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十四章 同盟誌士憂天下 異路奇人懷私謀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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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衛安邦一邊一步跨上護在妻子身前,一邊以奇迅之速從腰間衣內掏出一對金鏢,揚手便朝那兩道白光反射去!
但此番事起太過突促,他等人皆沒想到有人竟會在秦家這等武林世家的內院花園中對一群嬉耍的小孩子家突施暗算,縱然他武功高強、應變敏捷,措不及防下,終究還是慢了一點——
楊乞隻見瞬息之間,衛安邦所發的那兩枚金鏢中的一枚已準準射中了相離較近的朝右邊飛去的那道白光,一聲清脆銳響中,一物直墜下地!他伸目仔細一看,原來是隻精致小巧的銀鏢;而另一枚金鏢卻尚不及到,那另一隻銀鏢已將秋千左邊的繩索擊斷!
這一下那秋千立時朝一側懸掉,蹬板隨已斷的繩索墜下,月明“啊”的一聲大叫,腳下失靠懸空!若非她適才第一反應便雙手緊抓住那根未斷的繩索,隻怕早已飛掉向牆下!
這時她吊在頃刻胡亂旋擺的秋千上,嚇得花容驚變,兩手上絲毫不敢鬆力!而還未來得及待秋千下落近地,暗發此番偷襲之人、已從牆邊那處花叢後立現出身形!閃電般一抬右手,又一枚銀鏢向秋千未斷的那根繩索直擊去!
楊乞霎時省到那根繩子若再一斷,月明勢必跌下!大急攻心,大叫一聲;“明明姐小心哪!”不顧一切的向她衝去!興國、興吳和四可也皆嚇得大聲驚叫!
同時間,衛安邦見那暗施偷襲的黃衫男子好生頑惡,一而再的疾出惡招,總不肯罷手!心頭忿起,因已看明那人意圖隻對在秋千上的月明身上,當即拋開妻子一躍近前,同時大聚功力籠手一推,一股雄厚的掌風立刻直迫那銀鏢而去!
是時已有以秦靖為首的秦家數名值守小廝聞變趕來,隻是因見威名盛著、功力高卓的衛安邦正出手,那隻銀鏢勢必要被他掌風震飛,因此一時間未得插手,卻誰也沒在那倉促間顧上料到,那偷襲男子在已被對方多人發覺趕至的情況下仍不思絲毫退意,且反應奇速,一法方施、一法又出——
衛安邦剛一發招,他便又以眾人都難以看清之快勢現出一條長鞭在手,一下子就抽前準準纏在月明腋下,用力一扯!月明雙手立時抓拿不住,放脫繩子隨長鞭從秋千上朝他直飛而去!也算是她今天黴運當頭、在劫難逃,偏生正撞上剛巧被衛安邦掌風震開亂飛向一邊的那隻銀鏢,當即直插入胸!她“嗬”的一聲慘叫,卻隨長鞭去勢不減,緊接著便被那早已相待的黃衫人接入懷中!
這一下突起變故別說秦家這方的人皆始料不及、大驚失色!就連那黃衫男子也是沒能預慮清楚,失算一怔,隨即便左手緊抱住已有些昏潰的月明轉身,右手順便甩鞭搭上牆頭,借力躥上便欲逃走,身法當真敏速利落!
秦靖等人懊悔已極、憤恨如炸,大喝一聲:“還想走!”正攻阻而上,忽聽一人斷喝道:“這人交給我足矣!你們都退下!”
早大驚失魂、主意全喪的楊乞聞聲,能微定住神一看,隻見發話的卻是一不知何時已現在牆下的佝僂老頭,那聲未落他便如履平地般踩著直聳的高牆豎直而上!揚起手中隨帶的一把花鋤直朝那黃衫人後背搭去,又怒喝一聲:“狂妄之極!”
第十四章同盟誌士憂天下異路奇人懷私謀13
先說楊乞雖見秦靖等人一見那老頭便大現恭從,卻看那老頭滿頭白發、老弱不堪似的,一刹那間的下意識中、怎麼也不覺得他能濟什麼事,可其後卻連他究竟是如何動作都沒看清、他就已做出這一連串非但老態全消、還大現極高功力的舉動!登又驚佩得瞠目張口!
再說那黃衫人根本來不及思測身後攻來的是何兵器,隻光聽到那淩厲風勢心頭便已一駭!急忙一邊處穩在牆上,一邊據攻來風聲度準勢頭先回手就是一鞭!再待轉過身,看清來攻的卻是把花鋤,手中長鞭已緊纏在那鋤頭上,又緊忙向旁一扯!一給自己解攻脫困,二欲令來敵這兵器脫手!
