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幽篁裏 第二十四章祭丹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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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咳咳……”
“娘娘……娘娘……”
“他死了嗎?”倒吊著的人宛如死人一樣不動彈,方清忍不住問道。在他旁邊的是一個年歲有些大的老者,他是個啞巴,平常就負責照看著這丹爐。方清見過他幾次,但都沒有在意。如今看著軒君禦淒慘的模樣,他微微有些動容了。他出生不好,但至少這些年村子的人沒有餓著他,所以他即便怨天怨地,也不會真的覺得天道對他不公。然而這一次他是否做錯了呢,隻為了自己能夠活下來。但其實,若他沒有遇到那幾個君家的弟子,他早就應該死了。
他默默的看著老人,老人不僅老了,而且還是個啞巴,又能回答什麼呢。他其實也不是想要一個答案,而是想要心安而已。老人麵色麻木的看著丹爐,他要做的就是保持火不熄不滅。至於那些投進丹爐裏的是人,是器物,還是陰魂,與他有何幹。
軒君禦最終是沒有死的,哪怕再輕微,他的手也動了一下。方清站了起來,正準備走過去,門外便進來了兩個人黑衣人,他們的打扮與他師父唐沉如出一轍。可以說這裏見到最多的就是這幅模樣的人。不人不鬼,一如厲鬼。兩人直接給軒君禦喂了一粒丹藥後,檢查了一下丹爐,道:“這可夠慢的,如此下去,隻怕這人死了,精血都提煉不出來。”
“這麼多年了,精血早就融入骨血裏了,那是這麼輕易就可以提煉出來的。”
“如果當初就將他抓回來了,也沒有這麼費事。”
“慎言,你不想活了。”
“這裏又沒有其他人,我不過說說而已。”當初如果在勿忘城直接將軒君禦抓回來了,就沒有後麵的這些事情了。但是誰讓當年師尊已經有了身體,這備用的東西自然就棄之不顧了。兩人嘀嘀咕咕的說了一會兒,丹爐爐火正旺,但是還是沒有提煉出那上神精血來。他們忍不住同情的看了一眼吊在空中的人,如果時間短,或許就不會遭這份罪了。
“老頭,這爐火不夠旺。”其中一個人飛了下來,便踹了那老者一腳。老人麻木的望過去,黑衣人怒了一下,比著丹爐道;“你這小火磨磨唧唧的,還不知道煉到什麼時候,把丹爐火燒旺一點,快去。若耽誤了師尊的事情,就把你投到丹爐裏去。”
老者啊啊的比劃著,這爐火已經夠了,如果再添,不知道那人受不受得住,萬一死了怎麼辦?他筆畫半天,黑衣人沒看懂,直接把他推倒道:“快去,否則就直接拿你旺火。”
“師叔……爐火太旺,他會不會死……”方清看不下去,小聲道。黑衣人斜了他一眼,似乎對這稱呼不滿,但是誰讓這小子是唐沉認下的徒弟。他惡狠狠的剜了方清一眼,道:“時間緊迫,若耽誤了師尊的大事,大家一個都逃不了,更何況那小子死不了。體內還有妖丹呢。”黑衣人笑得有些猙獰,方清也不敢再問,默默的往後退了一步。兩人檢查完之後,就準備離開。方清不忍見軒君禦如此淒慘的模樣,也轉身離去。剛走到門口,便聽到門外傳來兩人說話的聲音。
“不加爐火照樣可以提煉出來,你就這不怕那小子死了。”
“死不了,大不了多喂一些丹藥唄。難道你就對那小子的妖丹不心動。這要真是煉出來了,你我二人偷偷拿去煉了,修為大增,不失為一件好事吧。”兩人一邊大笑一邊走遠。方清默默的停在了那裏。
老人挨了罵,也不敢反駁。哪怕知道這爐火旺了,那人遭的罪更多,也不管阻攔。他轉身摸摸索索的忘丹房深處走去。這單方看似一座宮殿,其實與後山相連,這爐火的材料呀,全部在後山洞裏堆著呢。山洞坑窪不平,他走了這麼多年也走習慣了。一路摸到了庫中。剛推開石門,一道身影便跌了出來。那人飛快的調整身形,一下子便扣住了老人的脖子:“別說話。”
老人嚇了一跳,啊啊的指著自己的嘴巴。
君子安慢慢的打量了老人幾眼,總算察覺這就是個啞巴。因為他的舌頭早就被人剜掉了。既然不能說話,君子安也就放心了。他又問了老人幾個問題,除了得到啊啊聲之外什麼信息也得不到。他已經被困在山洞裏一天了。那水洞崎嶇岔口眾多,他憑著直覺一路摸過來,才發現地勢上走,這裏儼然是一座丹爐,裏麵不僅堆放著升爐火的燃料,還有很多屍骸,白骨森森的,看著極為嚇人。他倒是沒有想到青家會再次煉丹,而且還用了這麼多的人命。這讓他更加厭惡青家。
“你是青家的人?”他抓住老者帶路,沿路所見還是白骨森森,似乎這條山路就是由白骨堆砌的。老者啊啊的張著嘴,拚命的搖頭擺手,他才不知道什麼青家,他就是一個看丹爐的人而已。前麵隱隱有了光亮,還隱約能感應到丹爐的炙熱。君子安不敢再往前,畢竟丹爐那裏似乎有人。他將老者推了出去,老者聶諾著走了出去。
“您怎麼空手回來了,這丹爐還加火嗎?”方清到底是不忍心,這會兒見老人空手而歸,反而鬆了一口氣。君子安聞言楞了一下,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他示意老人回答。老人搖了搖頭。
“材料不夠了嗎?”方清下意識的反問。聽說這丹爐幾十年不滅,怎麼可能存在沒有材料供給的時候。但如果真的沒有了材料,那是不是,那個人就可以少受一點罪了呢?
