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 天地勇士 第一章 遇無常通赤命喪 見黑白奉拂情纏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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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遇無常通赤命喪見黑白奉拂情纏10
暗夜沉沉,點點寒星掛在天幕,冷冷閃著青光。月明與無垢被關坐在山腰間的一個小山洞中,聽著石縫間滲出的水珠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聲音,心中煩亂之極。無垢回思起宋鍾抱著自己時那副萬分可怖可憎的模樣,隻覺渾身上下但凡被他碰過的地方俱都汙穢不堪,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傷心,忍不住便“嚶嚶”抽泣起來。
月明此刻也有些害怕,但因自小便知道己家在武林中聲名顯赫、威震四方,一向少人敢犯,她又涉世不深,從未聽過什麼“東海四猴”的名號,是以倒也不是太在意。當下輕輕拉住無垢的手,柔聲安慰道:“無垢姐姐,你別哭了,忠叔一定會傳信回去搬救兵的。爹名震江湖、武功蓋世,還愁救不出咱們麼?”
無垢抽抽噎噎道:“爹他既然……既然這麼厲害,那幾個人……怎麼……不怕他?”月明雙目一瞪道:“你沒聽見忠叔和他們的對話嗎?他們不相信咱們是秦家的人。爹這個人行事向來不喜歡大張旗鼓、顯弄招搖,他沒想到咱們路上竟會碰見這三個怪物,否則一定會多派些人手出來接你的。二姐,你不知道幾位哥哥身手都好著哪!雖然大哥出門去了,可五哥七哥他們隻要來一個,也保證打得這幫強盜落花流水,嗯……屁滾尿流!還有四哥……哎,算了,我可不想讓他來……”
無垢不由一睜淚眼,奇道:“那又為什麼?”月明一撇嘴道:“其實大哥之下,就屬四哥武功最好了。可他這人凶得很,平時一點也不讓人,還總跟大哥爭強吵嘴,我不喜歡他。”無垢“噢”了一聲,逐漸自控收了淚,口中氣喘稍急,便將身體斜靠在山壁上,微微閉目養了養神。月明伸手輕輕在她胸口搓了搓,眼見她桃腮泛紅、瑩淚未幹,一點櫻桃口半張半閉,兩顆玲瓏目似啟似闔,那嬌美的麵容真如潔梨洇雨,秀蓮濯水,清麗動人,不可方物!
月明心念一動,忙從地上摸起一把濕泥,往她臉上亂抹了兩下。無垢吃了一驚,睜大眼慌忙擋住她道:“月明,你胡鬧什麼?”月明鄭重其事道:“我那會聽見忠叔說這幾個什麼‘東海四猴’的最好女色,雖然他們現在還摸不準咱們的身份,不敢妄動,可二姐你生得這般美貌,被那猴子多看上幾眼隻怕就沒有好事,還是掩一掩的好。”
無垢聽了,連連點頭、大為讚同道:“好,好,月明,那我也幫你掩一掩。”月明不由大不以為然道:“我又不似二姐,天生麗質、人見人愛,又有什麼好掩的?”無垢聽她一再誇讚,心上也頗有些竊喜,看她又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覺好笑道:“好妹妹,你再長大兩歲,可不也就愈見麗色了。”月明嘟起嘴道:“我才不在乎呢,長得好不好看有什麼要緊……”正說著,忽見洞外炬火一閃,有人惡狠狠吆喝道:“快把人帶出來,大王們要問話呢!”洞口柵欄外看守的一小盜忙答應了一聲,扭開柵門,嚷嚷喝喝的將她二人帶了出去。
月明顧重無垢,拉緊她的手,跟著前來提人的那個小盜沿山路向上攀行。山路崎嶇,月明和無垢皆是柔弱女子,無垢又驚恐萬分、足下虛軟,行動難免緩慢些。那小盜卻不住催罵、惡語迭出。月明氣得滿臉通紅,卻也不願與他無謂相爭,咬牙強忍著扶無垢前行。少頃來至一座把守著好多名強盜的高大洞口前,當先一似是個小頭領的惡盜替換過先前帶路的那小盜,伸手便朝無垢身上一搡。無垢頓嚇得驚呼一聲、花容慘變,月明忙往她身前一護。那惡盜又往月明身上猛力一推道:“快走!”月明再難忍耐,雙眉一挑怒道:“走就走唄!你推我幹什麼!”那惡盜頓時“嘿”的一聲,凶相更盛、滿口穢語的惡罵道:“臭丫頭到這兒還敢耍厲害!待會讓大王扒光你的衣服,玩夠了你再扔給我,你就看我怎麼收拾你吧!”