他早聽測到這來攻的老頭功力非凡,加之自己一手還挾著個人,甚是不便,因此回抗的這些招法中已施動出可用的全力,不敢有絲毫遺力,勁勢也是非同小可!
然卻見那老頭足尖似有吸盤般牢牢停在半牆中,隻揚鋤一擺,一股渾厚大力便沿纏在鋤上的長鞭朝自己持鞭的這條手臂上直傳而來!登被震得虎口發麻,力不能敵,眼看那花鋤脫鞭而出!再後更是一陣眼花繚亂,那花鋤刷刷幾下便如鋤草般將自己長鞭斷成了一截一截。不由大是驚畏!趕忙棄掉已被廢的鞭器,還未再行對措,那老頭已垂下花鋤,一聲冷笑道:“你兵器已毀我便也不再用兵器,免得倒似我欺負了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還不快放回人來,也好全心盡力地陪老朽耍上兩招!”
那黃衫人雖已知遠非這老頭對手,卻仍大懷不忿道:“你少倚老賣老!有本事就殺我!讓我放人,作夢去吧!至多我和她同歸於盡!”說著作勢朝月明喉中掐去!
那老頭怒蔑交現道:“找死!同歸於盡?你把自己想得也太能耐啦!”說著再不容待,如風起電馳般提鋤一躍便上了牆,空著的一手呼的便朝他頸下大血管橫劈去!
那黃衫人根本來不及防阻,不得不自救!偏頭拚力回掌一擋,這一試更知若再不騰出另一隻手全力招架,那是萬難再逃出那老頭發難,小命堪憂!無奈隻得撒開右手,月明登向牆下滑落去!
下麵衛安邦不待也早全神觀顧的秦家諸人,第一搶在前將她穩穩接抱入懷。
秦靖等秦家護衛眼看衛安邦一接住月明便抱她退向一邊空處,蹲身將她下半身輕放於地。都擁趕近急欲看一下月明傷勢!卻見衛安邦一臂懷攬著月明上半身,又已先察看起她傷來,全無讓別人插手之意。因顧念他非凡威名身份,是以雖關重月明,卻不好強逆他意,加之還顧著牆上對戰的情況,便皆沒爭行。又見楊乞等幾個小孩家也都蜂擁趕近,便攔阻道:“你們都先別上前礙擾衛公子看傷。”
楊乞等雖不願,卻也能明曉輕重,隻得先處在一旁隨秦靖等人緊張觀望!
而衛安邦其實大非好為首出頭之人,他這般搶頭舉動隻是因先前月明是誤中了被他震開的銀鏢才受傷,甚懷自疚所以才隻緊顧著月明,全忘了旁人情勢。
那黃衫人自棄下月明便朝那老頭猛力發招,卻又哪討得了半點好去?也能看明那老頭對己其實尚未盡使全力真下殺手,知絕無可能再圖達成己欲,再不敢頑固留此,充做氣勢洶洶的朝那老頭又使命攻去一招後,轉身便欲落牆逃躥!
那老頭諷喝一聲:“狂妄小子!忒不把前輩人放在眼裏啦!”同時起步一躍,隻一伸手便準準牢抓住他腕上脈門,又一把便將他帶下牆內來!這兩下動作真如兔起鶻落,利敏之極!
那黃衫人一屁股摔坐在牆下草叢中,大含忿惱的拚命甩手欲掙脫開那老頭!卻覺那老頭手力一重,自己那隻手臂連同半邊身子頓時一陣發麻,不由“唉喲”一聲泄力潰軟,再動彈不得!
那老頭這才狠狠一把放開他,在旁拄鋤一立,滿目不屑之色。
那黃衫人到了此時,也不再思無謂抗爭,顧上仔細一打量那老頭,隻見他眉發皆白,滿麵皺紋,粗衣芒鞋,土漬遍布,雖透倨傲威氣,卻已佝僂弓腰,看去也就是個老態龍鍾的花匠樣子,可想到正就是他頭前卻能發出那般高精身手,不由又是一陣驚疑駭然!
