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小弟蓋房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1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要回城了,想帶老母親到城裏住,她說城裏灰塵太大,喧囂以及左鄰右舍關門閉戶,向人問路,無不表情冷寞。用她的話說:“看城裏人的臉就像欠了他200元錢不還似的,”所以她就隨倆弟弟在鄉下生活算了,還有她如果哪天死了,交一點錢村裏,還可以土葬。
我是清明節後回鄉的,原來老屋拆了,小弟要在老屋基上建新房,為的是不用花錢買地皮,還有,老母親說,別的地方不一定風水好。
老房子是連成一片的,土坯房,小弟的南頭牆拆了,大弟泛青的北頭牆也就不保了,拆了,也得蓋新房。小弟既蓋兩層小洋樓,那麼大弟還蓋瓦房不成?也得蓋小洋樓,這不,兩家樓房的地腳梁,都倒灌好了,還說明天泥工師傅就來砌牆了。
“你回來了,碰得好不如碰得巧,省得倆兄弟去城裏找你。”老母親喜滋滋地對我說,“小三〈即我的小弟〉蓋樓房,他東莞打工有8000塊錢,你少給他一點也行;泛青〈即我大弟〉就種個莊稼,隻賣了一頭豬,加上一點積蓄也就一千多塊錢的樣子,我在鄉下隻靠他,你就看著辦好了。”
我說:“就算山鄉裏蓋樓房便宜一點,兩層一兩百平方米,最少也要三四萬元啊,老太太你不懂,你當是從前的土坯房,一兩千元搞定。”
老母親說:“小三說了,僅鋼筋賒不到,其它材料如磚預製板付一點定金,可賒回來,欠的賬,打工慢慢地還,你盡你的心就得了。”
我說:“那泛青咋辦,一千元錢能幹什麼?”
老母親說:“魚有魚路,蝦有蝦路,泛青不是有兩個女婿?有大方〈即大女婿,是醫生〉的麵子,啥材料都可以賒回來,我不急,你急什麼?以後我就住泛青的新樓房,也沾點喜氣,多活幾年,不活過80幾歲劃不來,養大你們三兄弟,又一個個娶進來媳婦,我這一生容易嗎,好,不說了,給泛青多少,你看著辦就是了。”
我說:“老祖宗說要給多少就是多少,隻是別把我當銀行就行了。”
老母親笑了:“老娘還沒老到糊塗的地步,最後,我要靠的人還是你。沒有你這些年對老娘的孝心,老娘我早到天國去了,不提,隻怪你老子死得太早,我兒做老大也不容易。”
我說:“兒子好還要媳婦好,既然兄弟多年早成家另過,你不能總當三家是一家,你還做家長?”
老母親“哎”歎一聲,說:“人真是老了,總想你們三兄弟過一樣的日子,其實怎麼可能呢,各人是各人的八字命,富貴在天。”
次日,泥工師傅一早就到,吃了早餐就砌牆。我的倆兄弟的親戚,鄉鄰好友前來幫忙做小工,諸事進行有條不紊。他們仍當我是客人,不需動手出力,用小三的話說:“出力不是你做的事,出錢就行了。”
我說:“這次回來沒帶多少錢。”
小三說:“樓房又不是一天可以做起來的,說給多少,回城裏認賬就行了。”
我無言。
我的這個小弟,父親死時他才八個月大,他一直說,長兄為父,隻要是涉及到用錢,諸如談朋友,一次不行兩次,結婚,生子,凡需用大錢,他都找我要,就說“長兄為父”。他就像城裏的三十歲左右的“啃老族”一樣,要父母的錢,心安理得。長兄為“父”,不是那麼好“為”的。
小弟從小失去父愛,也是他的不幸,我又能說什麼呢。也許在他的心裏,長兄就像父親一樣,照顧他是天經地儀的。世間最好的是親情,世間最無奈何的也是親情。
寫到這兒不想把閑話一扯就長了,我要寫的是前來做幫工的犬生。在做房子幫工的人堆裏,我怎麼也回憶不起,有這麼一位親戚與鄰居,就問大弟泛青:“他是誰呀?”
泛青說:“他是犬生,本善的兒子,從雲霧山頭上下來的,你進城時他才七八歲,這多年了你又沒見過他。”
我說:“是你請他來幫工的?”我看犬生隻能是鏟鏟沙子提提泥桶,別的似乎幹不了什麼,就說他是不是有點傻。
泛青說:犬生不傻,隻是人傷心可憐,出生時,他媽死了,10來歲他爸又死了,東家乞西家討,才長大的,如今雲霧山上的人全搬下山來,就他在個大山上,兩間破土坯房徒有四壁,三四十歲又娶不上媳婦,一個人也閑散慣了。山上的田他又種不好,山上的地,種上了又有成群的野豬一夜之間就可以糟蹋個精光。現在他生活無著,隻有投靠堂兄大明下山,也就混個一碗飯吃而已。誰家做房子都不用請他,他都會來幫工,不要錢又不用換工,管他一日三餐飯得了。
我歎了一口氣,說:“我替你多少給一點工錢,麼樣?”
泛青說:“你要給錢他,是你的事,但這個人情賬,可別記在我身上,真要給工錢,這村子的人,是不會有人要他幫工的。你看他瘦得像個猴兒,沒力氣幹活。總之村裏的人看他傷心,生病給他送個湯,倒個水,找個醫生,他沒吃的時候,把他叫到家裏來吃,誰也不會虧待他。咋辦呢,一個光棍佬,在我們鄉下就是這麼過的,不信?還有幾個光棍佬去住廟當和尚去了。”
蓋房子的事兒說到這裏,再怎麼寫,我寫不下去了,就此擱筆,要交待的事兒是:我的倆弟弟的樓房真的在一個月內蓋起來了,上麵一層怕漏雨蓋的是青瓦,等於說是三層小洋樓,各有300多平方,這要是在城裏是很值幾個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