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路走走停停，最終用了半個多月到達了朝旭國的首都——日都，當然這一路上沒少被桓鶴吃豆腐，住店也總是稱我為夫人，善良的店小二們哪舍得讓這麼一養眼的帥哥獨守空房，一直勸我別老和自家男人鬧別扭，該睡一起時還是得睡一起雲雲。我算是體會到什麼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日都的繁華自是其他城市無法比擬的，沿途的城鎮雖然也很熱鬧，但總是沒有日都作為一個首都的霸氣和恢弘，就連小商販都比其他地方的小商販能說會道，紅火奢靡就是這座城市給我的整體映像。
    撩開窗簾下向外看去，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客棧酒家小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用著他們獨有的熱情方式，書寫著對生活的熱愛。平凡或許真的是福。
    “對你看到的還滿意嗎，夫人？”又是戲謔的語氣，泉水的聲音，矛盾卻又異常和諧。
    “我的火還沒消呢，少給我來這套。”我繼續看著窗外的人流，不願轉頭看他。
    “那讓為夫給你消消火吧！”他不知什麼時候爬到了我身側，在我耳邊輕輕嗬氣，曖昧的語調讓我的臉頰再次沒由來的泛紅，打開了他在我耳邊不安分的頭。
    這次他沒有繼續他以前做的荒唐事，隻是輕輕笑了笑，在我身邊坐正，而我的心卻似乎有一陣淡淡的失落。堅決瞥開眼，告訴自己不能一直受他迷惑，可是餘光卻始終在他身上流連。不知道他現在的表情下掩藏的到底是什麼心思。其實，我好象從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展現給我看的，永遠是一張笑臉，一張不正經的笑臉，可是我既然說要試著愛他，是不是就該關心一下他的另一麵呢？
    “桓鶴，我••••••”我看著那一潭深湖，卻發現自己無法再開口，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想從我這得到的，我給不給得起。
    “夫人想說什麼？”還是不正經的語氣，可是我卻可以感覺得到那輕浮語氣下淡淡的惆悵。他好象從不在意在我身上到底付出了多少，又收回了多少，總是一副放蕩的樣子，風流、不羈，可這是真的他嗎，我凝視那泓平靜，開始懷疑。
    沒有回答他，隻是默默地低下頭，將眼光放在他相握於腿上的手，精瘦，潔白，就像他的主人。我真的可以握著這雙手度過一輩子嗎？
    那雙手慢慢伸到了我眼前，穿過我的腋下撫摩著我的後背，讓我靠在他的胸前，混合著茶香的檀香味彌漫在我的周圍，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溫馨。他不是一個安靜的人，可是這一刻，我卻明顯的感覺到，他是寧靜的。
    “夫人剛才到底想說什麼。”最終，他還是忍不住了，一開口就煞風景。狠狠地推開他，正了正衣襟，坐好，我剛才真是發神經，竟然覺得••••••
    他忽然捂嘴笑了笑，魅惑的眼睛眯了起來，風情無限，細長的眉毛斜飛入鬢，跟著輕輕抖動，垂下幾縷潤澤的發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錯，我是有很多麵。”輕笑過後，修長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望著我，定定地，輕吐，“可是我想讓你看到的，隻有我現在的樣子。身處像我這樣的環境，沒有人敢說自己的幹淨的，我也一樣，但我的汙穢，我永遠不想讓你看到，你懂嗎？”
    “我•••••懂。”我推開他的手，轉目看窗外，歎了口氣，“可我不是說了，會試著愛你了嗎？相愛的兩個人，是應該坦誠的，沒有秘密。我不希望你愛著我，還把我當作外人。雖然我現在還不愛你，但我對你，卻沒有什麼隱瞞，你看到的我，始終是最真實的我。”
    他沒有說話，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馬車就這樣一路晃蕩，緩緩地停靠在一家豪華的官邸前，一群家丁護院威武地站在門外。限國候府，門匾幾個燙金大字就這樣闖入了我的眼睛。我不敢置信地看桓鶴，他睜大眼睛，微笑著朝我點頭，然後率先跳下了馬車，伸出一隻手，要來扶我。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向他遞出了我的手。
    兩旁的護衛恭敬地向我們低頭。他抓著我的手卻沒有放開，這一刻，我不想掙紮，和他一同跨入了他的家，或許，是跨入了他的生命。
    回廊深深，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綠水幽回，弱柳扶風。
    “你的家比起我們碧水宮絲毫不遜色，甚至要更加勝一籌。”我毫不掩飾我對這裏的喜愛，“隻是，這麼大一個家，你一個人住，不孤單嗎？”
    “以前很孤單，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以後有你，我就不再是一個人了。”
    聽了他的話，我有一瞬的呆楞，不過隨後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許吧！
    “我早就為你安排了住處，想不想去看看。”他忽然很神秘地說。
