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麼，便準備離開。但是她剛準備出去，便感覺有人過來了。那是極為熟悉的人。她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將自己的身形隱了起來。
    天尊之前被君子曰拍了一掌，雖然不重，但是也廢了天尊一些修為。兩人不死不休的樣子才是天後開始懷疑的始終。她特意隱去了身形，天尊也沒有特意去發現，而是直接走進來，開了一扇暗門。
    暗門之內並非幽泉，而是連接著一條長長的靈道。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到了盡頭，那是一番虛白的空際，分不清天上地上。而在這層虛無之中，有一團血色的濃霧始終纏繞成球，那些血色不聽的翻滾起伏，但始終不曾越過那條界限。天尊在仔細查看之後，幾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裏的東西還在。萬紫宮一日凋零的時候，他就開始有些慌了。
    他伸手在那血色的濃霧之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禁致之後，臉色也瞬間白了下來。，站立不穩的後退了一步。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扶住了他，他猛然一驚，下意識便想去攻擊，但是那道熟悉的氣息一驚纏繞上來了。
    天後。那是他相伴幾千年的道侶。他轉過了身，便見天後盯著那團血色問道：“那是何物？”
    那是何物？天尊板正的臉突然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意。
    他慢慢的開口道：“那或許是天道吧。”
    人有善惡，日有陰陽。而作為製衡三界的天道又何嚐沒有自己的欲念。而混沌就是天道自己的惡欲。在數萬年前，天道便已經開始崩潰，正因為它的製衡力日漸式微，所以才會令混沌裏麵的生物一個一個繁生出自己的形態來。
    上神隕落，天界凋零，魔物橫出，不是天道看不在眼裏，而是它已經式微，無力支撐。
    天尊看著眼前的一片血紅，心中隻有一片淒涼。
    “天道已經開始崩潰，以我之力根本無法支撐。”他低低的道，甚至開始想笑。因為他無力支撐，所以在這裏勉力壓製天道不崩潰的便是其他的東西。他沒有說出來，但是天後卻隱約猜出來了。隻是這個結果卻在她的意料之外。當年那位唯一的上神或許是自願剔除了一身的修為，但是這血肉卻是被拿來彌補了這天道的崩潰。
    她茫然的盯著眼前的血海，第一次覺得這個天宮或許並非看到的這般的清明，這上麵到底淋漓了多少的血肉。她想說為何不能說出去，但是天尊卻對她道：“如今三界難得太平，若是知道天道崩潰，才是三界大亂的開始。”
    如今三界尚且維持在一個平和的狀態，如何知曉天道的話，那麼麵臨的將是什麼情況，即便是天尊也不願意去想。
    “那如何是好？”單靠這血肉之力，又能維持天道多久。
    天尊抬頭看著麵前的人，微微搖了搖頭。
    天後沉默了片刻，猛然抬起頭問道：“那麼萬紫宮也是因為這嗎？”
    因為君子曰帶走了某樣東西，所以萬紫宮一日凋零。這也是為何君子曰與天尊撕破臉的原因。哪怕如今知道是因為天道不穩，天後也開始明白君子曰的痛心。因為君子曰對那個人有多在意，就會在見到他的血肉被四處分散時有多震驚與憤怒。
    天尊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那翻滾厲害的血霧。
    天後也抬頭望了過去，然後道：“我們修道是為了何？”
    大道三千，擯棄紅塵，才能跳脫紅塵。然真正踏破虛空之後才發現紅塵之外還有紅塵，他們不過從這一屆走到了那一屆罷了。如今連天道都已不穩，三界還能存在嗎？
    想到那在人間掙紮的萬千子民，想到那汲汲營生的萬千生靈，也想到那些肆意放縱自我的萬千魔物，她突然笑了一下。再爭又有何意，隻要天道一日不穩，爭來的那些不過是虛名罷了。
    為何修道，如今的天道也給不出答案。天尊至今還記得那個人闖入天界質問天道的時候，問
    我未殺一生未奪一命，何不容我？
    天道答曰，因為汝為魔。
    但是我在很多年前並不是魔。青年蒼涼的聲音一直在天尊的腦海裏回響。
    是了，在很多年前，青年還是少年的時候，他不是魔，他乃上神手中的神器化形，一化形便擁有別人享之不到的靈力與修為，甚至還有隱為上神的神骨。隻因為在混沌裂開的時候，被染了魔氣，就被天道擯棄出去了。