月明雙頰如火灼般一陣熱燙!一時氣臊得手抖唇顫,卻再也不想理他這等下劣可憎至極之徒,扶著無垢往裏一走,眼前豁然大亮,隻見裏麵洞道兩旁的石壁上高懸著根根火炬,燃的四處都如白晝一般。那惡盜見她們自顧前行,便也沒再糾纏,超過她們在前引帶。又走了少頃,洞道拐過一個彎後更見寬敞,不遠的盡頭處已現出一座環套著的洞廳。二女剛隨那盜走近,正聽得胡孫在內道:“想不到咱們真是把秦家的兩位千金給劫上山來啦,這下事情可真是糟糕!”
第一章遇無常通赤命喪見黑白奉拂情纏11
月明和無垢隨即走入洞廳,隻見裏麵火炬四燃、寬敞明亮,迎麵擺著三張蒙著獸皮的寬背座椅,前麵是一溜方桌,上麵亂糟糟放著些酒食果品。那宋鍾盤起一腿坐在當中一張椅內,雙手握著一根油淋淋的肉骨頭,正哧溜哧溜的啃個不停,臉上黑肉上下躥動,當真吃得痛快之極,對於周圍別的事情都毫不關心。
月明一見他這副模樣,胃內一陣惡心,直欲作嘔,忙強行忍住,轉頭一顧看無垢,隻見她舉袖掩在眼旁,麵色蒼白,渾身不住顫抖。生怕她會昏暈過去,急忙從旁輕輕扶住了她。
胡孫站在洞內右邊,看見她二人進來,也不多理會,示意帶人的那盜出去,然後自顧對身旁背站著的一男子討意道:“老四,你說這封信,真是寫給京城的那個秦川麼?”月明見他手上捏著兩張紙箋並一張信皮,一望其形,驀然忖起是靜慈師太寫給父親的回信,測到定是他們從搶來的包袱中搜出,這可是證明自己和無垢身份的有效物件,不由心中一喜。耳聽那背站之人懶洋洋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這上麵言語稱謂都寫得明明白白,決計錯不了。唉,現下可好,與幽冥教結仇不算,而今又得罪了秦世家!招惹的對頭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倒要看看就憑你我這三隻猴子可怎麼收場?”
月明聽他語音似頗為耳熟,不禁微生愕意,正思索著,隻見那人已轉過身來,眉清目秀,長相倒很是不錯,尤其是站在這胡孫與宋鍾間,更顯其美;隻是皮膚白皙,那目光又說不出的柔膩綿軟,露出一股怪異的宛若女子之態,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月明先前隻道不認識,忽然間腦中卻恍然大省:“對了,他就是花似真嗬!在山下他易容成女子,此刻想必便是他的真正相貌。”不覺好奇,一時直瞅著他。花似真卻霍然轉過臉來,直對視向她道:“噯,你老盯著我幹什麼?是不是看上我了,想讓我給你做夫君嗬?”
月明頓時麵紅過耳,輕啐了一口,慌忙別過頭去。花似真“哈哈”得意大笑,又對著胡孫大含奚意道:“二哥,我倒有一個好主意,要不咱們就先下手為強,幹脆把生米煮成熟飯!等秦老爺子來要人時,咱們就說:‘我們已經是你女婿了!’說不定他看在為免讓他女兒年紀青青便要守寡的情份上,會饒咱們一命。”
胡孫原先還道他真有什麼好主意,聽完不由揚手作勢要打道:“我這兒都夠忙和的了,你還盡給我瞎搗亂!”宋鍾卻一把扔掉手中的肉骨頭,從椅中一躍而起,揮舞著油膩膩的大手叫道:“你小子別盡說風涼話!咱哥幾個可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掉!做都做了,還怕它奶奶個熊!”
胡孫一推阻瞪起眼就要回擊宋鍾的花似真,然後微露回思之色道:“當初真不該和嚴震海那幹原來是歸屬幽冥教的分殿之人愈來愈積結下那麼大仇怨,打從招惹了他們,其後更又殺了姓嚴的那個領頭的,咱兄弟們就可謂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這幽冥教也真他媽的夠邪門!僅一個分殿裏的教徒就難纏至極,簡真就如附骨之蛆,無休無止的找上門來為他們殿主尋仇!雖然來過的中還沒人能敵過咱哥幾個,可卻是打跑一個來一個、除掉一對來一雙!也不知那幹人又從哪尋來那麼多幫手,詭計百出的攪和的咱兄弟不得消停、愣是在百果島待不下去!”