第十四章同盟誌士憂天下異路奇人懷私謀14
這一時衛安邦仔細察視著月明,又捏著她手腕摸了會脈息,一瞅已緊貼在自己身旁的衛夫人,見她對月明滿目關切難禁,明白她心意,便釋慰道:“雪妹,你放心,這小姑娘沒什麼大礙。你看她麵色和呼吸,這銀鏢著處雖近她心髒,卻幸沒傷到要害,傷口也不會深。她應隻是驚嚇過度,一時昏了。”
卻說月明頭前確是因接連受到驚嚇,本已昏潰,一直迷迷糊糊的任由別人作主,但心裏還是有些明白的,能覺到自己被挾持之下放脫下墜,又被人接抱住,這時神誌漸緩過,清楚知道那人所為,微睜開雙眼一看,見抱著自己的那人英麵威武,正是衛安邦。方欲謝他一聲,卻見他目不斜視,正專心致誌的視察著自己前胸,下意識便隨他目光一瞟那裏,這才複省起中鏢之事,眼看著那隻銀鏢直插在自己胸上,僅有一半在外露著,其周在自己身上穿著的那件粉色的衣服上,被血滲濕了雞蛋大小的一片。不由一陣驚魂大駭!再也想不起要道什麼謝。
衛安邦一時還再未顧看她臉,繼續對衛夫人道:“我把鏢拔出來仔細看看,你拿你的帕子幫她捂一下。”然後便在鞭柄上起手輕輕一提,將那隻銀鏢拔了出來。
月明頓時“唉喲”一聲叫,支起身慌忙去捂傷處!早做準備的衛夫人已持著一隻雪白的帕子先替她按住,同時大露緊色道:“小妹妹,你覺著不好麼?”
衛安邦其實動作甚是謹慎輕柔,沒想到竟致引起她如此大的反應,頓也神色一緊道:“弄痛你了麼?”見她皺眉難答,忙又相慰,因先前從四可等人的叫喚中已聽得她是秦家小姐,便喚道:“秦小姐,你勿須緊張,我先前早見這種銀鏢打造得甚為小巧,測定你傷口不大,否則也不敢就這樣冒然為你拔去。你這傷不會出多少血,我讓我夫人待我拔鏢後再為你稍壓一會兒,就決不會有事的。”
月明心情一鬆,省到自己方才隻是因為怕得厲害才似甚覺疼痛,其實根本就沒多大痛感;也想到正如衛安邦自言,若能令自己有所痛苦或危險,他當然不會就這樣為自己拔鏢。覺著不該在他這樣一位非凡的貴賓麵前大顯平素嬌氣,不由一陣不好意思,忙自鼓堅氣道:“噢,我……我其實也不痛,就是太害怕了……”
衛夫人登然大現喜色道:“那就好。”
月明見她眼神中情意熱切真摯,雖有些愕然她因何對己這以往不識之人如此關重,卻也很是感動!正欲謝她一聲,楊乞等人已萬難再待的擁近前來,驚喜交迸的問長問短!月明頓顧向他們,連聲應答已沒事。
秦靖等人放了心,轉圍向那黃衫人近旁。衛夫人喜悅了這一時,忽覺見丈夫一手持著那隻鏢注目審視,神色已變得異樣凝重。心頭頓一擔緊!道:“大哥,出了什麼事?莫非這鏢上有毒?”話方脫口便閃念過他先前對己相敘過的月明傷情,頓又自否,果見衛安邦忙道:“那倒不是。雪妹,你看這隻鏢的樣式,好象我衛家的震敵金鏢。”
衛夫人仔細一看,也不由奇道:“真的,大哥,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隻是小巧了許多,且為銀色的。”
衛安邦粗眉一擰,轉目向委在牆下的那個黃衫人疑望去,隻見他二十多歲,麵容無奇,臉神似顯木訥,一雙眼睛卻又精光靈動!最可異的是他也正看著自己,那雙眼睛中竟象厲透出難以言訴的深深恨色!
衛安邦自思縱然自己先前出手阻製了他行惡,卻應也不致招他如此似有血海深仇般的大恨,正大惑難解、愈感疑重,卻見他已移開目光。
第十四章同盟誌士憂天下異路奇人懷私謀15
再說那黃衫人又審視向身前那花匠模樣的老頭,目光疑閃、複現驚懼道:“你,你究竟是誰?”
那老頭這才一瞅他,眯著雙眼道:“我是誰對你來說並不重要。你小子功夫不錯,是自以為手底下很有了兩下子,就膽敢到我秦家這忠正府裏來撒野了對吧?嘿嘿,那可還差得太遠呢!”
那黃衫人頓又氣激叫道:“你又來倚老充大啦!快別再給我來這一套!我雖受製於你,卻不聽你教訓!”
在旁仔細審觀的秦靖見他麵容似有些呆板,隻是眼神中大現忿氣。識他那身衣裝為江威幫門人打扮,因知必已有人將此處變故報向秦川,便隻特命一人去前院招待來客午時食憩之處悄尋一下於幫主,隨後便正對向那老頭恭深施禮,實懷自疚道:“拓伯,這都是我等守護失職之過,以致驚擾勞動您老人家出手。”
那老頭對秦靖則倨色一減、大現親意道:“你們隻是一時出虞不備。而這小子竟想光天化日之下從我秦家劫個人出逃,真是也忒狂妄放肆、自不量力了!我本在附近培花,其肆性撒野之行激起了我的舊性,若不親手拿住他,難平我心頭之氣!”說著又微露自失的一歎道:“隻可惜我沉隱修性已長達二十年,看來當年那身煞氣也還是沒能消盡。”
秦靖尚不及再答話,早目色驚變的那黃衫人勉強待聽到這時,已再禁不住,失聲叫道:“秦拓!莫非你是秦拓?”