    “早就？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因為自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將你娶回來了。”忽然的深情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尷尬地站在他身邊。
    “不用緊張。我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他將眼光放向遠處的一個園子，順著他看去，那圓形的拱門上，清瘦的字跡晃了我的眼，望愛小居。
    我下下子呆住了。淚水就這樣不由自主的滑下了我的臉龐，以手掩麵，無聲的哭泣。看著這張在淚水的模糊下卻異常清晰的臉和那拱門上的字，心裏忽然五味陳雜。望愛啊！他用的是望愛，不是阡陌！雖然我是頂著阡陌的名在與他糾纏，其實下意識裏還是希望被他愛的是我本人，望艾。
    “你是在等待我的愛嗎？”含著淚，輕聲問他，“還是在等待阡陌的愛？”
    他用他骨節分明的手，想為我抹幹淚水，卻引出了更多，滴滴噠噠地落在前襟。一瞬的疑惑，卻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你的愛。”清明的聲音，蠱惑了我的心。
    我知道他其實並沒有懂我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就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但有時候何必算那麼清，自欺欺人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望愛小居，就是這樣一個名字，輕而易舉地打開了我猶豫已久的心門。
    “我會把望愛小居當成我的家，給你你盼望的愛。”淚光瑩瑩地撫上他的手，緊緊地擁抱他，給他我的許諾。
    懷中桓鶴的身體僵直，似乎不敢相信我會主動擁抱他，可是剛一會兒，他就恢複了，也伸出了手緊緊地把我抱住，那麼的用力，像是要將我揉碎，肩頭傳來一陣陣涼意，濡濕了我的心。
    “記住你現在說的話，我是會要求你兌現的，不要為了安慰我而欺騙我，我承受不起。我要的並不多，有你就足夠了。”安撫性地拍著我的後背，可是我卻覺得他更像在安撫自己。
    “我不騙你。隻是，你要對我有耐心。”安心地靠在他的肩頭，漂泊已久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我有耐心，因為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不是承諾的承諾卻比任何海誓山盟來得更讓人感動。
    滿院的秋色，飄逸淡雅，楊柳輕撫水麵，漣漪陣陣，如同一副雲煙繚繞的山水畫，桃樹隻剩下了幾片葉在秋風中搖曳，隨時想墜落，我卻看見了桃花夭夭，一院春色。
    愛，有這份心就足夠。
    踏進望愛小居，我立刻就感覺到了這個看似放蕩的公子哥純淨的內心。簡樸卻不失柔美的裝飾十分合我心意。滿院的花草，秀氣的門闌，雕花的銅鏡，古樸的大床，鵝黃的紗帳在由鏤空的窗吹進來的風的輕撫下搖曳起舞，室內漂浮著若有若無的丹桂香氣，舒緩著神經。
    你到底是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來布置我的居室？驀地，我想到了然盡。苦笑了一下，已經有多久沒有想他了，自己都說不清了，好象自從桓鶴出現之後。我還真是一個自私的女人，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以前回憶他是我每天必做的事，現在，竟然隻有在遇到相似的情境下才會記起他。或許，我真的不配被他愛，所以老天才帶走了他，以免他被我傷害。
    “你在想什麼？我為你做的，你還滿意嗎？”他抓著我緊握的手，溫柔的說。
    “謝謝，我很滿意。”望著他，淡淡地笑了，桓鶴，希望你的選擇沒錯。
    “隻要你喜歡就好。來，看看，我為你挑的幾個丫鬟，以後就由他們來負責照顧你，為夫不能一直幫你穿衣服，你說是不是？”他邪笑著朝我眨眼，還不望在我腰上掐了一下。
    我的臉嗖的紅成一片，身旁的幾個丫鬟也在捂嘴偷笑。當著她們的麵，我又不好發作，隻得忍下這一口氣。
    “夫人別氣，為夫等你晚上來收拾我。”調笑的語氣加上他那副風流的外貌，說不出的媚惑，看得我心癢癢的，可是卻又恨得牙癢癢，那些丫鬟都快忍笑忍死了。
    “你就不能讓我多感動一會啊！”
    “感動可以留著以後做，等我們都老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收集以後值得你感動的事。”他扶著我的肩，正經的說。
    又是這話！然盡，你是不是然盡？為什麼你總是可以和他想得一樣呢？
    眼裏彌漫著霧氣，深情地凝視他，卻仿佛透過他看到了正對我微笑的然盡，那麼的自然，讓我魂牽夢縈。
    “我希望你看到的我，始終隻是我，不是其他人。”放開緊抓著我的手，“我可以等一輩子，隻是我希望我這一輩子等待的，不是一顆一直屬於別人的心，過去的，就該讓他過去，一味執著於以前的感情不代表你有多深情，隻能說明你多不會珍惜眼前人。”他靜靜地說完這句就出去了，沒有和我打一聲招呼，隻留我呆呆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