宋鍾聽他越說越激動起來,也不免有些氣曖,連聲抱怨:“可不是嗎!這幽冥教確實麻纏鬧心得緊!也不過就是殺了他們一個嚴震海,就沒完沒了的總追擾著咱們不放!害得咱哥幾個東顛西跑,連老窩都給丟了……”
花似真再難克抑,大“哼”一聲道:“你今時總算是還能說出句知道厲害的話啦?師父臨終前囑咐什麼來著?他老人家叫我們日後當須提防的幾大派係裏著重就提到幽冥教,他說幽冥教係地獄教後身,雖然這些年在江湖上聲氣不旺,其實內部絕對隱藏著深強的實力;他們之所以如此收斂,一改昔日江湖第一大邪派狠絕囂狂的作風,一定是在圖謀著什麼巨大的陰舉,隻是時機未熟而已。可你,你把師父的話全當成了耳旁風、拋到了九霄雲外!”
宋鍾正要回駁,胡孫已將手內的紙箋揚的嘩嘩作響,瞪起一雙黃眼珠子怒道:“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火都燒在眉毛上了,有這些閑功夫幫我想點正事行不行?敢情咱們兄弟叁就愁死了我一個!”二人見他真動了氣,便也不再說話。
第一章遇無常通赤命喪見黑白奉拂情纏12
宋鍾氣哼哼的回到椅中坐下。花似真在洞廳內踱起步,邊忖邊說道:“依我看倒不如甩屁股走人……附近一帶的江湖門派中沒人是咱們的對手,那個秦什麼忠的八成是傳信回家搬兵去啦。秦家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府中一定養有不少日行千裏的寶馬,不過京師到此再怎麼快也要費些時日,咱們現下走還來得及。否則,幫派聯盟中那些人還不足懼,若是秦家的大公子甚至秦川親自來了,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噯二哥,事關生死,可不是鬧著玩的,咱們還是趁早腳底抹油、逃之夭夭的好!”
宋鍾又忍不住燥嚷道:“逃?還逃哇?再逃就深入巴蜀之地了!咱兄弟尋到此深山老林,威服了這幹強盜占山為王,這才算是站穩腳跟,還想消停上個三月半載的再打回咱東海去,就這麼樣又丟啦?四川再好,也比不上咱們的老窩百果島好哇!”
胡孫沉吟道:“要不,咱們就恭恭敬敬的趕緊把人給送回去……”宋鍾卻又“噯”的一擺手道:“那豈不是把咱兄弟的名聲都給墮盡了!況且人搶都搶啦,這會在趕著送回去,也不見得他們就能善罷幹休!”花似真道:“你到這會還想著名不名聲的?這可是性命攸關的至大事!哼,你放心,日後江湖上任是哪一道的朋友聽說你是被秦川嚇跑了,也絕對沒有人會笑話你半句!”
胡孫說道:“你們倆個都先別爭。老大的話也有道理。秦家的人素來喜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何況如今是咱們流年不利,竟誤打誤撞地先把他家的女兒搶上山來啦,咱們可以不要這個臉麵,禮數周全地把人給送回去,他們可丟不起這個人,指不定正等著把咱們大卸八塊才痛快呢!”說著雙眼一張,兩道目光直朝月明和無垢射來。無垢嚇得慌忙往月明身後一縮,月明卻因聽胡孫適才言語對己家不敬,心中忿然,毫不退避的瞪目望著他,隻見他一臉思索凝重之態道:“這倆個女娃兒可是咱們現在手中的擋箭牌……抓牢了她們秦家的人來了也有恃,若是有個閃失,秦家的人一向自命俠義,這次又是咱們自動犯在他們頭上,嘿嘿,隻怕他們放我們不過……”
花似真急忙道:“那就把她們藏到密室裏,那兒算是此處最穩妥的了!”胡孫意示認同的默默點了點頭,正在這時,前方原本一片悄靜的洞道中,忽然響傳起一聲淒厲的慘叫!