眼見他倨傲不睬,卻明無否意。更是震驚難抑道:“我還當是誰?原來是三十年前便已名震黑白兩道的秦拓!”說著索性仰麵放聲一笑道:“好!我雖早知秦家乃臥虎藏龍、高手如雲之地,卻怎麼也沒測到能在這孩童作耍的花園邊牆上正碰上你這威猛煞星!早聞你當年僅單身一人,就敢闖並鏟平了其時行風最狠、惡名最盛的惡蛟幫六大水寨,我今日在你手底下連十招都沒走出去,那也算不得低能丟人!”
秦拓微現感慨的笑了一聲道:“你這年青後輩竟能知我那麼早當年之事?連我自己都已快盡忘啦!”說著又倨色一騰道:“小子,須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何況是在這確實高手如雲的大秦世家,你膽子也忒妄了些!以後做事別那麼不知天高地厚!”
黃衫人頓又“呸”的一聲大忿道:“我敬你這前輩兩句你就又來隨便教訓起我啦!哼哼,我可還知道,你雖處身正道,當年對付的皆是你們所謂的行凶作惡之人,可你的辣手絕情也是出了名的,不亞於那些黑道惡首!還有一條你須明白,等我練到你當年那個年齡,也未必就低於你那般本事!”
秦拓又睨目一視他,微現誚笑地先讚了一句道:“小子有些誌氣豪膽。”然後又大流出些感慨之意道:“想老朽年青之時,也同你一樣血熱氣盛、不願服人,本自認武功練得極好,又端出身於這忠正名盛、代代行俠的大秦世家,正可以大展雄心、義著江湖,並且實是做到了名成業就、青年得誌!卻也是逐漸剛愎自負、少重人勸,全疏了我秦家世代嚴誡,以致後來竟一時失察,誤害了兩條罪不致死的無辜人命,從此受我秦家是時之主肅老爺之懲命退出江湖、終身閉隱,思悟懺悔前非,落得一生無法彌補的悔懊不盡。
如今事過多年,我偶而回念及往事,深悟當年輕狂少知、害人誤己,而如今能每日在此一園之地鋤土澆水、培花育草的日子是何等安幸難得。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一開始就做一個這樣的花匠,隻可惜生活無法重來,而當年的我又不能及早明白;現在的你,也是不能明白。”
那黃衫人果然立現不屑的激聲反駁道:“你這番怪論才真叫荒唐無聊呢!也太枉你當年那般威名啦!做個花匠安幸難得?那我輩武林中人還學武幹什麼?難道學武是樁很容易很享樂的事嗎?大家吃盡苦頭的拚命學武不就是為了名成江湖嗎?哪個稍有報負的年青人會甘願做個沒出息的花匠?你是名成業就了才故作省悟狀的勸別人及早明白,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嗬!
我想你也不會不明,江湖對決爭鬥,有個誤死誤傷的那是在所難免,怕死的就別走上江湖這條道啊,又有誰還能保證手底下殺的都是該死的人?再說什麼人該死、什麼人無辜,那每個人的判定標準都不一樣吧?
我倒不知你當年是因什麼誤害了兩條罪不致死的無辜人命,便受你家主人懲命終身閉隱,你們秦家的人可真是莫名奇妙!如此迂腐婆媽,大失我武林男兒本色!不過依我一想看,你們秦家其實是因非得在世人麵前充持那所謂的忠正世家的名聲門麵,才不惜毀滅門人前途的那樣懲治你,而你也就乖乖的自甘隱廢,如今還大談這種日子有多麼好,真是可笑之極啊!”
秦拓目中誚意一盛,大顯深長意味道:“小子,我無心知道你是什麼來頭,但看你所行也不似正道中人,等你創下太多惡孽殺債,那就是再也甭想回歸安寧和幸的生活,還是能及早省悟的好。”
說著神色一沉斂,又透出股蕭索倦態道:“不想老朽今日倒同你這是敵非友的後生晚輩說了這許多話,就算是你我總有這麼對陣一緣吧。你頭前雖顯得頑惡,聽後來言語倒也非凶殘大惡之人,我最後再奉勸你一句,小子,你前麵的路還長得很哪,最好不要執迷深蹈一條不歸路。”話方畢便轉身提著花鋤佝然離去,再不理睬周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