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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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夜城黯然神傷地望這手裏的錄音機發呆,“莫問,你真的不懂嗎?我愛你!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喜歡上其他人,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說?難道我的心不是肉做的,所以你一次次肆無忌憚地傷害我?”麵對他的指責,我也心如刀割,我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這樣麵對他就會很難受,比胃病發作時還要厲害幾倍。但是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能心軟的。“許夜城,我之前說過的,我們是不可能的,你難道不清楚我的病嗎?”許夜城猛地抬頭,拳頭捏得哢哢響,似要把手裏的錄音機捏碎,他甚至忘記自己的手先前就受傷了的。“我不行,是不是遲慕就可以。”他失去理智顯得咄咄逼人。“冷靜點許夜城,我和遲慕也是不可能的,我隻是喜歡遲慕。”我試圖勸解他。可是他步步緊逼,我隻好向後退。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麵前示弱,也許我對他心有愧疚。我一個不留神,踩到塊石頭,迅速向後倒,“小心!”許夜城見狀立刻就拉住我,可惜我的腳還是扭到了。我無法站起來,隻能坐在地上。許夜城心疼地跪下來,想看我的傷勢,被我阻止。“對不起,莫問,我也不知道剛才我是怎麼了,對你這樣。”他說著說著就流下眼淚。“我隻是害怕,害怕失去你,結果卻把你弄成這個樣子。”此時的許夜城脆弱得不堪一擊。他的眼淚落在我的腿上,把我的褲子渲染開來,我的腿莫名地疼,是不是腳傷得厲害連腿也受影響。“許夜城,不曾擁有,何來失去?”我知道我的話傷人,但是不能讓他抱有幻想。“莫問,你真殘忍。”他說得很輕,夾帶著自嘲。他將背給我,說:“你的腳受傷了,上來,我背你回去。”我試圖站起來自己走,可是腳踝處尖銳的疼痛讓我幾乎再次摔倒,我別無選擇地抱住他的脖子,讓他背起我。想不到平時看他高高瘦瘦的,背卻很寬厚,讓人安心。“莫問,你太瘦了。”他的聲音是沙啞的。我沒有說話,長期難以進食,我的身上找不出一點多餘的肉。原本山路微微有點崎嶇,可是在他的背上我什麼也感覺不好,隻知道自己的心跳。“莫問再給我唱首歌好嗎?”許夜城懇求道。我想不出拒絕他的理由“你想聽什麼?”我在心裏搜索那幾首曲不成曲的歌,我唱歌最多隻是有感而發,與現在的流行歌曲無關。“隨便唱點什麼吧。”他說。我隻好思索一陣自己編個小曲唱,“也許就是要等一些年,你才會發現,曾經的糊塗。不要在迷失,不要再猶豫。去尋找真正的幸福吧,這裏不是你想要的童話。啊……啊……這裏沒有你的公主。放開吧,去能給你快樂的天地。”我輕聲吟唱,許夜城又哭了,他以為我沒有發現,我都能聽到他眼淚落在我手背飛濺的聲音,那樣的清脆。“莫問,這是什麼歌?”他極力讓自己顯得正常。我說這首叫放棄。他不在說話,隻是低頭向前走,天快黑了,不知什麼時候他居然也哼著小調,而他的哭泣也沒有停止,原來男人也可以有水般的情傷。仔細一聽我突然有想哭的衝動,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久到讓我陌生。他居然在唱我母親的歌,沒想到他隻聽過一次就完全記住了,不同於女音的委婉,男音的堅韌表現得淋漓盡致,那麼深層的愛戀,穿透界線,連路旁的花草也相互輝映。我努力把頭仰高,對他說:“許夜城,別傻了。”他卻當做沒聽見,不停地唱。回到家時,他停止了歌唱。遲慕見我是被許夜城背回來的,十分緊張道:“莫問,怎麼了?是不是又發病了?”我搖頭說隻是自己的腳歪傷了。他鬆了口氣,幫忙把我扶到椅子上坐下,抬起我受傷的腳,脫掉鞋,我整隻右腳都腫起來了,“怎麼會這麼不小心?”遲慕小心把我的腳放到他的膝蓋上,“莫問,對不起。”許夜城見狀愧疚地低下頭。“夜城,你果然在這裏。”久違的聲音,向天嬌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天嬌你怎麼來了?”許夜城驚訝。“你知道外麵鬧成什麼樣子了?你還有時間在這裏閑晃,走,現在就跟我回去。”她一把拽住許夜城往門口脫。“不,我不回去。”他一把打掉向天嬌的手,堅決道。“又是因為她?”向天嬌把矛頭指向一臉無辜的我,委屈道,“值得嗎?”許夜城嚴肅地回答,值得。感覺向天嬌快哭了。“許夜城你快點回去,那裏需要你,我有遲慕陪就可以了。”我對他說。
    “莫問,你是認真的嗎?”
