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天，蔚藍無邊；童年的夢，天真爛漫。
    我曾站在樹下許願，請讓我的生活平靜流淌，像屋後那條清流無波悠然，自在逍遙。
    那時的你笑我太傻，平淡無味怎夠刺激？你大聲說出你環遊世界的心願，清亮的大眼中滿是向往，毫不掩藏。
    可我卻又笑著在心中填上一句祈禱，請你不要離我太遠，不要到達我不可觸及的世界裏去。
    高大的樹下，你我小小的身影相依搖晃。
    稍縱即逝的時光是曲唱不完的歌，兒時的向往也隻是這宏偉樂章裏一個不起眼的音符，容易被人忘卻。
    如今已過數年，葉兒將落，心在何處？
    我那曾經明亮的大眼已漸黯淡，我的世界不再清晰。唯有你的雙眸，依然清亮如昔。
    你笑著敲我的頭：“別太過認真拚命，眼睛會受不了瞎掉的。”
    我微皺眉頭，一絲絲酸楚泛上心頭，好苦！“沒事不許咒我。”
    你一改剛才嬉笑的模樣，很認真地說：“如果你真的瞎了，我把我的眼睛送給你。”
    “我才不要呢，你的眼睛沒我大，我還吃虧了不是？”我撇嘴卻掩不住歡喜。
    你已習慣我的任性，隻無所謂地聳肩：“是，我的大小姐。你眼睛最漂亮了，我醜，總行了吧？”
    我輕笑出聲。暖暖的有什麼流過我的心間，是你無微不至的關愛嗎？
    ……
    傍晚的風有些涼，我愣愣地看著河水，發著呆。你靜靜地站在一邊，陪著我。
    夕陽已落，月明星稀，風清水寒。
    你終於開口：“鬧夠了沒？”
    我回頭，苦笑。這些天的經曆讓我頭疼到甚至無法負荷。
    “若是能像這水一樣溜走，你說該有多好……”
    我不覺輕吟出聲，你緊張地趕忙步到我身邊握緊了我的手，扳過我望向河麵的臉，你一字一頓地低喝著：“聽著！我不許你逃避！你不是一直認為你是最好的嗎，怎麼連這一點小小的事都可以把你擊垮？堅強點！”
    我試圖掙開，你的手緊緊鉗製著我的肩膀，不容許我避開你的眼睛。
    “好痛！”我不悅地瞪你，“我不過是想起我那笨得要死的心願罷了，你何必窮緊張成這樣？想多了不是？”
    “哦，你想要平靜生活的那個心願嗎？”你放下心來，鬆了手。
    我訝異地望著你，不敢相信一向粗心大意的你竟還能記得我們那麼久遠的過去。
    你避過我詢問的眼神，低頭：“其實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了。再平靜的河流也有暗藏的漩渦，你現在隻是不小心撞上了，遲早是會度過的。”
    “你是說我很幸運咯？”
    “是啊，你是幸運的。”
    “你的夢想還未實現呢？”
    我為你感到遺憾，你卻笑意盈盈地看著我：“既然是夢想那就該放在心裏，能夠實現的不是夢。你比我幸運，比我清醒。”
    我也看著你，回以微笑。其實你知道嗎？你笑得那麼牽強，那麼慘淡，我看了隻想哭。可是我不能，因為你說過，你最怕看我哭泣。
    我們的生活就這麼靜靜地流逝，我的心願全部達成，你的卻已落空。我想一個人的完美勢必會造成另一個人的殘缺吧。你無法去追你的夢，隻因為你答應了我，永遠陪著我。我是如此自私，總也不肯放手讓你離開。你用碎夢給了我最完美的劇目和你無盡的溫柔，我微笑著坦然接受。
    我們都不快樂，對嗎？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你說你的快樂正是看我快樂，所以我笑，笑到淚流滿麵，隻不讓你看見。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私心。我愛你，舍不得放開你。
    夢滅之時，天空變暗，不複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