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欽，你乃準天尊，如此到底是為何？”司火的神官鳳觀痛心疾首的問道。都說修道難，確實難。他們百年修行，千年飛升，其中苦痛何人敢經曆第二次。然這兩人就輕易放棄了啊。
    到底是為何。君欽也想問自己。可一想到那雙清澈的眼，一想到那個笑語晏晏，開口便是本神的少年，他就覺得他做得不夠，真的不夠。若早一點如暮歸一樣，未必會落到這般結局。
    “如若天道不能容他，我便隨他而去，僅此而已。”他不殺戮，隻願隨他而去。
    “你即便入了混沌，也未必能夠遇見他。君欽，你做的這些已經夠了。”白月勸道。
    “不入，又怎知道一定遇不到他。”君欽微微的歎了一聲。
    你既不能成仙，為何我就不能入魔。上天入地，不過唯你而已。
    眾人苦勸無果，也心知拉不回君欽的選擇。一些上神都開始動搖了，畢竟與君欽動手，他們不願。可若是君欽自然入混沌，他們也無話可說。暮歸一心是想撕開混沌，引魔氣出來。因為他或許也知道如了混沌，他和桃夭二人未必能夠活著。但君欽不同，他不愧對任何人，他隻是用自己做了選擇。
    “天道負我，天道負我。”喃喃的聲音，打破了空氣的凝固。眾人這才注意到伏倒在地的暮歸已經醒轉過來，他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手，手心是一顆種子。那是桃木的種子。他一直看著，看到雙眼都變紅了。
    “……”眾神愕然的看著他，不知是該勸，還是該攔。
    “天道負了我。暮歸的聲音猛然大了起來，他慢慢站了起來，一雙眼眸就如同沉浸在血液裏一樣。他用含血的眼眸瞪著上蒼，無聲的質問。而他的周身，也慢慢浮現了一縷縷的魔氣。他已然入魔了。
    暮歸，天道負了你什麼……
    紗幔清揚，裏間卻一片寧靜。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斷了這片寧靜。
    “尊上。”守在門外的侍從連忙行禮。
    蘇青奈何揮手示意他們離開，轉身便進了內殿。軒君禦已經昏迷了多日，他一直守在這裏靜待他醒來，但隨著時日的遞增，他也漸漸失去了耐心。若非醫師告訴他，青年確無性命之憂，他都懷疑是不是已經錯過了醫治時間了。
    “你何時才能醒。”青年睡得並不安穩，臉色也變得慘白。他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到底夢見了什麼，為何這麼久都不願意醒來。
    “尊上。”門外傳來的幻蒼冥的聲音。
    他停頓了片刻，轉身走了出來。
    “尊上，他們回來了。”幻蒼冥道。
    蘇青奈何的臉色沉了一下，隨後便往前走，走出不遠，又停下問：“那魔蛟可曾醒來。”
    “已經醒了。”他沒有說完的是，魔蛟確實醒來，但是懵懵懂懂，似乎化形並不完整。
    蘇青奈何腳步停，猶豫了片刻，還是朝著前殿過去而來。
    恨無垠和雲夢洛已經回來了。之前他們鎮守在混沌處，雖然裂縫開啟地點在妖界，但是混沌變化，還是導致了一些魔氣的溢出。他們鎮守那裏，直至混沌不再發生變化，才敢撤退。而與此同時，天界也在同一天撤退。不過令他們蹊蹺的是，天界竟然派人下屆了。
    天界數年來不問塵世間的事，此次下來，恨無垠和雲夢洛倒是有了猜測，隻不過這猜測要蘇青奈何證實而已。蘇青奈何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人形魔族撕開秘境之後，便一掌將離得最近的軒君禦打飛。他和戚渢在第一時間前往阻攔。但秘境碎開了，逃出來豈是一個魔族。那些被白月關進去的魔族和魔氣全部湧了出來，局勢並不比之前裂縫撕開來得輕鬆。戚渢和蘇青奈何相顧無言，但也無暇互相怪罪和猜忌，畢竟在魔界看來，若非白月橫插一腳，這些魔族未必能夠如此猖狂。棋差一招，兩界之人難得擯棄恩怨，一致對抗這些魔族。隻不過，終究是人數太少，他消滅了大半魔族，卻還是被跑了三人。其中一名就是人形魔王。
    混沌再開，魔王現世。難怪神官也要下屆了。
    蘇青奈何將之後的事情安排之後，便示意恨無垠下去。恨無垠難得的遲疑了一下，站在那裏沒有聽令。
    “尊上……”他難言的看著蘇青奈何，又回頭看來一眼麵無表情的雲夢洛。他早該知道會有這一天，尊上的容忍度終歸是有極限的。
    “你還不下去。”蘇青奈何厲聲道。
    “尊上，雲夢洛也是無心之失……”
