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宮 68 萬縷千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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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很快回到了皇宮,時候還早,其他人並沒有發現他們的行蹤。一路上,皇帝好言耐心安慰了皇侯雲雙,並吩咐哈德全送她和皇侯雲皓直接回絳玉宮。皇帝抱著皇侯雲熙在宇華門下了馬車,經過宣光門回到了禦花園,他抱著受傷的小人兒來到“粹芳樓”,直接上到了二層。
二層陳設簡雅,正中一張烏木細雕小桌,兩旁各置著一柄烏木雕花靠椅,靠窗橫臥一張烏木嵌鑲珍珠軟榻,旁邊兩扇瑣窗之間有一個瘦竹書架,書架上放著幾卷書秩和幾件小古玩,樓外庭軒花木扶疏,香氣襲人,偶聞鳥聲啁啾,煞是清雅幽靜。
皇侯明徹把皇侯雲熙輕輕放到軟榻上,瞧著他又腫大了一圈的腳踝,眉頭微蹙。
不多時,禦醫施回得到消息,匆匆趕來了。他小心地檢查了皇侯雲熙的傷勢,說是無大礙,隻需外敷膏藥,幾日便可消腫,若是疼痛難忍,可以服用湯藥。
皇侯雲熙咬著牙拚命忍住疼,讓施回在他腳上搽藥油按摩,刺骨鑽心的疼痛,讓他額頭汗涔涔,渾身止不住微微發顫,皇侯明徹抱著他靠在自己懷裏,輕輕握住他的右手,一股清涼的氣息絲絲流進他的身體,緩緩流到他受傷的腳踝處,舒爽涼意似乎緩解了他腳踝的疼痛,讓他覺得好受幾多。
一盞茶的時間,按摩結束了,皇侯雲熙他牙口一鬆,全身的力氣已經用竭,軟弱無力的癱倒在皇侯明徹懷裏,一動也不能動。
施回抹了把額上沁出的細微汗珠,咻喘出一口氣,振作精神笑顏說道:“殿下無需恐慮,凡是腫傷活血通絡是必須的,殿下的傷勢雖然並不很嚴重,然而殿下年幼,身體柔弱,所以會感到難以承受,但之後便隻需敷膏藥既可,不必再搽藥油了。”
聽著這話皇侯雲熙輕籲口氣,放鬆下來,可以不必再受煎熬了。
施回恭身退下了,去吩咐下麵的人熬藥。
小樓裏隻有皇帝和他兩人,皇侯雲熙無力地躺在皇侯明徹的懷裏,加上之前一番折騰,他感覺有些疲倦了,很想閉上眼睛休息,可是皇帝還在這裏,睜著眼睛陪著自己,自己怎麼可能把他晾到一邊,置之不理?皇侯雲熙勉強地睜著眼睛望著他。
皇侯明徹目光注視著皇侯雲熙,眼睛裏有一種思索和探究,聲音平和:“從來沒有聽你喊過一聲‘痛’,要是別的皇子,他們早就疼的大呼小叫,哭鬧不休了,更不要說是公主了。為什麼你從來不叫痛,總是默默地忍受?你還是個孩子,怎能就忍受這些痛苦?”
“我……”皇侯雲熙凝聲默然。
我能告訴你我早已經曆過更大的傷痛折磨,我能告訴你因為我承受著無邊的痛苦,所以這些“小”傷痛也就不算什麼了,可是,我能告訴你這一切嗎?
深紮在心上的那顆毒瘤折磨著我,我卻不能告訴任何人,隻能自己一個人承受。
皇侯雲熙的眼睛幽暗了幾分,艱澀地說道,“怕痛……”因為怕再受到傷害,所以寧願自己一個人默默忍受。
皇侯明徹輕輕擁了擁他,柔聲說道:“怕痛,就叫出來,不要自己一個人忍受,你還是個孩子。”深沉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他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什麼。
“嗯。”皇侯雲熙隨口應了一聲。
皇侯明徹凝注著他的眼睛,流露深思,卻沒有再說什麼。
“累了,就睡吧。”皇侯明徹看著皇侯雲熙倦怠的神情,眼睛裏閃過一絲心疼。
“我不累……”嘴裏雖然這麼說著,但是上下眼皮止不住打架,終於沉沉地垂了下去,皇侯雲熙就這麼睡著了,在皇帝的懷裏,一個對他來說還算“陌生”的懷抱。
皇侯明徹默默地看著懷裏睡著的小人,心裏一片平靜寧和,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很複雜,似憐惜,似關愛,似疑問,似探尋,似期待……
煙花下兩人彼此凝望的那一眼,有一根細細的,看不見的透明絲線,把兩人連接在了一起,兩人之間已經似乎有了一種無法割舍的牽絆。
也許,這牽絆在你降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便已經有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牽絆會讓我們走多遠,會給彼此帶來什麼改變,但是,無法否認,我們兩人已經連在了一起,注定無法分開,誰也離不開誰。
我在等待,慢慢地等待著你長大,等待著彼此的發現……
皇侯雲熙悠悠蕩蕩地飄浮在空中,底下宮影重重,巍峨瓊樓。
我怎麼飛了起來,難道自己在做夢?
一陣風吹來,倏忽間,皇侯雲熙飄到了一座熟悉的宮殿,那是他生活居住的地方——凝華宮。宮殿裏闃寂無聲,沒有看到半個人影,他身體飄飄忽忽往下降,一個弧線,他調整身體往裏麵飄去。咦?並不是沒有人,他看到了瑛芷,她站在盈芳殿的外麵,眼神憂慮感傷,不時回頭望向盈芳殿緊閉的殿門。
他聽到了斷續的低語聲,“……這幾年……憔悴……宴會見麵……不來看我……”盈芳殿裏有人,這是瑤妃的聲音。
她這是在和誰說話,為何鬼鬼祟祟,如此神秘?
皇侯雲熙慢慢的靠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有何意義,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他猝然一驚,身體驟然停住。如此熟悉的聲音,像一塊烙印,早已經深深刻入自己的靈魂,那是皇侯明卓!
他們?!他們竟然背著皇帝在皇宮裏私會,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看起來絕非一般。
“……我不相信……真的愛婧怡……是愛我的……是替身……”
“……她很好……應該先認識她……你貪慕虛榮……”
“……她背著你……私情……逃走……”
“……你的錯……我錯了……無辜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