夜靜風輕,那聲慘叫在這野山空洞中餘音梟梟,回響不絕!一時間陰風頓起,吹得洞廳內的炬火齊晃,忽明忽晦,充滿了詭異的色彩!眾人不由齊吃了一驚,抬目向外張望。
宋鍾霍然站起,大聲喝問道:“出了什麼事?”洞廳外卻無一人應聲,拐彎處也不見一人形跡。胡孫喃若自語了一句:“來得好快呀……”便急忙走到右側牆邊立著的一個高大的櫥櫃旁,伸手將櫃上擺著的一隻大花壇一扭。櫥櫃右邊悶聲轉開,露出一間窄小的密室來。說是密室,其實也隻不過是一個隱秘的小腹洞而已。
胡孫轉身便將無垢、月明二人拉向密室,隻聽宋鍾怒嚷道:“這幫屁用都頂不上的小嘍羅!也不知都死到哪兒去了!”花似真方冷笑了一聲道:“隻怕是真的都死光了也未可知……”甬道內已忽然飛進一物,嗵的一聲直直落在洞廳地上!
眾人不約而同低頭一看,卻是個已然死去的強盜,嘴裂牙露,手足蜷曲,大張的雙眼如死魚般向外凸出,麵情當真是恐怖之極!無垢渾身一軟,登時暈了過去。月明慌忙死命扶住她,心頭也是撲嗵嗵亂跳個不停!
第一章遇無常通赤命喪見黑白奉拂情纏13
胡孫焦躁生起,甚是不耐的將她二人一把推入密室。月明一跤跌坐在櫥櫃邊,雙手早脫開無垢,眼看她就倒在自己旁側,依然全無反應,不禁一陣憂急!幾乎同時,隻聽洞外已傳來一聲清嘯!胡孫一時耳膜直震得嗡嗡作響,心中不禁也是又驚又佩道:“此人好深的內力。”急忙順手一拍月明身上穴道,然後疾步出外關好櫥門,趕到花似真旁邊,提氣向外問道:“何方神聖?既然已經來了,有種的就快快現身!隻管躲在暗處裝神弄鬼的豈不落人笑話?”
語音方落,便聽撲嗵撲嗵聲不絕,已又有三名強盜的屍身接連落入洞廳內,一個甚顯年輕的聲音霍然響起道:“對付你們這等臭名昭著的頑賊,倒也不需要講究什麼正大光明!”
先時那櫥門閉合後,正好靠在月明身旁。她從小不大喜歡下苦習武,最煩聽家中武師講解人體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穴位,因此也不知胡孫點了自己何穴,隻覺手足酸軟、口不能言。她擔心無垢,拚命掙紮,發覺並非全然受製,上身可以輕微掙動,登然大喜,忙奮力往無垢麵旁湊了湊。昏暗之中雖然看不清她臉色,但聽得她呼吸平穩,便放下心來。這時節,外麵胡孫和來人的對話一五一十傳入耳中。
要知她雖身處密室,內功又比平常人也強不到哪去,但這間密室隻不過是櫥櫃掩著的一個小腹洞,並非絕音之所;外麵說話的人又盡皆是武林高手,中氣充沛,因此傳音聽來倒也清晰。她料得那侵上山來之人就要現身,急欲看看究竟,內心不由一陣焦灼!突然想起曾聽大哥說過江湖中人開建的密室之中大都留有暗眼,以便窺察外麵形勢,下意識的便在眼前尋找――真是謝天謝地,未幾就在那櫥櫃背麵略高過自己眉頂處尋看到一束從外透入的弱光,再仔細朝那裏一端詳,竟真的就是個暗眼小孔,但需挺長脖頸方能夠著。她當即拚力挺直身子靠上,伸臉向暗眼貼去。那時間,心中因為好奇驚測而怦怦亂跳個不停!隻覺眼前豁然一亮,先瞟見那暗眼原來開在櫥櫃外下方擺著的一隻碗底旁邊,緊接著洞廳內的情形便清清楚楚躍入眼中。
但見洞廳之上,已不知何時赫然多出兩個人來!那兩人俱都穿著短衫束褲的便行武裝,身後斜背一柄長劍,隻是衣服顏色一黑一白,對比鮮明,顯得十分紮眼。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二人臉上都戴著一張明晃晃的銀色麵具,隻露出口眼來;那麵具惡鬼造型、形態猙獰,被搖曳的燭光一照,愈發顯得陰戾駭人、可怖之極!他二人往洞廳內這麼一站,真好似地獄的惡厲鬼使到來一般,偌大的地方立刻便變得陰風慘慘、寒氣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