎呦，衛世子您可到了，老奴馬上給您通傳，您在這裏等一下。”
    “有勞。”宮內也不好多說，衛淩霄向他拱了拱手。
    “宣衛世子衛淩霄覲見。”等了不過片刻功夫，衛淩霄就被召入內了。
    衛淩霄低著頭，隨著領路的公公進入禦書房內，往前走了數步在指定的位置停了下來，“小臣衛淩霄，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進宮之前的路上，接人的公公，給他狂補了一下覲見的禮儀，讓他能學多少學多少。想來他來自鄉野，皇帝又著急見人，在禮儀上不會太在意，大麵上沒有問題就可以了。衛淩霄上輩子的電視劇不是白看的，行禮像模像樣，皇帝看著麵前跪拜的人，臉上露出了寫笑意。
    “平身。”
    “謝皇上。”衛淩霄利落的起身，依舊低眉斂目。
    “嗬嗬抬起頭來讓朕看看。”明昭帝看著這跟調查中不太一樣的衛淩霄，有點意外，調查中的衛淩霄跟小時候的恬靜性子不大相同，處事張狂霸道，不過卻同樣的悠哉避世，是一個矛盾的人。現在表現得如此穩妥安靜，估計是斂了脾性。
    衛淩霄依言抬起頭來，心裏有些驚異於麵前皇帝的慈眉善目，如果不是眉宇間的天子威嚴，說這是一個富貴閑人都不為過啊。
    衛淩霄在打量皇帝的時候，皇帝也在觀察這個第一次見麵的年輕人，劍眉星目，挺峻鼻梁，目光清正，眉眼間有些熟悉的影子。這讓他想起了那個俠氣的女子，出現的突然，走的也瀟灑，似是凡世富貴人情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來世間一遭隻為了助他登位。
    “皇上？”衛淩霄看著皇帝打量他不久後就陷入沉思，似乎在回憶什麼過往，在察覺皇帝情緒開始有些憂鬱的時候，忍不住出聲打斷一下。
    “嗬嗬看到你不由想起了你母親，聽說她已經辭世了，朕有些感傷。”淩女俠早年為他收過幾次重傷，想來如此早早辭世，也是因為早年舊傷暗疾，這是他欠下的情，如今就補償他唯一的孩子吧。
    “請皇上不必過分憂思，我母親走的很安詳，並且為生在您所建立的盛世多加讚賞，臣也是在母親的描述中對此心生向往，您的康泰才是人民的福祉。”沒有人能比經曆過亂世的人更清楚知道一個智慧仁善的領導的重要性了，也是如此，瀟灑不羈的淩老大對待聖上也難得的多了一份敬重。
    他的一番言辭，雖簡單但態度確中肯，讓明昭帝深感欣慰，不愧是淩女俠教導胡來的孩子。
    “此次將你找來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了，衛霆與我名為君臣是為好友，如今他不幸遭此一劫，我也不想讓他惦念的孩子仍在外漂泊。”皇帝停頓了一下，不由又覺得淩女俠有點絕情，為老友覺得冤枉“當年的事情，現在也說不清誰對誰錯，你畢竟是正經的嫡子，雖然，衛霆拒絕提及你們母子，但每年你的生辰他都會大醉，可見心裏還是惦記你們的。”
    何止是惦記，都由愛生恨了，當年衛陌玉的母親抱著孩子找過來，衛霆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淩原熏就帶著衛淩霄瀟灑的走了，一點都不留戀。衛霆剛開始到處找了，想解釋清楚，但找了大半年都沒找到一絲痕跡，就像兩個人從沒來過這世間。他放棄找人後不久就將衛陌玉母子接近府裏，不久又娶了現在的柳氏，先後又抬了兩房小妾，還禁止下人談論他們母子兩人，若說剛開始是賭氣，後來留戀花樓就真的是傷心了。
    “是小臣不孝了，這麼多年也未曾來看望父親，原打算等家裏的義弟都長成了，再來盡孝。隻是沒想到父親會突然辭世，想再見一麵已經不可能了。”淩霄其實真的有打算過來看看這一世的老爹的，畢竟父母分開他有很大一部分責任，沒想到對方沒有等到他的解釋就遺憾的去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對老爹的其他幾個子女好一些讓他能含笑九泉。
    “你有這個心，衛霆走的也會安心些。你父沒有兄弟姐妹，就家裏的幾位夫人和子女，你剛剛回來和他們好好相處，一早上朕已經讓人去宣旨了。突然多出來一個世子，府裏的人可能會有些不適應，你作為人子兄長要好好安撫。”皇帝表達了他的意思，也沒有再留他，讓人退下了，相信這位霸道卻矛盾的又貪圖安逸的國公爺能處理好家務事。
    他們這邊君臣談的的開心，國公府卻被一道始料未及的聖旨炸開了鍋。等著衛淩霄的不知道會是什麼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