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硯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離下午開盤隻差了十五分鍾。
    連淮與洛禾已經在辦公室裏等著她了，看到她急急進來，連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老板。”
    “老板，你回來啦。”
    舒硯點了點頭，一邊合上了門一邊朝著他們所坐的沙發走去。
    “我長話短說，不過，我先肯定的說一句，連淮，事情不是你上午所想的那樣。”舒硯在他們兩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扭開手工西服束縛在胸前的紐扣，冷靜分析和安撫員工的模樣，完全不像是之前還一路在為了今天突然遇到宋展樵而心不在焉開車的人。
    “老板的意思是知道今天上午是怎麼一回事了？”連淮抬頭緊盯舒硯，他太想知道今天上午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私下裏跟新銳作對了。連淮入行那麼久，在業界也是小有名氣，隻要是有些頭腦的，知道他是新銳投資的首席操盤手的，也不會如此貿貿然的做出像上午那種絕對稱得上是蠢事的行為。
    洛禾還不知道連淮上午與舒硯說了什麼，不過照上午那個情況，舒硯作為老板不可能坐視不管，又是中午特意讓他們等，進門就那麼一句，如此肯定的話聽著就叫人心裏安心很多，“老板，如果我沒猜錯，對方一定是知道我們今天想要大批進貨的計劃，要不然上午也不會如此步步緊逼。”
    在新銳投資，洛禾是唯一的一位女操盤手。與連淮的衝動相比，洛禾就沉穩了許多。和大多數的女性一樣，洛禾做事考慮周全，瞻前顧後，每每舒硯有新決定，隻要是洛禾覺得有風險的，她也毫不顧忌的說出自己的顧慮。也是因為連淮和洛禾，舒硯這一路才走得平穩了許多。
    舒硯點了點頭，說：“這件事我有責任，我中午的時候和薛總一起吃了頓飯，他跟我說了些關於臨遠股份的真正情況，不能確定的是，我還沒有證實他的話。”
    連淮有所頓覺，他知道舒硯口中的薛總是薛燕銘，他對薛燕銘並不陌生，甚至是因為私下裏與舒硯關係不錯而連同與薛燕銘也有所私交，此人惡劣的私生活和殷實的家業背景連淮還是清楚的，“薛總知道臨遠股份的真正情況？”
    洛禾聽出舒硯是意有所指，她看了連淮一眼後，說：“如果臨遠股份真的有問題，那隻能說明他們把問題藏得很好，證監會沒發現或許還是好運，可是……”
    舒硯知道洛禾的意思，在洛禾停下話頭之後帶著讚同的眼神看著洛禾，說：“我其實還是更想知道問題在哪裏。”
    連淮一時間沒有跟上洛禾和舒硯的思路，皺了皺眉說：“什麼意思？你們都覺得臨遠股份真的有問題？”
    洛禾笑了笑，側頭向已經有些又開始急躁起來的連淮解釋，“快一年了，要說熟悉，我們對臨遠這隻股還不夠熟悉嗎？可是可惜的是，原來我們和其他人一樣，對臨遠股份的了解也隻是其他人所看到的那樣——業績穩增，潛力較大。連淮，你覺得要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有必要坐莊這隻股嗎？”
    洛禾在看事上永遠都比連淮深一步，舒硯心裏想什麼，她都不用直接說明洛禾就能明白。洛禾與連淮，就像是舒硯的左右手，隻不過連淮在做事上更大膽更幹練些。舒硯讓連淮做新銳投資的首席操盤手而不是洛禾也是因為這點，單說技術的話他們誰都不比誰差，隻不過，洛禾更像是個謀臣，而連淮更適合作一名武將。
    洛禾已經說得夠明白了，連淮終於了解了舒硯和洛禾接下來所做的打算是在往哪一方麵考慮了。
    “可是老板，你不是說還沒證實事情的真假嗎？更何況，這一年來我們也沒虧啊。”
