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蒼境山  第二十八章塵封舊事(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8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範奕陽,怎麼又是你,這不還沒到時間嗎,這麼快就來討糧了。”小孩子嘟著嘴不悅的道。農婦假意攔了一下,但到底是沒有攔住。軒君禦靜靜的看著她們,也不說話。農婦被盯著有些發毛,似乎也很生氣,正準備開口,便見施童慢悠悠的晃了過來,她隻得改口道:“益陽啊,辛苦你了。既然今天過來了,便把糧食帶回去吧。”說著從屋內拿出了一個小包袱。軒君禦接了過來,想打開看看,那小孩子又不樂意了:“看什麼看,難道還會少了你的不成。你呀,就是村子裏的蛀蟲。”他說得又快又急,農婦找不到機會攔,因此擺出一副小孩子童言無忌的樣子,不過眼神中還是帶著輕輕的蔑視。
    軒君禦將包袱收了起來,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循著本能,他找到了他的家。有些偏,但是河對岸就是開滿桔梗的木屋群。他的屋子看起來很破,但是意外的很整潔。軒君禦隨手將東西扔在了桌子上,便看見蘇青奈何已經到了門口,不過他沒有進來,他的視線露在了河邊的一道白色身影上麵。他怔怔的看著那道身影,不知不覺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滾落下來了。
    “尹青,尹青。”遠遠的地方傳來了少年清朗的聲音,不一會那邊便多出了一個人。那分明就是那叫做沐子曰的少年。他飛快的跑了過去,然後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蘇青奈何離得遠,並未聽見少年在說什麼,隻是不經意的抬頭便對上了白衣人的眼睛。
    “軒君禦。”蘇青奈何默默的念著,但是他明知道真正的軒君禦其實在他身後的屋子裏。這不是屬於這具身體的記憶,而是他自己的。
    一朝一夕均有定數,蘇青奈何和軒君禦都未摸清楚什麼事情,便有人找了過來,找過來的是一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農婦,她幾乎是直接踹開了大門,直接就衝了進來,劈頭蓋臉的就衝著軒君禦過來了。蘇青奈何不悅的將軒君禦拉到了身後,但隻是這一個動作,那老婦人便猛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罵著作孽,三句話不離範奕陽就是個傻子。軒君禦和蘇青奈何默默的看著那鬧騰的老婦人,而屋外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圍了好些看熱鬧的人。老婦人鬧了一通,見兩人沒反應,更是生氣的一掌朝著施童扇了過來,蘇青奈何自然是避開了。這一避開,老婦人直接大哭起來:“你這個不孝子,不聽娘的話就算了,竟然還為了個傻子欺負娘。造孽呀,我施家怎麼就攤上這麼一件事情了。”她哭哭鬧鬧的鬧了很久,蘇青奈何和軒君禦也大致摸清楚了一些事情。範奕陽被所有人排擠,但唯獨施童對他極好。這種好可以說是可憐可以說是同情也或許說是有其他的情愫。但不管是哪一種,在這個村子都不被人接受。範奕陽就是個傻子,是所有人都能欺辱唾棄的人,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即便是施家也覺得顏麵無光。
    以前施童隻是暗中幫幫範奕陽,但這樣堂而皇之的跑到範奕陽家裏來卻是第一次。可就這麼一次,施童的娘就已經快將這個家給拆了。這麼一鬧騰,軒君禦和蘇青奈何默默的看著,就如同看戲一樣,這樣的言語辱罵對他二人造不成什麼傷害,但如果是原主呢,他紮根在這裏,生活在這裏,被這裏的人排斥,他該有多委屈,有多痛苦。
    “他來了。”不知道院子外誰喊了一聲,就如同平地一聲雷一樣,院裏院外瞬間安靜下來了,那些人臉色變幻各異,隨即便匆匆散去。哪怕叫嚷得最厲害的施童他娘也飛快的爬了起來,就往外麵走,見施童還站在那裏,忍不住上前來拉。見施童沒動,她又忍不住哭嚎了一句:“施童,你的心是被豬油給蒙了嗎,你怎麼就對一個傻子這麼好。你知不知道這樣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如果百家都不待見一個人,那麼他們隻能跟著一起不待見,但如果有其中一人改變了態度,等待他們的將是眾怒難平。
