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十六章 喜洋洋群英慶壽 悲慘慘眾親哭靈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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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宴時分,整個忠正大堂上座無虛席,仆婢如流,眾多秦家小廝丫環紛紛綽綽、穿梭不斷的往來布席上菜。秦信、秦忠等人也緊忙著在四處督顧安排。
秦家雖祖傳節約之風,但終究是顯赫世家,舉此賓朋雲臨的壽慶宴會,又豈有重儉簡單之理?所置美酒佳肴,堆滿桌席;各式菜品,天上飛的、海裏遊的,也算應有盡有、花樣繁奢!
開宴前,秦川自是無法推卻,端坐正堂大金壽字下接受眾人正禮。一時萬眾同時舉杯齊賀:“恭祝盟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呼聲如雷震天,當真是氣勢宏觀、盛況冠今!
秦川隱懷誠惶的謝禮後,再不受眾人盛情隆慶,忙請盡興開宴。
四座群雄大都是近處同盟,以往本就多熟,而平素總也各忙各事,難得如此共心同慶盟主之壽歡聚一堂盛宴之機;武林中人又大多性情豪放、不拘小節,向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得盟主禮許,當即你招我請的舉杯持筷,開懷暢飲,放情美食,大堂上瞬間喧鬧熱沸、笑語迭騰!
未出多時,便不知有多少人已喝了個紅光滿麵、酣興亢奮,跌碎了琥珀杯,撞翻了琉璃盞,直鬧得天翻地覆!真如古有詩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秦川持禮招待過一圈後,一時坐於崔家兄弟旁,幾人麵對周旁熱鬧興亢的群雄,交目而笑,己等間卻淡靜聲低、淺酌慢食,敘著些閑話。正當堂內喧聲鼎沸之際,外麵忽遠遠隱傳來吹吹打打的樂聲。
起初,那樂聲顯得飄飄忽忽、若有若無,又被大堂上雷響的喧笑所蓋,絕大多數人並未聽見。
可秦川內功何等深厚?耳力自聽得分明,方小酌下的一口酒哽在喉間,竟似再也咽不下去。
旁坐的崔家兄弟一非好飲縱性之人,頭腦很清楚;又也是具久深內功修為,是以也皆明聽到,不由靜語停食,驚愕異常的神凝關測。
不多時,那悲慘哀苦的樂聲已是愈傳愈清、愈傳愈近,顧聞見的人也越來越多,誰都能聽得出奏的是什麼,喧囂聲逐漸低了下去;再過斯須,原本一片吵鬧的大廳已是鴉雀無聲。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都有些難以置信、出虞驚怔。
本一直在席邊看理宴事的秦信雖素性沉穩冷靜,可這時也難禁一陣動氣!抬目一探望上席中一如平常般鎮定、卻似現沉慮的秦川,示招過眾小廝中曆來能幹的秦靖暗命道:“你去大門上看看,是哪個生此可惡妄膽,竟敢於今時專尋到我秦家門上來故意生事?著門上的守衛不要留情,先利索懲製了,別弄出太大動靜驚擾到賓客。今天是老爺的壽慶大喜日子,我可不想有哪個惡心當誅的狂賊掃了他的興。”秦靖忙領命而去。
第十六章喜洋洋群英慶壽悲慘慘眾親哭靈11
席間陪客的心鴻自聞哀樂便已怒氣衝頂!但因見著管家信伯已有安排,顧重到眼前情境,方強忍安待。
可周旁群雄這轉瞬間已省過神來,兩個直樸粗野的幫主已張口叫罵道:“媽的!今兒乃咱盟主的壽誕大喜,是哪個混帳王八旦吃了熊心豹子膽,跑到這兒來奏起喪樂來啦!待老子出去非把他大卸八塊不可!”
“沒錯!這不是明擺著專送晦氣、故意挑釁嗎!簡直就是騎在咱們脖子上拉屎!多半是一幹邪教霄小使得不要臉伎倆,尋出那正主兒狠狠滅了,教他們好好知道知道咱正道盟幫的厲害!”
秦信當即朝那暴躁動起的二人正色篤音阻道:“二位請稍安勿躁,你們今天是我秦家的客人,隻管盡興吃好、喝好,至於任何旁事,非我秦信狂妄,就算天大的我們秦家自己也還處理得了,豈能勞動賓朋?”