    “我是認真的,你走吧。”我不再看他,低頭看我受傷的腳。許夜城就這樣和向天嬌離開了。我隻記得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嗎?那就如你所願。”
    遲慕把藥敷在我腫起的腳上,“莫問,你為什麼要趕他走?”直覺要我遠離許夜城。“我喜歡安靜。”我說。遲慕什麼也沒多說,“莫問,早點休息。”他把我抱到我的房間。“有什麼事記得叫我。”他說,然後就退了出去。
    我怎麼也睡不著,耳邊不斷回響許夜城深情的聲音,“莫問,我愛你。”絲絲嬋娟,我無所適從。他的每一個表情都要在我的眼前浮現。我用被子捂住自己,希望許夜城的影子不要再騷擾我,可是心已經亂了。
    第二天醒來,聽見外麵翻土的聲音,就好像昨天一樣,我想到什麼穿好衣服跑了出去,葵花田又恢複了以前的生機,朵朵欣欣向榮地朝向冉冉升起的太陽。我看見男人背對著我在葵花地裏忙碌,這場景和昨天重疊,許夜城,這三個字我還沒有說出口,男人就轉過身來,“莫問,早上好。”原來是遲慕,我卻有恍惚是許夜城的錯覺。遲慕今天穿著白色的體恤,牛仔褲的褲腿拉高,看上去淳樸許多。他的笑容依舊溫和,隻是此時我沒有欣賞的心情。“早上好。”我說,是不是有點失望呢?我也不知道。“今天感覺怎樣?”遲慕每天都會這麼問我,記錄我的發病狀況。我說還可以。“腳怎麼樣了?"不是他提起我差點忘記我昨天腳還是腫的。“已經不疼了”我準備回屋,他又叫住我,難得看到他為難的表情,“遲慕,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我輕笑。“莫問,今天李叔他們會來。”見我不說話,他又說:“他們也是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你……”我不想再聽打斷他的話,“遲慕,他們今天來的話就麻煩你了。”
    “那你呢?”
    “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他們。”說完,不管他是什麼樣的表情,走了出去。這個山村不是很大,不時會碰到熟人,他們都會熱情地和我打招呼,“莫問,好久不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我說我出了趟遠門。不知不覺走到我和許夜城昨天來過的山坡。我站在山洞口,任風把我包圍,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景色,天依舊很藍,隻是今天隻有我一個人。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是不是最近習慣有人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現在反而不習慣了?我環抱雙臂覺得這個念頭十分的滑稽。自嘲的笑笑。突然我聞到熟悉的葵花香,這怎麼可能?我覺得不可思議,據我所知這附近沒有葵花,那麼葵花的香味的從哪裏來的?我順著向日葵的味道尋找,穿過山洞,視野豁然開朗,風在大地上肆無忌憚地吟唱。接天連葉的向日葵正歡快地接受陽光的洗禮。它們緊挨著彼此,花香撲鼻。真是,花不醉人人自醉。我情不自禁地走進花叢旋轉,舞動腰姿,用舞蹈來表演自己的心情。母親說過舞蹈是表現自然含蓄的張揚。我能聽到陽光溫柔的祝福,流雲出神入化地伴舞,風的歌唱,綠草的微笑和向日葵的祈禱。恍惚間看見溫柔的母親從天而降,頭帶燦爛花冠,白衣盛雪,美豔不可芳物。我想走到她的身邊就像以前一樣。母親卻微笑著搖頭然後消失。亂花漸欲迷人眼,殘留在空中花瓣褪盡,我逐漸清醒。我停止舞蹈,喘氣張望四周,除了繁盛的向日葵,什麼也沒有。這片葵花地到底是什麼時候有的?我輕撫葵花的枝葉,感受它的脈絡向外延伸。又一陣風過來,繁密的枝葉向我撲來,仿佛要將我掩埋。我知道我的身後是一片柔軟的草地,所以我玩心大起地伸開雙臂,順勢向下倒去。向日葵的花瓣和著清草的雜屑隨之飛揚然後又在我的四周落定。閉上眼,我的感知無限延伸,靈魂與自然產出和諧的共鳴。放鬆身心,感受其中的奧秘。