    “無心之失。”蘇青奈何仿佛聽到笑話一樣，勾起了唇，他回眸看著雲夢洛道：“當初你入我門下，承諾一切聽我之令。我亦會讓你重返雲家。可如今看來，是我小看了你。雲夢洛，你既違反承諾，我也沒必要強留你在此。你走吧。”
    “你要趕我走？”雲夢洛失聲問道：“你為了一個廢人，要趕我走？”
    “雲夢洛，你當真覺得我不敢動你嗎？”蘇青奈何怒問。他願意放雲夢洛一條生路，是因為這些年，雲夢洛確實一心為他做事，不管是平息魔族的內亂，還是助他度過了劫數。然這些事情，他記在心裏。隻是雲夢洛千不該萬不該，在他已經明言表示不得動軒君禦的時候，還一次又一次的將軒君禦推入死亡之地。
    一次也罷，軒君禦還在。兩次，軒君禦也撐了過來。他不確定軒君禦是否能夠躲過第三次。
    “哈哈。蘇青奈何，我到底哪一點對不起你，讓你這般厭棄我，不過是一個廢棄皇子。他能助你什麼。更何況，當初他是怎麼對你的，你全然忘記了嗎。”雲夢洛笑得有些苦。這些年來，他跟隨蘇青奈何回到魔族。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是他將蘇青奈何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是他自損修為才助蘇青奈何度過了反噬雷劫。也是他在進入魔界三年來，不吭不卑的站穩腳，一步一步將那些叛亂的大魔全部打敗，直至臣服。“當初是他差點殺死了你，我將你救了回來。是他拿著假的上神精血給你，讓你更加走火入魔，險些喪命。他哪一點值得你如此用心良苦。”
    但不說軒君禦能為蘇青奈何做什麼。就說軒君禦做了多少對不起蘇青奈何的事，就足夠他死幾百次了。不過是兩個沒有喪命而已。在雲夢洛看來，根本就不夠。
    “雲夢洛，若非之前你為我做的那些事情，你還能夠站在這裏嗎？”蘇青奈何冷聲問道。
    雲夢洛又氣又好笑，但笑出來卻變得有些蒼涼。他看了蘇青奈何一眼，隻一眼就不想再移開視線。“你當真要為了他趕我走嗎？奈何。”這一聲說得極為委屈。
    蘇青奈何淡然的看著他道：“本尊從不認為我許諾過你什麼。早先我們也是有約定在先。我助你恢複修為回到雲家，你聽令於我行事。如今你不聽我的命令，擅自動了不該動的人。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但你並沒有珍惜。如此而言，本尊何必留一個心有不忠的人在身邊。若你能自願離去，你我日後再有相間的餘地。”雲夢洛並非他的敵人，他也非是草木，並不願意做得那麼久。隻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相忘於江湖。
    “我到底是為何留在你身邊的，你真的不知？”雲夢洛盯著蘇青奈何，一字一頓的問道。
    蘇青奈何擰著眉頭，並不願意回答。但拒絕的態度很明顯。雲夢洛笑了三聲，隨後狂道：“我雲家家主，可至於落到被人驅趕的地步。”他掉過頭轉身離去。蘇青奈何靜靜的看著他走遠，心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確實堅定。雲夢洛一次又一次的挑戰他的底線，如此結局是最好的。
    “尊上，如今那魔王現世，天界也不太平。正是用人之際，這樣讓雲夢洛走掉，恐對我們不利。”
    “我魔界做事，何必指望一介人修。”蘇青奈何淡淡的答道。
    恨無垠沒有說完的話，即刻收了回去。他們追隨蘇青奈何多年，自然知道蘇青奈何的做事風格。隻是早先的狠厲和果決也慢慢隨著世間的流逝慢慢磨滅了。他深知蘇青奈何有多念舊和護短。他們的這位魔尊呀，性子一點也不似魔呢。隻不過他自己沒有察覺罷了。
    “如今天界有了異動，我們還是早日防備比較好。若天界借此生事，恐對魔界出手。”此次混沌裂開，魔王臨世。天界肯定也不會放任不管，勢必會派神官抵達妖族查看。若天界借此與魔界為難，混戰將至。
    “先派人盯著那魔人，找尋一切辦法除之。”當初魔王現世，他們就沒有想過招攬，如今更是沒有這個打算。但若與天界和妖界為敵，還不到那一步罷了。
    蘇青奈何猛然怔了一下，顧不得恨無垠和幻蒼冥，轉身就往內殿走去。
    恨無垠和蒼幻冥相視一眼，幻蒼冥勾了勾唇角道：“如此，才是雲夢洛。”
    恨無垠似笑非笑的看了幻蒼冥一眼道：“莫非你也想與雲夢洛一樣。”
    幻蒼冥冷著臉，並不答話。
    

    作者閑話：

    說什麼呢，這篇文已經碼到五十萬字了，所以親們不用擔心會坑。之所以更得慢的原因是因為還有很多沒碼，比較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