那二人這才省到在此地何須己等出頭?又感話說得粗莽了,便都依言複然坐好。
秦川卻一派沉靜,對旁人任言任動罔若未聞。他明知己家這座皇恩敕造的忠正府外的整條街也是當年一並賜予自家的業地,多少年來早已是常人忌足、少人敢侵,他並不同眾人一樣認定是有人存心於今日來鬧事,而是隱覺另有種不祥感測,耳聽那已就在府宅大門方的喪樂聲不斷,更添異感,知必將有門人來回稟情況,一時隻是靜待。
秦信穩住堂內眾情,方往堂外府門方一關探,不料卻見秦固帶著門上兩名守衛小廝忽已從中隔的儀門上穿現,一路小跑的疾趕過來,上堂徑直尋奔向秦川,緊接著便撲嗵嗵跪倒在他麵前!
秦信眼看他幾人這般匆急大異形態,頓暗吃了一驚,知必出了異常大事!尚不及再測,但見秦固蒼首伏地,與那兩名小廝齊是難以忍製的抽肩哽泣;又聽外廂腳步聲疾響,秦靖已回行向自己,不過相離了這轉瞬之間竟已是赤目滿淚!饒久經世故、老成素鎮,而接二連三乍見此緊促異情,也由不得更是一陣驚心變色、再難持定!
四座賓客也是萬分震驚的直瞪著秦固等人,心頭惶測亂騰,一時誰也不敢輕出半聲,一片異靜。
秦川望著一時難以開言的秦固,聲色不變、卻顯平靜異常地主動詢道:“固叔,出了什麼事?”
秦固這才強製抬頭,麵上已是老淚縱橫,上下唇不住顫動,詞難成貫道:“回稟老……老爺,是……是五少爺他……他帶著大少爺回來啦……”話到此便又再也控製不了自己,伏地悲哭失聲!
秦川聽到他這不明不白的一句怪稟,腦中頓如雷轟般一聲巨響!一雙威目直瞪向堂外儀門後的府門方向,怔無表情,一聲全無。唬得秦固身後那兩名本一邊悲泣、一邊探觀著他的小廝關駭變色,不住叩首道:“老爺、老爺,您多保重嗬……”
忽覺眼前一花,秦川已飄然而起,如道清風般直掠出大堂。
兩旁賓眾還連什麼也沒及看清,眨眼間便見他背姿如飛鵬般已行消在堂外前儀門上。雖皆早知他蓋世武功,還是不由得一陣驚敬間,又皆醒悟過來,頓然無論素性直躁的還是穩重的,都紛紛起身離座,哄擁著也趕往大門上去一看究竟!
第十六章喜洋洋群英慶壽悲慘慘眾親哭靈12
芳玫離開無垢房中後,從東角門出了家府,一徑來到位於京城中要地帶的榮靖街。
原來夏盎在秋初一經大比,其後皇榜公出便即高中,已搬至此處朝廷例規為他一等待上任封府之人安排的暫居官館內。
芳玫方踏入他館所,夏盎已一身家常衣服大步迎上,一把便緊握起她的手再舍不得鬆開,毫不掩抑滿臉喜色道:“芳玫,你今日可算是想起來看我了!”
芳玫雖知他一向如此少忌,也喜他相重情摯,隻是已顧見到他屋內一邊幾旁尚坐有位三十多歲的來客,正端杯飲茶。便輕輕一掙他手,壓聲道:“你從我家裏搬出來才幾天嗬,哪裏就虛誇成這樣?放尊重些,如今都將是朝廷命官了,還象從前一樣輕狂疏放,也不怕讓外人見笑。”
沒想到幾旁那名男客卻再不裝未注意她二人,當下向這方連擺尚持茶蓋的一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我非外人,也非什麼要緊人,兩位盡可當我不存在,請繼續親近,繼續親近。”
芳玫聽他言語甚顯有趣,不由“撲哧”一笑。夏盎這才顧示向那人道:“來,芳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曾給你講過的蔣勤蔣師兄,表字存正。我們‘竹林三子’人人精卓詩文,而他著文之深細綿密乃是我三人當中最好的,我夏盎一生極少服人,可對於他此種造詣功夫,卻也隻能是歎為觀止,心服口服。”
芳玫一聽原來此人就是蔣勤,久聞而懷的欽心頓起;又見他相貌雖無俊奇,卻須整膚潔,又自顯出身為一位成名學士的不凡雅氣。好感更添,當下施禮道:“蔣大人,久仰你大名,不想今日會在此親見。”
蔣勤放杯起身還禮,微笑可親道:“芳玫小姐是吧?快別稱我什麼大人小人的了,我才是久仰你大名。”
芳玫不由微惑含笑道:“蔣兄客氣了,我對你而言好象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吧?”