    真的不能對範奕陽好嗎?其實不然,不過是不想成為第二次範奕陽而言。施大娘拉不住施童,也忍不住想拋下他離開,不過門外已經傳來了少年的聲音:“今天怎麼這麼熱鬧,都給範大哥送糧的嗎?”少年的聲音一出,那些原本想走卻沒來得及走的人全部被堵在了院子裏。那些人唯唯諾諾的擠在一起,似乎在懼怕什麼,但又似乎隻是想將自己藏起來。
    “我記得明天應該是董大家送糧了。董大哥,你送個糧,還能搞出這麼大的陣勢,不容易。”少年仿佛沒看到眾人的臉色一樣,徑自說到。而隨著分開的人群,軒君禦也看清楚了他的臉,正是那被叫走的少年,沐子曰。但他的身後還站著一名白衣男子。男子身樣修長,長發如墨,逆著光站在那裏,仿佛鍍了一層金光的神邸一樣。那明明是一個很好看的人,但偏偏有人卻避他如蛇蠍。那些人擠在一起,恨不得原地消失模樣看起來非常好笑。但他們又不敢走,尤其是叫董大的中年男子更是積極的叫到:“糧我已經給了,不信問範奕陽。”這人正是那個使喚著範奕陽將牛群給他趕回家的人。
    沐子曰的視線從那人身上掃過,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徑自走了進來,看也沒有看軒君禦一眼,直接將被軒君禦仍在一旁的包袱拎了起來,還有些沉,他笑了一下,將包袱一抖,裏麵的東西全部撒在了地上。那是微微泛黃的小米。這在漠北屬於主糧,家家戶戶都吃這個,但問題就在於這小米米粒特別碎,而且裏麵還摻雜著肉眼可見的砂石灰土。這並非是尋常人家吃的,而是篩過了好幾遍的實在篩不出好米的碎米粒,在敖東的話,這樣的米直接用來喂雞鴨了。即便在蠻荒的這裏,也依舊隻有喂牛羊的份。
    “這就是你給的糧。”沐子曰臉上還帶著笑意,但是笑容已經有些陰森了,他直接將手中的包袱砸在了董大的臉上,道:“當初說全村養他的是你們,當初承諾讓他吃得好穿得好把他當祖宗供的也是你們。你們就是這樣供祖宗的嗎。我要不要去問一下你們的列祖列宗。哦,不對,你們哪有列祖列宗,真正的列祖列宗早已被你們拋棄在了路上。”沐子曰說完,那群人就炸了,似乎想反駁什麼,但最終唯唯諾諾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他們在怕沐子曰,也或者說是怕沐子曰身後的那個人。
    “現在大家都這麼窮,誰家的糧也不是白來的。我也想養啊,問題是大家都窮。”董大猶豫了半天,終於喊了出來,他一出口就仿佛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一樣。是啊,大家都窮呀,糧食來得這麼不易,還要平白拿來去養不相幹的人,能給就不錯了,為何還要要求那麼多。不就是一點砂石灰塵嗎,清理清理還是一樣可以吃的。一句話說多了,連他們自己都信了。看著他們理直氣壯的樣子,沐子曰不怒反笑了,他看著身邊的這群人,道:“我早該知道你們是什麼東西,當初就不該心軟收留你們。”
    此話一出,那些人似乎被踩到了痛腳,他們非常生氣,所有有人直接嚷了出來:“這個地方又沒有寫你們的名字,怎麼算是你們收留了為什麼呢?”
    “剛才說話的是誰,站出來?”沐子曰聞言,也不生氣,直接笑眯眯的道。說話的那個人馬上縮了回去,仿佛自己不存在一樣。
    “有膽子說,怎麼沒膽子站出來了。也對,你們也就敢欺負一下老實人,以前是,現在也是。你們覺得範奕陽是平白吃了你的糧,所以覺得不公平對吧。那我一條一條的來說。當初是誰將他們一個一個從雪堆裏麵挖出來的。”
    “……”
    “當初是誰將你們拖到這裏來的?”
    “當初是誰哭著喊著求我們收留你們的?”
    “而當初又是誰真正讓你們來到了這裏。你們都忘了嗎?”那年的風雪是所有人心中的痛,因為來到這裏的時候,整支隊伍中已經看不到一個老人和小孩了。”
    “當初信誓旦旦的指天劃地的說會養他,會照顧他,現在又嫌棄他了嗎。一輩子?你們連十餘年都忍不下去了。可他真的是平白吃了你們的糧嗎?”沐子曰的視線掃過所有人,指著站在最前麵的施大娘道:“你忘了,你山後那二畝地年年是誰耕的嗎?”
    “你忘了你家院子是誰一塊石頭一塊石頭的堆起來的嗎、”
    “你忘了去年風雪中,是誰一隻羊一隻羊的給你拽回來的嗎?”
    沐子曰一聲聲的質問過每個人,凡是被他點到的人都莫名的露出了一絲懼意,微微後退了一步。
    “除掉這些,你們哪一家沒有使喚過他做事情?”不管是割草還牧羊亦或者零零碎碎的髒活累活,誰家沒有使喚過,甚至因為範奕陽先答應了別人家,而是戳著鼻子罵的事情也不少。村子並不大,來來回回不過七八十戶人家,沐子曰即便再不想管也知道一些事情。他以前不管是因為範奕陽願意,他也懶得去理。而如今要管,是因為他若再不伸手,範奕陽隻怕被欺負死了都沒人覺得他可憐。

    作者閑話:

    準備開篇新文,現耽,好像是一次寫這種題材,寫得好好玩……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