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際,我聽到遲慕焦急的聲音,“莫問,你怎麼了?快點醒醒。”我睜開眼就看見他焦急萬分的臉。他控製不住眼淚手忙腳亂地將我抱起,以最快的速度下山。“莫問,我這就帶你去醫院,千萬別睡。”我在他的懷裏喘不過氣來,拽緊他胸口的衣襟,說:“遲慕,你為什麼在這裏?放我下來。”他卻裝作沒聽見,“噓,別說話,我們很快就到。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遲慕冷靜點,你是個醫生,你一直跟在我的後麵,難道不知道我沒有發病嗎?”我的話喚醒了遲慕的理智,他停下腳步,疑惑地看了我一會,然後欣喜若狂地抱緊我,“莫問你沒事太好了,剛才我以為你………”我趁機從他的懷裏跳出來,“遲慕我不會一聲不響就離開的。”遲慕似乎想伸手過來抓我,半途中又無力垂下。“莫問,回去吧,一會李叔他們就來了。”我背對他站著,“我不是說過不想在見到他們嗎?”“莫問,你樣子逃避有用嗎?”遲慕將我的身體扳過來,我看到他明顯激動的神色。“我沒有逃避,隻是不想和他們一見麵就爭執,我控製不住自己。”我解釋道,“你不想看到老爺子被我氣得心髒病突發吧?”遲慕沉默,他明顯也想到我說的問題了。“可是李叔很想見你,這麼多年他也是很苦的。而且趙姨也想對你做點補償。”我冷笑打斷了他的話,“遲慕,我什麼也不想要,你難道還不了解嗎?”憑遲慕的心思縝密不會看不出來我的真實想法。“莫問,你為什麼就是這麼倔強呢?”遲慕歎氣,對我毫無辦法。突然我有種很不好的強烈鬱感,像烈火般竄燒我的靈魂,讓我忍不住戰栗,黑暗突兀地襲卷而來,我瞬間迷失了自我,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胡亂地在抵禦和掙紮。最後我意識還是消彌在黑暗的洪流。朦朧間,似乎又聽見有人唱那首熟悉的歌,是誰?是誰在歌唱,如此絕望的悲傷,如此沉重的感情?是誰偷偷溜進了我的夢裏?這樣熟悉,我卻怎麼也想不起。有個聲音在催促我醒來。於是我睜開眼睛,又是雪白一片,熟悉的景象讓我可以判斷出我此時又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用看也知道遲慕他守在我身邊。“我昏迷了多久?”我不喜歡躺著,遲慕善解人意地將我扶起,將柔軟的枕頭墊在我的背後。“現在是晚上了。”也就是我昏迷了一整天。“莫問,喝點水吧。”的確有些口渴。他把水遞過來,我隨意喝了兩口,身體的力氣恢複得差不多,我便想下穿,遲慕一把按住我,“再多休息一會吧。”我搖搖頭,我知道我現在肯定不在山村,我要回去,那才是我的歸宿。“求你了,莫問在休息一會吧。”遲慕哀求的聲音打動了我,我又乖乖地回到病床上。此時的他蒼白無助,溫潤的眼神透著蒼涼。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那樣殘淡人心。“這是哪裏?”為了分散注意力我問他。“那城。”他坐在床邊說。又回到那城,我們沒再說話,越過他的肩膀望著窗外,外麵的大樹在窗上留下斑駁的剪影。“莫問,我們住院好不好,你的病真的不能在脫了。”他握住我的手,掌心冰涼透徹心骨。“我不會住院的,我要回去。”這件事我不會妥協。“遲慕你知道的,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我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妄想接近事實的本質。“莫問,你難道就一點也不在乎,不想多看看這個世界,多看看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李峰開門進來,不知道他在門口聽了多少。既然李峰來了,李家的其他人肯定也在附近。“在乎就有用嗎?要知道我得的是胃癌,無藥可醫,無人能救。”我反駁他的話。“莫問,不要這麼任性。”李峰也坐到我的身邊,他慈愛地撫摸我的頭發我的臉,細細地勾畫,“你是莫遙的女兒,你的生命應該還有大把的光陰,好好接受治療好好活下去。”