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恨我?”
“不知道。”
“如果恨？”
“那我會殺了你。”
少女的眼裏閃過寒冰般的光芒，手裏的玫瑰微微顫抖，花瓣上的露珠滾滾劃落，美得不真實。少女修長的手指狠狠地捏住花莖，玫瑰似乎在呻吟，彎下它脆弱的腰。少女撕下一片玫瑰花瓣，貼在唇邊，緩緩軟語：“是恨，還是愛。”
我睜開眼睛，對上恒那雙焦急的雙眸。
“恒……”我緩緩叫道，這裏，白色的一片，是醫院吧。
“傻瓜，幹嗎要那麼逞強，既然自己很疲勞就不要來上課了啊。”恒略顯不滿地說，隨後撫過我的臉蛋。
“不是，我隻是覺得很累而已，沒到請假不上課的程度。”我輕輕地解釋，雙眼真摯地望著恒，為什麼恒是淡漠的呢？又是什麼改變了他以前的性格呢？
“醫生都和我說了你是因為疲勞過度再加上精神上受了點刺激，不過休息幾天就好了，也不用留院觀察。”
我靜靜地點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成熟冷靜了，我微微抓住潔白的床單，問：“是你送我來醫院嗎？”
恒隻是點頭，突然他看向我，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我。
“你……真的很討厭冷沁霜嗎？討厭到給冷沁霜的茶水裏下毒這種程度嗎？”他憂鬱地說，還有那種責怪。
    “不是,真的不是。我沒有下毒，是她自己喝的啊！”我極力為自己辯駁著，卻找不到更有力證明我清白的說辭。當時沒有人在場，我怎麼找證人？證據就更別說了。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不誠實，不過，”他氣惱地抓抓頭發，“為什麼我又總是那麼相信你呢？相信得連我自己都迷失了。當時隻有你和冷沁霜在場，小沁不可能自己毒自己啊。而且我發覺自己好象一個徹徹底底的笨蛋，你說你愛我，我信。但是我在你眼底，看到的不止我一個人的影子，還有嚴錦旭……”恒憂鬱地看著我，無助地看著我，睫毛上沾有淚珠。他，哭了？!我一怔，心底好內疚，想輕輕地說一聲你誤會了，但是我突然發覺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這麼說。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忘過嚴錦旭，因為嚴錦旭是我曾經愛得那麼深的人，那麼不可忘懷的人。我想忘了他，認認真真地對恒好，全身心地投入一場新的愛戀，但是……我也許還是愛著他的吧。
看來，我這次真的不能這麼不誠實了。
“恒，我承認，我忘不掉嚴錦旭，至少我愛過他，關心過他，也被他愛過。現在我時不時也會想嚴錦旭，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還愛著他，但請你相信我是愛著你的。”我靜靜地說，沉著地說，我發覺自己都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嗬。”恒冷笑，在他碎發下的眼睛應該是讓人心碎的吧，但我看不到，我也不希望看到，如果看到了我怕自己也會心碎。“既然你對嚴錦旭念念不忘,我可不喜歡分割的愛情,那麼……分手吧。”
如果晴天霹靂，我整個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我們交往才多久呢？我這麼快又要失戀，這個世界真是可笑啊……可笑到我都哭不出來了。分手，又是分手！明明知道我有多恨多怕多恐懼這兩個字眼，卻偏偏要一次又一次地打擊我。我突然感覺自己好象掉進了無盡的深淵，掙紮著，逃避著，我好想恨這個世界，恨所有的人，但終究能恨的，隻有自己吧。我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人。既然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自然也不會糾纏恒，我不是那種纏著別人不放的敗類。我想我需要給恒最後的一個印象，好的，不再讓他傷心難過的。
我揚起了嘴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笑著說：“好啊。我尊重你的決定，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祝福我和錦旭複合，再次成為情侶，因為我發現從內心來講，我還是愛著他的。嗯，那我還是也要祝福你和冷沁霜幸福啊，校花校草成為情侶，應該是我們蓮冰最佳情侶了。”我一直在笑，看著恒絕望的眼睛笑，用幸福憧憬的語氣說著，直到恒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我貪婪地盯著恒那修長落寞的背影，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在隻有我和恒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情況下我看他的背影。再見了，恒，既然你提出了分手，我尊重你，真的，也許你不會相信，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愛的是你，不是嚴錦旭。
突然，恒頓住腳，拜托你，不要轉身，我害怕自己會衝上去抱住你，然後毫無尊嚴地跪著乞求你不要走，我愛你。恒沒有轉身，心底卻有大片大片的失望。
“Why  the  Roses  Are  So  Pale  
Heinrich  Heine  
Dearest,  canst  thou  tell  me  why  
The  rose  should  be  so  pale?  
And  why  the  Azure  violet  
Should  wither  in  the  vale?  
And  why  the  lark  should  in  the  cloud  
So  sorrowfully  sing?  
And  why  from  loveliest  balsam-buds  
A  scent  of  deach  should  spring?  
And  why  the  sun  upon  the  mead  
So  chillingly  should  frown?  
And  why  the  earth  should,like  a  grave,  
Be  moldering  and  brown?  
And  why  it  is  that  I  myself  
So  languishing  should  be?  
And  why  it  is,  my  heart  of  hearts,  
That  thou  forskest  me?”他朗誦亨利希海涅的詩，原本如此悲情的詩歌也被他朗誦得如此毫無感情，我，突然有幾分暈眩的感覺。
我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仿佛自己的心也沉重地關上了，我看見了病床旁的玫瑰，我顫抖著手指拿了過來，發現了隱藏在玫瑰花瓣下的卡片。潔白的卡片，仿佛與剛才的詩歌結為一體。
初：
我愛你，如同玫瑰一樣。紫羅蘭在亨利希海涅的筆下是枯萎的，但你在我的心中，永遠永遠都不會枯萎。永遠永遠。
  恒
我咬著下唇，狠狠地咬，拚命地咬，但這絲毫無法減輕我心中的痛。恒，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剛開始不還好好的嗎？為什麼呢。       
彩心突然衝了進來，“如初，你沒事吧？”看著我蒼白的臉，她擔心地問。
我機械地搖頭，張開我泛血的嘴唇：“彩心，我完了。我和恒分手了。”
最親愛的人啊，  你能否告訴我  
玫瑰為何如此蒼白？  
碧翠的紫羅蘭  
為何會在山穀中凋萎？  
雲中的雀啊  
為何唱得如此悲切？  
最可愛的香蕾  
為何會散發出死亡的氣息？  
草地上的陽光  
為何會如此冷漠地皺折眉頭？  
棕褐色的大地  
為何會像墳墓搬地腐朽？  
為何我  
日益憔悴？  
我最心愛的人啊  
為何你要拋棄我？
這首詩依舊回蕩耳際，我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