    舒硯抬手看了下手表，離下午開盤時間還有七分鍾，事情的嚴重程度本來就不適合被如此三言兩句草率的決斷，“所以說，有你們幫忙，新銳在外人看來一直運氣不錯，我沒有那麼快就想下定論，先和你們說，是不想讓你們因為上午的事而煩惱，這件事我們還要找個時間再商量一下，暫時先不要張揚，現在外麵一點風聲都沒有，說明臨遠股份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我們沒必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洛禾點頭，知道開盤的時間快要到了，起身說：“老板，我會找個機會和臨遠的財務總監見個麵的，快開盤了，下午的話還是見機行事嗎？”
    連淮略帶疑惑抬起頭來看著洛禾，剛想說話就聽到舒硯開口了。
    “嗯，見機行事吧，照上午的形勢，對方一定還會大量的和我們搶貨，這一次，他要多少就給他多少，如果他撐不死，那臨遠那邊也至少會有所動靜了。”舒硯這邊一出手，把那麼多的貨轉給別人，臨遠不可能不管，隻要臨遠股份有所行動，舒硯這邊就不用再像現在這樣被動了。
    不出意外，下午開盤後，對方果然又咬著新銳進貨，舒硯有意不去管，放手讓對方收貨。連淮還是有些坐不住，好幾次都想衝進舒硯辦公室跟舒硯說說他的看法，不過每次都被洛禾伸手攔了下來，洛禾不容拒絕又滿眼深意的樣子真是讓連淮氣死！
    “難道就這麼看著他撈我們的貨，給他占現成的便宜？！”
    “是不是他占便宜還不一定了。”洛禾研究著盤麵的走勢，發現要是按著這個走勢，臨遠今天說不定會迎來上市以來的第一次漲停了。
    “你跟老板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我怎麼覺得事情那麼蹊蹺呢，還有，你要去見張恒洋？誰不知道他這個財務總監在臨遠隻是個擺設，你找他有個屁用！”
    洛禾懶得跟他解釋，尤其是在開盤的時候，與其跟他死耗著還不如找個借口來脫身，“對方有動作了，收盤之後我再跟你解釋。”
    下午收盤後連淮想拉著舒硯和洛禾一起去吃飯，反正連淮是孤家寡人，回了家也是一個人，洛禾翻了一下桌上的日曆，點了點頭，而且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來給連淮補補腦，分析解釋一番，關於臨遠這隻股的一些情況。
    舒硯依舊委婉拒絕，忙了一天，她都沒有給談臣修打過電話，也不知道他昨晚一夜未回去了哪裏。要是真喝醉了，這個時候說不定是在家裏醒酒了。
    連淮知道舒硯的情況，知道舒硯家裏有位像菩薩一樣被供起來伺候的情人；知道舒硯對他好到幾乎全世界羨慕；知道談臣修長什麼樣；知道談臣修做什麼；知道談臣修這個副行長的職位怎麼來的；知道談臣修對舒硯……不像舒硯對他。
    舒硯回到家，開門後看到鞋櫃上的車鑰匙，心裏高興起來，換了鞋放下手中買好的菜後看了看客廳，確定人不在客廳後直接朝著臥室走去。
    舒硯的手還沒碰到臥室門的把手門就從裏麵被打開了。
    談臣修看到門口突然站著的舒硯微微一愣，正在打著領帶的手在脖頸間有所停頓。
    “要出去？”舒硯聞到了談臣修身上剛剛洗過澡後的沐浴露味道，甚至連頭發都還沒有全幹。
    談臣修繼續有些懊惱的扯著脖頸裏怎麼整都整不好的領帶，點了點頭說：“有個客戶要見，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
    舒硯上前，伸手幫忙，這才發現談臣修脖頸裏的這一根領帶是他從未見過的，不管是質地還是花色都讓舒硯感到陌生，“嗯，要是晚的話我來接你好了。”舒硯本來是想說，不管再晚你總應該回家的，話到嘴邊還是換了種不那麼明顯的說法。
    談臣修點頭，“你吃完就早點睡吧，不用等我。”
    談臣修試了試舒硯為他打好的領帶，側過身到客廳拿了包就朝門口走了去。
    舒硯跟著轉身，看到談臣修已經在彎腰換鞋了，也就把手中原本準備好要拿出來的東西握緊在了手心裏。
    “路上小心。”舒硯站在臥室門口，在談臣修開門後說了一句談臣修出門前他慣常說的話。