    我雖為魔，但是我同樣不曾想傷害我身邊最親近的人。我隻是想留在他的身邊而已。
    你妄想神邸，已是不該。為魔之後令三界大亂，更是不該。
    一宗宗，一樁樁，天道都有自己的法則。不會因為任何東西而改變。
    在很多年前，天尊也層質疑過天道的殘酷與無情，但是很多年前，他卻明白，正因為身上的東西多了，才不會容忍一絲一毫的錯誤。哪怕明知道或許不會最糟，也會用最壞的打算去成全一些事情。哪怕明知道不可為，卻依舊願意為此做出一些事情。就好比那分散在整個三界的上神血肉。
    非是你一定要死，而是你不得不死。
    落黃泉殤殤而下，依舊一片漆黑。蘇青奈何帶著人一路往上遊走。沿路看到了不少部落族民，荒野大漠，雖然淒涼，但也非常震撼。此番來到困敦城他便想過昭陽王已經出了問題，但是軒君禦的突然出現，令他心生了大意，才會棋差一招。
    他低頭看著懷中昏迷不醒的軒君禦，默默的張開了禁致，然後帶著人沿著落黃泉向上走去。在走了一天之後，入目的便是如同天然屏障一樣的山脈，連綿起伏，而落黃泉就是從這上麵蜿蜒綿亙。
    夜幕四合，黑霧纏繞的魔界終於多了一絲清明。而遠方依稀可見有村落布散。他並未進入村落，而是直接進入了後山。他走得隱蔽，自然不會驚起其他的人。隻不過山中並非他想象的那般冷清，而是火光通明，隱約可見有人往來。
    蘇青奈何也詫異了一下，悄然後退，隱起身形。
    “姆媽，真的有水神存在嗎？”一個裹在黑衣中的少年抬起頭看著蜿蜒而上的火光，忍不住問道。
    畢竟山脈崎嶇，這般半夜上山，也多了一絲風險。而且他隱約覺得不太對勁，畢竟這個村落已經平和了幾百年。那些遙遠的傳說，那些遙遠的習俗，也慢慢被他們所遺忘了。
    水神，落黃泉，聽著就比較虛無。畢竟黃泉之水流觴千年之久，即便真存在那水神落黃泉，隻怕也怕歲月中慢慢消失了。
    “落黃泉一直都在的。”女子並未裹在黑衣中，露出的臉在火把中隱約可見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她抬頭看著那不斷往上綿延的火光，麵上有了一絲虔誠的肅然。他
    們村落位於落黃泉上遊，在部落的曆史之中，他們曾經見證了落黃泉的起源，也見過那位如同天人的水神。
    因為那個時候魔界一片荒蕪，魔族尚且不能存活，更何談他們這些入了魔的人類。沒錯，在那個天下動亂的年代，有多少人死，有多少人活，又有多少人自願入了魔，享受著擯棄善念的放縱感。以前不曾做的事，後來都可以做了。以前覺得殺人可怕，後來也沾染了多少淋漓鮮血。這種放縱一直持續到戰亂平息，天官賜福。這些走投無路的人迫不得已來到這魔界。隻可惜，等待他們的是更加殘忍的生存。
    “隻要落黃泉一日不枯竭，他便會一直與我們同在。”不僅僅是女子，就算她身後的這些族民同樣抱著這個想法。
    族人們都舉著火把往山頂而去，少年即便心中有疑惑，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不耐煩，因為他們生長在村落裏，也被保護在這個村落之中。
    沿著落黃泉的居住的人不少，但是卻非是同類。一行人摸黑爬上了山，而少年也在攀爬了數個時辰後終於看到了山巔。
    從山巔往下便是一座雪原，而落黃泉的起源都在這雪原底下，化作奔騰流水流向遠方。少年非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卻是第一次在夜幕之中來到這裏，蒼茫的虛無之下，隻有雪原白得有些刺眼。而在這刺眼的白光之中，隱約可見零星的光點在沉浮、跳躍。那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星光。正因為這裏出現了異象，所以族長才帶著全族人前來查看情況。因為落黃泉關乎整個族落的安危。
    腳下是厚厚的冰層，有人飛快的過去查看了一下情況，便回來了。他告訴族長，這光芒便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落黃泉顯靈了嗎
    族裏原本就有祭祀水神的習俗，隻是這一次這祭祀卻辦在了雪原之上，腳下便是落黃泉的流經之地。
    少年心中有些發慌，卻隻能看著族長帶著人虔誠的跪拜吟唱。這一日，帶著古老氣息的琴聲在雪原飄蕩，而沙啞的聲音之中吟唱著對於遠古的懷念。隻是在這片火光之中，那些原本稀稀疏疏冒起來的靈光越來越多，到了最後，一眼望去幾乎可以成為星河。

    作者閑話：

    其實寫到這裏的時候，本人的邏輯是有些混亂的，一邊想弄一個更好的支線，一邊又覺得好像有些迷茫。啊啊啊，卡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