我笑得暢快淋漓,拿掉他的手說:“是你無知還是天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會有奇跡發生?”我借機從床上下來,望向李峰哀傷的臉,“這個世界沒有奇跡和偶然,隻有必然的結果。”李峰仍不想放棄他上前一步說:“現在的科技這麼發達,哪怕是渺小的希望。”遲慕也搭話,“是阿,莫問總會有辦法的。”可是我不想留在醫院,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無法打動我,我的身體我最清楚,我已在生命的盡頭。“好了不要再說了,我想休息一會,你們出去吧。”我下了逐客令。他們隻好說,“你好好休息吧。”無奈地離開。我走到窗前,外麵一片漆黑,我的思緒也不知飄向何處。“莫問,你還真有閑情逸致,難道你不知道你已經病入膏肓了?”又是一個不請自來的。我關好窗戶,把窗簾拉上,就看見李默思神態自若地坐在那裏。“李默思,沒人告訴你進來之前要先敲門嗎?你的禮儀學到哪裏去了。”看到她吃癟的樣子我的心情大好,“想在我這裏耀武揚威嗎?很遺憾,我好得很。”我刻意加重壓迫感走到她身邊。李默思看起來有些緊張,可是那她的高傲不允許在我的麵前臨陣脫逃。“不要這麼緊張,不是你先來想找我說話的,”我坐回床上,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還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恩?”她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逝,然後又仰起她高貴的頭說:“我是送了你一份大禮,難道你不喜歡?”把我母親心血栽培的葵花毀於一旦我會高興?我拍拍手,說:“你這大禮還真是厚重,我消受不起。不過李默思你應該知道什麼是適可而止吧?不要一味地挑戰我的極限。”李默思聽後十分惡毒地說:“莫問,是我過分還是你過分,明明是你要跟我搶遲慕的。從小到大,我想要什麼有什麼,你哪點能跟我比?憑什麼跟我搶。”我輕笑,笑她的自以為是,她的目中無人。“李默思不是告訴過你嗎?遲慕不屬於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就算不是我的,我也不會讓遲慕是你的。”她咬牙切齒地回道。“你錯了,遲慕不是任何人的,他是他自己的。”李默思顯然沒有聽進我的話,她嗤之以鼻,“莫問,鹿死誰手我們拭目以待。”說完像戰勝的孔雀高揚而去。走廊裏就隻聽見她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李默思又想耍什麼花樣?我懶得關心。活動了一下筋骨,打開了病房的電視機。都是些無聊的肥皂劇,我隨意地轉換頻道,動作定格在一個娛樂頻道,我又在熒屏上看到了許夜城,他很疲憊,依舊筆直站在閃爍的螢光燈下,更顯他臉色蒼白,記者不停的追問他這段時間失蹤的原因,他沒有說話低眉垂眼地站著,隻有向天嬌焦頭爛額的對媒體解釋。許夜城沉默許久突然抬起頭有拋開一切的絕然,“我今天召開記者招待會是想向大家宣布:我許夜城正式退出演藝界。”一語落罷,引起軒然大波。連向天嬌也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想阻止許夜也來不及。記者不停問為什麼,許夜城笑著說了什麼,但是聲音太小,誰也沒有聽見。他的笑容是超凡脫俗的淡定,“我不是一時的衝動,請大家相信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因為……”也許是他過於感性的流露,全場都安靜下來,就聽見他說:“……放不下。”有個大膽的記者打破沉寂說:“是什麼讓你放不下?”此時的我也緊盯著熒屏,他的神態都活靈活現的出現在我的眼前。他的眼睛還是泛著憂鬱的藍光,琉璃般的眼睛似乎透過鏡頭與我相望。他嘴角含笑,搖頭說了句,抱歉。就把媒體留給了向天嬌,留給大家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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