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也來了？”
    酒吧小巷的入口處，藍淼皺眉看著陸琛，
    “你好像還不能出院吧？”說著他轉向一旁明顯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的林尚坤，張了張嘴最後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想讓林尚坤攔下陸琛，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陸琛自己呢？更是完全沒有一點當好病人的自覺，十分不以為然的擺手道：“別把我同你那些體質弱爆了的病人相提並論，這點小毛病還奈何不了我，而且怎麼著我也不能放心你一個人來吧？”
    藍淼卻不領情嗤笑一聲道：“你看你現在這狀態是存心來添亂的吧？這裏可是酒吧，難道等會要我跟酒保說，‘給我這位朋友來杯白開水’？你也不嫌丟人。”
    “丟什麼人，我們又不是專程來喝酒的。”陸琛抬腳就往巷子裏走，“趕緊的別磨嘰，等會人該走了。”
    餘下兩人對望一樣，無奈跟上，林尚坤走到藍淼身邊，“主任對不起，我。。。”
    “沒事，別放在心上，你已經做得挺好了。”
    藍淼拍了拍他的肩，笑笑道：“就陸琛那臭脾氣，別說你了，就是他爸來了也不一定能攔得住。這幾天倒是難為你看著他了。”
    林尚坤淚目，果然還是學長善解人意。
    三人小巷走到一半，前麵迎上來一個人。
    “陸老大你來了！”
    陳曉快步過來報告情況，“裏麵我讓少陽正盯著，目標應該暫時還沒有察覺。”
    “好。”
    陸琛點點頭，回身望向藍淼，“你是準備霸王硬上弓直接去問嗎？”
    藍淼轉頭白了他一眼，“警校裏難道沒有文化課？”
    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有什麼特殊的活動，到酒吧來的人隻多不少，熙熙攘攘簡直比年底大促銷的超級市場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入眼看去清一色的男人，高矮胖瘦，帥氣平庸，卻是什麼樣的都有，或三五成堆，或並肩成雙，當然也不乏鬧中取靜舉杯獨飲的。
    藍淼一行四人混在人堆裏走了進去，陳曉又湊過來暗中向他們指了一個方向，“喏，人就在那。”
    其實就算陳曉不說，藍淼人群裏也一眼就看到了解琦玉，走道右側的露天舞台上，解琦玉正抱著把吉他閉眼撥著弦，和弦的聲音收進話筒再通過兩側的音響擴散，是一首藍淼沒聽過的曲子。
    在頂棚明滅的燈光效果下，解琦玉看著比之前瘦了很多，眉宇間散發出的憂鬱氣質更是與初見時完全不同，這讓藍淼感覺十分地陌生，他甚至在又看過幾眼之後，都要開始懷疑數米開外的那個少年，不過是個跟解琦玉長得相似的其他人而已。
    但是接著台上的人一開口，藍淼卻又肯定那人就是解琦玉。
    隻是，為什麼會差別那麼大呢？
    藍淼站在人群角落的陰影裏愣愣看著台上的人，身遭是嘈雜的人聲和混響成片的音樂聲，他卻好像都沒有聽見，隻是安靜地看著，然後他不禁就想起曾經出現在他身邊的那些人。
    柳鈺、薛存、喬一鳴、朱聰、梁飛，季晨。
    一個一個，清晰地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他們每個人的性格都不同，但本質上卻又都是同一個人，藍淼突然就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解琦玉真正的樣子，甚至解琦玉這個名字是不是也不是真的？
    明明在來之前藍淼將自己的思路整理得無比清晰，他甚至都將要問的問題在心裏編了號，隻等著到解琦玉麵前時一個接一個拋出來。
    結果藍淼很悲劇地發現，他設下的所有心理防線在看到台上人的一瞬間就徹底崩塌了，甚至連上前的勇氣也一並消失殆盡，他突然就有想逃的衝動，無意識地就向後退了一步，結果就在此時，台上人的目光突然就掃到了他所在的方向。
    藍淼瞳孔驟然緊縮，原地怔住，這是。。。要被發現了嗎？
    他們在過來之前，為防提前暴露都各自做了一些偽裝，藍淼一頂帽子壓得極低，風衣的領子也立起來遮住了大半張臉，有好些從他麵前經過的人都對他這隻露出兩隻眼睛的造型投來探尋的目光。
    藍淼卻完全沒有在意那些滿含各種意味的視線，他心裏像是擱著一麵鼓，擂得怦怦作響，但緊接著就戛然而止了。
    台上解琦玉的目光隻是很隨意地在人群裏掃過，甚至都未曾做過多的停留，視線在藍淼的麵上冷淡掠過，然後收回。
    “呼。。。”
    藍淼吐出一口氣，行蹤沒有暴露，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有些失望？
    “。。。主任？”
    耳邊其他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藍淼聽見林尚坤的聲音時下意識地就嗯了一聲之後才問道：
