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傳 10 無盡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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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子遊如大海之上一葉飄搖的扁舟,隨風浪起伏搖擺。突然,一個滔天巨浪鋪天蓋地,滅頂而來,扁舟覆滅,他被打入了深海,漩渦把他吞滅,頃刻溺沒。拚命掙紮也敵不過無法抗衡的,翻天攪地的洶湧浪濤,呼救的手抓不住一點東西,隻有絕望……
此時,他隻感到滿心的羞憤和屈辱,苦澀的淚水在心裏滾淌,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溢出眼眶。
即使痛,也絕不讓敵人得逞鄙笑。
男人陰沉刺耳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默子遊,我會好好報答你的……報答你六年來‘情深意重’照顧我的夫人!你一定會滿意的,哈,我相信!”
什麼?!那層紗紙終於被捅破了個洞,卻如山石崩塌,砸中了默子遊的腦袋,他驟然一驚,驀地睜開眼睛。
他還未待消化接受這個突然襲來的訊息,下一刻他身陷炙火地獄。
“啊!”身體被殘忍撕碎,巨大痛楚湮滅他的身心。
然而作惡的人毫不憐憫,猶如一把鋼刀,一下一下地切割他的身體,刀刀入骨見血,痛徹心肺。霎時,泯滅一切希望的無邊黑色淹沒了他。
默子遊悲鳴欲絕,天下間的酷刑莫過如此了吧!
劇烈的疼痛讓他不堪忍受的大聲喊叫,然而更加尖銳的叫聲蓋過了一切,同時也湮滅了他的聲音。
“啊……”遏製不住地放聲尖叫著的聲音,讓默子遊艱難地轉過頭,看到安兒滿臉通紅,瞪著大大的眼睛,滿眼的震驚不可置信。
他猛不防一驚,著急慌亂地喊道:“安兒……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啊……”怎能讓他看到自己這樣,這對他會是多麼大的刺激。
“嘻嘻,這樣不是很好嗎?由你親身示範,讓你的寶貝兒子現場感受,這樣才會印象深刻呀……這可是十分難得的學習機會,可不能白白的錯過了啊。哈哈……”紅衣少年眼睛閃露陰毒的紅光,邪狂地放聲大笑。
看著安兒傻愣癡呆的模樣,默子遊心裏陣陣刺痛,再沒有什麼能讓他更加地痛恨兩人。
他努力緩解自己扭曲的麵部表情,目光凝望著他,盡可能放柔聲音說道:“安兒,你看著爹……的眼睛……你是……爹的好兒子……聽爹的……話嗎?”
“爹……”安兒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別哭……聽爹說……你轉過身……”
安兒哭著背轉過身。
“好兒子……閉上眼睛……”
“乖……手指……堵著耳朵……”
安兒聽話照做了,隻是嘴裏還是“嗚嗚”地哭個不停。
安兒,現在就讓稚嫩的你經受這強烈的衝擊,麵臨人生巨大的考驗,實在是太殘忍了,可是,你一定要學會堅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默子遊閉上了眼睛。
鋒利的刀刃強有力的切割著他的身體,巨大的疼痛狠狠撞擊他的神經,每一下都讓他痛不堪忍,倍受煎熬,那尖銳刻骨的疼痛讓人望不到盡頭……他強忍著痛楚,苦苦支撐著自己的意誌,此時,再也無法堅持,神經一繃,斷了。
他昏死過去……
有什麼劃過他的心底,他感覺自己融入了空氣,周圍一片暗黑寧靜,他看到一片枯葉輕輕飄落,掉到水麵上,蕩起一圈圈淺淡的漣漪,漸漸推遠,消逝……枯葉慢慢沉到水底,消失,不見蹤影……
有聲音飄進他的耳朵,似遠非近,若有若無:“……別動……虛弱……按時吃藥……如果醒不來……”
不知道是因為他不屈的意誌,還是藥起作用的原因,默子遊的意識逐漸清醒,可是眼前一團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大腦指揮他的身體,可是身體不聽命令,毫無知覺絲毫也動不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自己似乎就和受傷生病昏迷特別有緣,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啊,也許,沒有盡頭……
他真正睜開眼睛已經是五天後了,房間裏一個人也沒有,他的身上蓋著被子,他試著動了動身體,針刺般的疼痛傳來,這提醒了他之前受到的虐待。
他無神地想著,悲涼酸澀蔓延他的心間,堵得他憋屈,找不到出口……
屋外傳來腳步聲,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藍衣少年,手裏端著一碗散發濃鬱苦味的藥汁。見默子遊醒來,微微一怔,隨即神情不變,冷淡地說道:“你醒來了,正好,把這碗藥喝了吧。”
默子遊撐起身體,身體尖銳的刺痛讓他不禁呲裂了牙齒。藍衣少年搭手扶了他一把,把碗遞到他嘴邊,他忍著痛楚一口氣喝完藥,隨即倒在了床上。
“謝謝你。”他隨口說到。
藍衣少年眼神閃了閃,一言不發,拿起碗轉身走了出去。隔了一會兒,端著一碗白粥進來。
“謝謝,我不想吃。”默子遊輕輕搖了搖頭。與其要忍受那痛楚折磨,他寧願選擇餓著。
這時,他不禁自思,自己既然能夠強忍那施虐的暴行,為什麼現在不能忍受小小的疼痛?原來,在經曆了狂風厲雨的摧殘後,人心就如襲雨的花朵,其實是脆弱易憐的。
“主人交待了,不能把你餓死了。”藍衣少年麵色冷清,堅持把碗遞到他麵前。
想起那個男人,默子遊心一凜,不再說什麼了,再次忍受痛苦飛快地把粥吃完。藍衣少年再沒有多的話,拿著空碗離開了。
夜裏,他孤單一人躺在床上,屋子裏一片漆黑,沒有燈火。他睜著眼睛直直盯著緊閉的窗戶,那是唯一的光亮來源,雖然很弱。望著那僅有的一點朦朧光亮,他記起了一句話: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它尋找光明。
然而,自己有一雙黑夜的眼睛,卻不知道能否尋找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