    談臣修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習慣還是沒有察覺舒硯的異樣，又或者是故意忽略，僅僅隻是在關門前點了下頭。
    還是不鹹不淡的樣子，都讓舒硯找不出質問的借口。
    一身西裝革履的談臣修，又有著體麵到讓眾人羨慕的工作，也還是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換做是別人，怎麼會這般放心讓他每天打扮得如此蠱惑人心的出門呢？也隻有舒硯，對談臣修沒有一句怨言的信任和相助。
    舒硯在窗戶前看到談臣修的車子緩慢駛出小區開上馬路，棕色的奔馳S300，當初還是舒硯給他挑的顏色，豪華款的內部裝飾和性能也讓舒硯覺得滿意。一輛車而已，以現在舒硯和談臣修的經濟實力，上百萬的類似車款其實不算什麼，舒硯隻是想到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都才剛工作不久，決定買這款車的時候的確是下了很大的狠心。就算是現在，這款車的樣式還是很讓舒硯喜歡。
    舒硯站在窗前一直看著談臣修的車子消失在轉彎口，期間車子在行駛中突然偏了方向，險些與旁邊的車輛摩擦相撞。
    舒硯為談臣修狠狠捏了一把汗，想著是不是應該讓談臣修換輛安全性能更好些的車了。
    放在進門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舒硯被手機鈴聲拉回了神，轉身走過去拿起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後，無故的，心中便有了些許安慰。
    “賢婧，怎麼這個點跟我打電話啊？”
    電話另一端的人卻並不在意舒硯的問題，直直問道：“硯硯，你猜我今天聽到什麼大新聞了？”
    舒硯在心裏笑話她故作神秘，卻又不想她失望，笑了笑，配合她，“我猜你老板要給你升職了。”
    舒硯之所以在看到顧賢婧的來電時會心裏寬慰，是因為顧賢婧是舒硯最好的閨蜜。薛燕銘雖然也跟舒硯關係好，但是顧賢婧終還是不一樣的，有些話，她可以的跟顧賢婧說，卻不能跟薛燕銘說，就比如：宋展樵。
    顧賢婧嗔怪她：“你這個人真的是太無趣了。”抱怨過後，沒聽到舒硯反駁，才又自顧接道，“我也是聽我們秦董說的，他說我們聘州市要換副市長了，你猜，誰來做我們市的新副市長？”
    舒硯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像是不願意重提那個人的名字似的，與顧賢婧說得直接。
    “我知道，是展樵。”
    倒是讓顧賢婧驚訝了，暗歎：自己消息也算是夠靈通了的，怎麼舒硯知道得比自己還早，轉念想了想，略帶疑惑地問：“是不是老薛告訴你的？”
    舒硯不正麵回答她，反問她，“你們秦董是不是也在讓你想方法約新上任的副市長吃飯啊？”
    舒硯不提也就算了，一提免不了讓顧賢婧開始抱怨：“硯硯，你說要是換做是別人，我軟的硬的想些辦法，怎麼也會有辦法來約個時間見個麵，可是偏偏是宋展樵，這個人我還能不清楚嘛，要是是商場上應酬的事，他肯定約個一千遍一萬遍都不願意的。”
    舒硯聽到她說宋展樵，又把他說得好像性格很差很差，心裏卻莫名暖暖的。
    “你給我打這個電話，如果是想讓我幫你約他的話，那就麵談了。”
    顧賢婧跟她假裝生氣，說：“我才沒那麼無聊，而且我都沒跟我們董事長提這層關係，硯硯，我不傻，也知道你心裏的結。”
    舒硯沒有去接顧賢婧的話，頓了一會兒後轉了話題，“今天辰辰不用你陪嗎？”
    顧賢婧的心態比舒硯轉得都要快，馬上換上輕鬆語氣，“今晚他爸沒輪上督班，帶著他去樓下公園踢足球了。要不你出來，我們一起去逛逛，我們兩都好久沒一塊去購物了呢。”
    舒硯其實並沒有什麼心情逛街，可是想到是好久沒跟顧賢婧見過麵了，便也爽快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