    “怎麼了？”
    “嘖嘖，你們看看，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接話的是陸琛，他在一旁衝其餘兩人有些得意地笑笑，招來藍淼一記眼刀也完全不在意，反而是抬手拍了拍藍淼的肩，略帶戲謔地道：“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們倆這算起來時間是挺長了，你現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不過咱現在是不是應該以正事為主？等辦完正事你想怎麼看我都不攔著你。”
    自從雙方信息交換，陸琛得知解琦玉對藍淼另有企圖之後，他對解琦玉的敵意就少了幾分，反倒是有了一點看戲的心思。雖然並非愛管閑事的人，不過陸琛在看過藍淼前後換了數個女朋友卻沒有一個能修成正果之後，到底還是產生了一些好奇，很想知道究竟要什麼樣的人才能將這家夥拿下。
    不過這也僅限於暫時沒有什麼威脅的情況下，在敵我還未分明的關頭，該有的戒心和防備陸琛還是半點也沒有放鬆的。
    “就按之前的計劃開始吧。”
    毫不留情地拍開肩上的胳膊，藍淼完全沒有要和陸琛耍嘴皮子的意思，一來他現在沒那心情，再者，台上解琦玉一首歌已經快要唱罷。
    “那主任你小心些。”
    林尚坤神情裏透著擔憂，他完全沒有陸琛那種看戲的心情，畢竟他和解琦玉的梁子是在初打照麵的時候就結下了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感可言。
    “你們倆都把心揣回肚子裏去，我都已經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
    答話的又是陸琛，之前在接到陳曉的電話時，他就已經叫人在酒吧周圍作了埋伏，針對現階段可能出現的情況都做了相應的部署，畢竟在醫院的那幾天，陸琛也不光是在睡覺養膘浪費時間。
    隻是他的話依舊沒有完全打消林尚坤心下的疑慮，按計劃是藍淼主動去接近解琦玉，他們其餘三人混在人群裏伺機而動，不過想到對方不尋常的身份，林尚坤還是有跟隨藍淼一起上前的衝動。但他也很清楚如果自己跟上去的話基本就是添亂，當下也隻能揣著擔心幹著急。
    藍淼此時卻也沒心情去安撫林尚坤，他自己心裏都有些亂七八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哪裏還管得了別人。
    將帽簷壓又低了幾分，藍淼深吸了一口氣，才剛要走，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看了陸琛一眼，“我說你不會又在我身上裝竊聽器了吧？”
    說到底他還是對之前自己被監聽的事情耿耿於懷。
    陸琛嘴裏叼著根煙卻沒點，這已經是在場的兩位醫生對他最大的容忍，他自然沒太得寸進尺，過過幹癮也就知足了。
    隻聽他語氣不屑地道：“這麼沒下限的事你覺得我會做第二次嗎？”
    藍淼無語，敢情這人也知道偷裝竊聽器很沒下限，結果說起話來還是這麼理直氣壯，實在讓人有些火大。
    “老大，人要走了！”
    看三人還在磨蹭，陳曉忍不住湊上前來插了一句嘴，果然就見台上解琦玉已經站起身準備下場。
    “好了別囉嗦了，趕緊去。”
    陸琛推了藍淼一把，他看得出藍淼在猶豫，不過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趕鴨子上架也得上。
    藍淼也隻能認命地往舞台邊解琦玉下場的方向去，結果走到一半卻又停了下來，這次並不是他的主觀原因，而是他擠不過去。
    被切割出來的半場空間本來就不算太大，再加上擺放著的桌椅和音響器材一類的東西，瞬間圍過去的十數人就已經將空檔幾乎填滿，藍淼隻能站在圈外往裏望。
    解琦玉下場之後就有另外的駐唱歌手上了台，周遭聲響混雜，藍淼隻能看見解琦玉側頭在同身邊的人說著話，卻完全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內容。
    看不出來這小子的人氣還挺高。
    這個念頭幾乎是在三個人的心裏同時升起，藍淼的心情卻更加複雜一些，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覺得有些生氣，虧得他之前還心存愧疚擔心自己的一些舉動會給解琦玉造成麻煩，結果現在一看，人不僅什麼事沒有，似乎還混得相當不錯。
    想著之前自己還鹹吃蘿卜淡操心地失眠了幾個晚上，藍淼此時就覺得心裏堵得慌。先前的那點猶豫也在這驟然湧起的怒氣中被衝散了個幹淨。
    藍淼擠進縫隙準備上前，卻發現就是在他剛才走神的那一小會時間裏，原本在十幾人圍繞中的解琦玉經過一根立柱之後竟然就不見了！
    藍淼以為是自己眼花，趕緊閉了閉眼再看，還是沒有，甚至那些聚在一起的人也都一下子散了開去，難道立柱後麵有出口？
    這樣想著藍淼就準備跟上去看看，事出突然他回頭想示意一下三人卻立馬怔住。
    人呢？