“方清。”君子安走了出來,然後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滲到了。偌大的丹爐熊熊燃燒,而丹爐之鼎倒吊著一道纖細的身影,那人原本一身白衣,如今已經被淋淋的鮮血染成了血紅色。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因為血汙順著臉頰一直滑到了他的頭發上。
君子安!方清一瞬間有些傻眼,但反應過來,便想往外跑,最後被君子安一甩長鞭給拎了回來。他膽戰心驚的看著君子安慢慢沉下來的臉。
“那是誰?君子安道。
方清掙紮著搖了搖頭:“我不認識。”
“他為何在這裏?”那道身影比君子蠻修長,體格身形也不像是個少年人,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君子蠻。但是那個人,他冥冥中覺得他應該認得這個人。
“他被是被抓來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方清啞著嗓子喊道。君子安將他拖了過來,道:“那你為何在這裏?”
“我也是被抓來的。”方清戰戰兢兢的道。
“被誰?”魔族,還是那個和君子蠻互換了身份的人,所以那個人是……他抬頭看著那道血肉模糊的身影,隱隱覺得眼睛有些酸痛。他飛快的扔開方清,一鞭子便抽了過來。
“放肆。”君子安的鞭子很快被彈了回來,連帶著出現的還有唐沉以及幾名黑衣人。唐沉陰著臉盯著君子安:“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直接闖進來。”
這些人身上都有陰魂纏繞,似魔非魔,似人非人,這些難道就是青家護著的人。君子安之前見過那些意圖搶走黑龍的人,如今這些人身上的氣味完全相似。果然青家在打黑龍的主意。他怒從心起,直接一鞭子又甩了過去。唐沉冷著臉,一邊吩咐身邊的人去查一下是不是還有漏網之魚跟進來,一邊縱身躍起,將君子安從丹爐旁驅離。君子安惱他們枉顧人命,但更難言的是那個被吊著的人。他一直分心,連帶著被唐沉一掌拍在了地上。他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但是一轉身背後卻被人捅了一刀,他無言的回過頭,正好看到方清害怕但陰沉的臉。
他猛的倒在地上。方清那一刀並非刺中要害,但是疼得厲害,傷口就如同有千萬隻蟲子在撕咬一樣。
“方清,你可知他是誰?”唐沉未見過君子安,隻覺得這人衣著打扮與君家的人相似。方清毫不猶豫的道:“他是君家的人,我之前在君子蠻的身邊見過他,君子蠻喚他一聲師兄。”
師兄,而非兄長!唐沉先是一喜,但隨即又冷下了臉。不是君家直係的人,他拿來也無用。
君家。在不遠處縮著的老者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一向麻木的眼睛微微有了一些變化,但很快就消散了。
“師父,他怎麼辦?”
唐沉斜眼看了君子安一眼,隨後道:“拿去煉丹吧。”
“師父,他好歹是君家的人,若君家找上門來如何是好。”
“那也要看他們找不找得過來。”唐沉陰著臉。這裏的結界是師尊親手布置的,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夠闖進來。就算有人真的能夠闖進來,也絕對不是這個君家的小子。他冷著臉,走了出去,開始吩咐手下人嚴查這個大殿,他懷疑有人進來了。
方清一直等到唐沉消失,才鬆了一口氣,他已經緊張地滿頭大汗了。君子安還沒有昏過去,但是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他爬了過去,道:“這劍是萬魂曆練,中一刀,就會被萬魂吸食靈氣而亡。”這是唐沉獎勵給他的,因為他成功將軒君禦帶了過來。他摩挲了手中的刀,道:“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短命,竟然闖到了這裏吧。”他伸手將君子安拖了起來,見老者還愣在那裏,便道:“你也過來搭把手,早點處理了也好。”就算他不拿他煉丹,君子安也是死路一條。因為後者會死得更慘,更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