蔣勤抬手一點夏盎,故意搖頭歎氣道:“我這位師弟嗬,我與他同窗多載,三年未見,好不容易盼得他今朝來到京城,本以為可以和他好好敘敘離情舊誼啦,可每一次見他,都是話還方才說上三句,他就已經把秦小姐你的芳名提上了個十遍八遍,唉,真是重色輕友得緊、重色輕友得緊啊!”
芳玫這才明白他謔意,微感一臊一瞅夏盎,含嗔道:“你這個人哪。”又轉向蔣勤微笑道:“蔣師兄,久聞你是個真關民生、敢於直諫的好官,我芳玫衷心欽慕,以前聽人將你稱作‘鐵麵禦史’,我還以為你這個人一定很嚴肅呢,想不到你談吐卻這般詼諧,令我更覺今日一見之幸。”
蔣勤“噯”地擺手道:“小姐過譽嘍!我不過是盡己職責,又哪裏如你說的一般?在我們‘竹林三子’裏,你的夏郎綽號‘狂生’,我師弟白飄羽人稱‘英生’,而我,則是‘迂生’,迂腐之極的迂字嗬!”說著撫須朗笑。
芳玫正以為他又是在戲謔,卻聽夏盎道:“他得此綽號是因為太刻板用功啦,以前在廬山時,走路都要嘰嘰咕咕地念書,經常一頭碰到了樹上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平常又愛認死理,才落了這麼個名號。”方知是真,不由莞爾道:“蔣大人這是‘是真名士自風流嗬’。”
蔣勤微顯自嘲的苦笑道:“小姐禮譽了。沒辦法,我可不能同你這位如意郎君相比,七歲便著有神童之譽,由此早早便可投在家師門下,如今方值二十弱冠之齡便又高中了頭名狀元。我是個笨人,在他這個年齡才略成文才得以選入了廬山學館,蒙恩師不棄苦教,自己還敢不認真些麼?”
芳玫還未及接話,夏盎已直皺眉頭道:“我平素最厭有一幹文人,先不論文才如何,總非得要做出一副謙遜無比、矯情造作的有德姿態才好,怎麼而今連你也養成了這樣一種可厭習氣呢?想你二十七歲便金榜魁中,也算青年得誌吧?如今方入而立之年,已是當朝四品大員,因何又如此妄自菲薄?”
芳玫見他一副正裏八經的厭嫌模樣,直覺他太過直表,忙向蔣勤含解笑顏道:“若蔣師兄謙言為真,那就正應了‘勤能補拙’的俗語了,蔣師兄這樣成就卓才仕業,比那等天生聰敏之人更堪為敬。”
隻見蔣勤看來對夏盎前話絲毫不以為意的笑道:“弟妹勿須相慰,我與我這師弟相互熟解,一向交語少忌。你既和他一樣叫我師兄,此處又非朝堂,盡可也和他一樣對我親近少忌。夏師弟和我誼同兄弟,咱們遲早也都要成算是一家人。”
芳玫聽他叫自己“弟妹”,方才顧想起他先前已說出的什麼“如意郎君”之語,不由桃腮一紅道:“蔣師兄就不要取笑了。”
蔣勤“哈哈”大笑道:“芳玫小姐,久聞你秦家乃我大吳忠良之後,我雖少懂什麼武林之事,可也聽曉貴府中人一向稟正抑惡、行俠仗義!我這師弟瀟灑不羈、赤誠至性,才思敏慧、文采超凡,他在我麵前總誇你德容兼備,是個品性和容貌都雙全的女子;而我今日與你僅一見之緣,便深覺他所言不虛。你們倆個實乃天生的一對,我前麵的話大都存笑謔,這一句卻是千真萬確的肺腑之言嗬!”
芳玫雖素性大方,畢竟也還是個待嫁少女,這時更添羞意,不知再接何言,正遲延未語,蔣勤卻已作辭。
夏盎忙挽留道:“今天你朝事已畢,方來了這一會兒,咱們正說得好好的,你又著急走什麼?”
蔣勤大露黠色的衝他一睒眼笑道:“擾阻情人私語,可不是我這等重謙文士的所為嗬。”
夏盎不禁好氣好笑道:“你這原本口拙之人來京城不過三年,竟就已這樣能說起來,連我倒不及了。”見他真要辭去,便也不再異意,與他拱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