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一收盤舒硯就拿起桌上的手機撥通了熟悉的電話。
    “你前天讓我去你家吃晚飯，是故意套我的話，說給你的新情人聽的？”
    電話一被接起，舒硯便是當頭詢問，這種工作上的事她總是會做得那麼得一絲不苟。
    薛燕銘也是盯了一上午的盤，看得眼睛都發疼了。真是難得，甚至是有些詫異，竟會有舒硯如此生氣跟自己說話的一天。薛燕銘放鬆身體，讓自己整個上半身都向後靠進意大利進口皮質轉椅裏，隨後慢悠悠笑起來：“舒硯，我已經在英都國際訂好兩個位置了，中午我請客。”
    薛燕銘散漫的態度舒硯早已習慣，她輕輕歎了口氣，說：“所以說，你是早打算好我會給你打這個電話了吧？”
    薛燕銘笑出聲，轉了下椅子後站起身來，繞出寬大的實木辦公桌，一邊探過身體去拿桌上的車鑰匙，一邊與舒硯說：“舒經理，我先去點餐，那邊的羅宋湯一定會讓你很滿意。”
    這種開玩笑且信心滿滿的說話口氣真是太適合薛燕銘了。舒硯的確是拿他沒辦法，和薛燕銘做了那麼多年的朋友，關係從大學同學到死黨，再到現在的損友，足足八年，舒硯從來就沒有說贏過薛燕銘的時候。
    這一次也是一樣，舒硯來不及反駁什麼，電話就已經被薛燕銘掛斷了。
    舒硯看了下時間，最後還是站起身，拿起掛在衣架上的黑色西裝外套出了門。
    英都國際舒硯還是頭一次來，菜色如何？合不合胃口？她今天都沒有心思去評價。盡管這種高檔消費場所不是所有人隨隨便便都能進來，類似會員製的會所，入會費什麼的在薛燕銘和舒硯這樣每天手上都有上百上千萬進出的人來說，一點都不算什麼。
    投資管理、金融理財等等這些相關的行業，最大的魅力就在於它能一夜之間讓你暴富，當然了，最大的風險，要麼你真的運氣好到一次都不會碰到，要麼你就等著被它套牢，把你死勁地拉下水，然後在你還在溺水之前讓你受盡對溺水的恐懼。
    薛燕銘見到舒硯之後就開始百般獻殷勤，舒硯不用去點穿都已經猜到上午的事必然與薛燕銘有關。
    舒硯扯了下薛燕銘的胳膊，說：“坐下吧，這麼勞神傷身的，是怕我生氣嗎？”
    薛燕銘還是在把湯勺子放到了舒硯麵前後才坐了下來，鍍金的勺子在已經是金碧輝煌的包廂裏顯得不那麼耀眼。薛燕銘輕輕一笑，指了指舒硯麵前的湯說：“先試試看，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們下次就不來了。”
    “你前晚吃飯的時候特意問我臨遠的情況，要是我記性還不差的話，今天上午會進貨的事我隻在前晚你家裏提起過，燕銘，你知道我信不過的人不是你。”
    薛燕銘低頭先嚐了一口，熬到濃愁的湯入口即化，等到味道都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後他微微皺了皺眉，好似湯的味道並不怎麼合他胃口，“舒硯，你覺得臨遠這隻股潛力很大？”
    舒硯頓了下，薛燕銘說這樣的話一定是有著提醒意味的，舒硯不是想否認自己的眼光，卻也依舊跟著薛燕銘的想法說了下去，“至少這一年來我沒有虧。”
    “這除了能說明你本事大和運氣好以外，別的什麼都說明不了。”
    “你的意思？”舒硯有所警覺，從開始薛燕銘的話都隻是圍繞在臨遠這隻股票上，而不是他利用他們之間的朋友關係把內幕透露給新交的小情人上。
    “你跟臨遠的幾個董事關係應該都還不錯，難道他們就沒有人跟你說一說關於他們這兩年來……真正的經營狀況？”
    “你是說他們一直在虛報業績？”
    “我可沒說。”薛燕銘立馬放下手中的筷子朝舒硯攤了攤手，在把一切都與自己撇清關係後他又轉而與舒硯一笑，重新拾起筷子邊吃邊說：“這麼好的脫身機會，你不好好利用，難道真要等到證監會有所行動後才想對策？”
    “你怎麼知道臨遠股份有問題？”舒硯真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得那麼大，難道這一年來自己一直隻是在幫臨遠造市？
    “我當然有辦法知道。”薛燕銘與舒硯同年，當年大家一起學金融畢業，短短四年，雖然很大一部分是與薛家殷實的背景有關，可他這個“豐信證劵”的總經理也不是名不副實的，沒幾個過人之處，怎麼能穩坐總經理的位置兩年。
    舒硯輕輕蹙了下眉，問：“你前晚是故意讓我這麼說的，你知道她今天會來搶貨？”
    舒硯口中的那個“她”，是指前晚和他們一起吃飯的薛燕銘的新小情人。薛燕銘換情人的速度都能比得上他母親買衣服的次數，每一次舒硯和他見麵，他身邊的人總歸又是新麵孔，以至於到後來，舒硯都不再去留意對方的長相。
    “確切來說是她背著我偷偷勾搭的男人，這我都沒有計較，讓她接手你手上所有臨遠的貨，至少還能再讓她賺上一筆，不過……到時候脫不脫得了手我可不能保證了。”
    “你……”舒硯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誰對誰錯？這根本就不能衡量，而且，照薛燕銘這麼說，更多的益處好像還是在自己。
    “舒硯，我知道你一定又會覺得我那麼做太小心眼，你知道我本來就很小心眼的，更何況，新一屆的市政府候選領導人結果就要出來了，這麼關鍵的時候，我們當然都要安安分分的咯，還有……”
    要不是薛燕銘提起，舒硯忙得差點就忘了市政府換選的事，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是誰，這個時候都要領起精神來，因為誰都不知道新領導新班子會頒布怎麼樣的新政策。
    “還有什麼？”
    薛燕銘看著舒硯，突然正經起來的表情讓舒硯不知怎的就有些緊張，薛燕銘隔了片刻才試著用平靜的語氣開口。
    “還有，展樵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